最近在忙工作和副业,都没什么精力来更新,先摸鱼顶一顶,抱歉
她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寒风在耳边呼啸着,如同刀子一般,疯狂地切割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使得她身上单薄的袍子猎猎作响。雪还在下着,片片雪花飞舞,狠狠地打在她的脸庞上,这原本脆弱无比的结晶在风的作用下,化身成最为致命的武器,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红印。雪花在她面前打着转,随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是一个向下的斜坡,不知道被谁踩过了,本应厚而松软的积雪如今却是薄薄的一层,她白皙的小脚踩在上面,发出了咯吱的声响。风顺着斜坡的角度肆虐,尚未融入雪层的那些雪粒在地面上滚动着,向着下方滑落,她小心地稳住自己的身躯,才能使得自己在斜坡上不被寒风所吹到。
周围只有风雪。虽说是白天,但是这样的暴风雪却使得她完全看不到天空,她所能目视的距离只有几步,再往前就只剩下灰蒙蒙的,迎面而来的风。她的身体已经全无知觉了,她僵硬地走着——不如形容为挪动更加合适——苍白的肌肤、洁白的被风撕扯的袍子、杂乱的不断舞动着的银白色长发,这样的她仿佛就要和这个银白色的世界融为一体一般。
但是,就算是步伐如何僵硬,脸庞如何苍白,她还是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走着。
终于,这漫无目的的步行有了个可见的转折。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两小时,又或者过去了数天之久,这个就连脚下土地都被冻住的斜坡终于到了尽头。风小了一些,但依旧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试图切开挡在面前的一切,她咬了咬发紫的嘴唇,试探般地,伸出脚,踩进了斜坡下那厚厚的积雪中。
令人牙酸的,脚踩积雪的声音传来,雪层漫过了她的小腿肚,她仿佛用尽全力一般,努力使自己的另一只脚迈进前方的雪中。就这样,一条歪歪扭扭的、由她的身体开通的小道留在了这片大地上,随后雪纷纷落下。
没有生物,没有生物,没有生物。她最终在一片废墟的边缘停下了。那是废弃掉的、被深雪所埋的房屋,大概是一个小镇吧。她拖着这具早已被暴风雪所杀掉的躯体,疲惫不堪而又麻木不仁地走着。她在走向一个看起来保存较为完好的屋子时,被藏在雪层下的不知是台阶还是石块的坚硬之物绊倒,整个人摔了下去。她艰难地爬着,手臂带起雪花,最后还是爬到了屋子的门口。
她努力地站起身来,想要打开紧闭的门,却没有成功。门是锁着的,也许它曾经的主人早已逃离了这片灭绝之地,也许他的骸骨就在她的身后,摆出绝望的姿势,她再也没有打开这扇门的任何力气了——哪怕这木头在暴风雪的洗礼下最终变得脆弱如纸,她也没有任何办法破门——于是她选择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去。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蓝色的眼眸看着面前白茫茫的世界。她对面的那栋房屋已经完全塌掉了,只剩下一堆木头和石块的组合,依稀能够看出多年以前这栋建筑的豪华之处。她默默地盯着那堆废墟中的某块木头看了好久,然后不知以哪来的力气,偏过头去看向她本应前往的方向。
在那被灰蒙蒙的暴风雪所遮住的、仅仅有几栋破旧房屋的踪影的前方,一团橘黄色的光芒,在那遥远的地方摇曳着。
她突然笑了起来,无声地、仅仅是嘴角上扬地笑了起来。她的银白长发飞舞着,身边不久前才清理出来的空地很快又被雪所占据。她没有再动,雪渐渐地落在她的头顶上,落在她的腿上,落在她的鼻尖。她微微地张开了嘴,尽力地动了动喉咙。
随后,她开始用一种空灵的声线,小声地歌唱起来。古语所组成的句子如同最为柔软的丝绸,她唱着雪、唱着森林、唱着死亡,声音婉转悠扬。但风声使得歌声消散的很快,她一刻也不停地唱着,直到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最终完全消失。
而那摇曳着的,橘黄色的光,直到最后一刻也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再也无法到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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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沉默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忙碌的精灵们。
赫里陪在少女的身边,她带着有些犹豫的表情,时不时地瞥一眼身边的好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友不复曾经活泼的性格这件事令赫里在意无比,但她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
而事实上又有谁能够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保持愉悦的情绪呢?未知的敌人,毁灭的预言,这一个月来精灵之乡所经历的一切严重地影响着每一个精灵。就算是赫里自己至今也依旧恐惧着,恐惧着那未知的未来,恐惧着时刻悬挂在她们每个人头顶上的死亡之剑。赫里清楚自己的好友肯定又经历了什么,但是少女找不到一个好的话语开头。
但是,赫里的担心最后还是战胜了一切。
“阿尔……发生什么了吗?”赫里挪了挪身子,和阿尔嘉兰靠得更近了一些。赫里伸出手去,覆盖在了好友支撑着身体的小手上。肌肤相触所带来的温暖感觉令阿尔嘉兰的身体细微地颤了颤,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赫里。
“……没事。”
“我不适合听吗?”赫里又一次问道,这次阿尔嘉兰对她的话起了很明显的反应,少女有些吃惊地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后露出了有些后悔的表情。阿尔嘉兰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张开了口。
“……没那回事,”阿尔嘉兰缩了缩身子,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她蜷缩起来的双腿。由于天气越来越冷的原因,少女穿了一件很厚的白色披风,此时这件披风的下摆正在随着微风而摆动着。“赫里,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
“嗯……不,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是一个就像是我成为了其他人一样的奇怪的梦。”阿尔嘉兰停顿了一会儿,赫里耐心地等待着少女接下来的话语。“很大的雪,很冷,风吹在脸上很疼,我走在厚厚的雪地里,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我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只会按照本能行走的僵硬物体,然后我摔倒了,我爬到一栋房屋边,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感觉到这副身体的主人正处于死亡的边界,但她却开始唱歌。”
“唱歌?”
“嗯,唱歌。她用的是古语,我只能回想起几个词,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对了,还有灯光,橘黄色,很远,但是我却能看见灯光。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很清楚那个人所要到达的地方就是那片灯光所在之处。但是她没能走过去。”
“她还是死在了那栋房屋下。”
赫里没有接话。
“呐,赫里。”好一阵沉默,阿尔嘉兰最后还是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赫里看向好友,精灵少女正出神地看着她们面前的每一栋房屋,每一条小道。远处的几个守卫在少女们能看到的一片空地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他们又一次进入巡逻的状态,消失在视野之中。赫里也顺着阿尔嘉兰的视线看去,她怀着相当复杂的心情看着这自己熟悉的一切。“……我在听。”
“我们,真的会有事吗?我们的精灵之乡,我们的瓦伊兰娅,真的,就会被毁灭吗?”
少女声音中所带着的颤抖使得赫里沉默了,她无声地摇摇头。
“我好害怕,赫里,我好害怕。这个梦太真实了,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梦。预言和它对应上了,那么是不是这个预言就是真的?赫里,我好害怕。”
“……阿尔。”
其实我也害怕啊,害怕失去生命,害怕失去家园,害怕失去父母,害怕失去你。赫里的话语哽咽在嘴边,她停下了,伸出双臂把阿尔嘉兰紧紧地抱住。暖和的感觉,赫里感受到一双小手犹豫着放在了她的后背上,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少女带着芳香气息的银发中,努力使自己眼角的泪水免于滑落的命运。
“……赫里。”
“嗯。”
“凯莱叔叔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前天所有外出巡逻的斥候都没回来,有人说他们死了,被敌人袭击身亡。传声装置中只有杂音,和它们连接的魔力系带断了,所以说我们……找不到他们。”
“……是吗,那今天的粥要少做一点了。”
“……嗯,毕竟粮食已经不多了。”
又是一阵强风吹来,赫里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把怀中的少女抱得更近了些。啊,我的身体在颤抖。赫里的脑海中突然无比清楚地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阿尔嘉兰自然也感受到了,她从好友的怀中抬起头来,湛蓝色的眸子中带着不安和疑惑。“赫里?”
赫里咬了咬嘴唇,避开了好友的目光。她做了个深呼吸,看着路边一棵因无法适应天气变化而冻死的一棵小树。干枯的枝干和一地的落叶,风不时吹过,那些叶子都纷纷发出声音,并随着风移动着。赫里的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种悲伤的感觉,她转过头去,对上了阿尔嘉兰的眼睛。
“阿尔。”
少女没有说话。说不定聪明的她已经猜到了吧,赫里的心中有些苦涩,但还是说了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们真的没能撑过去的话,我们一族最后的结局是灭亡的话,你一定要听阿玛斯塔夏长老的话,逃走,千万别留在精灵之乡。”
“……赫里,别说了。”
“阿尔,答应我。”赫里焦急地看着逃开她视线的精灵少女,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好友纤细的双臂。“你不会魔法,箭术也是平平,你不可能留在战场上,我们大家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但是……!!”
“求求你,阿尔!”
阿尔嘉兰的嘴微微张开了,好友带着哭腔的声音令她说不出话来。赫里的身体颤抖着,阿尔嘉兰这才意识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好友,她在安慰自己的同时,也默默地藏起来了很多东西。阿玛斯塔夏长老先前对她说过的话语不知为何又在耳边回荡着,阿尔嘉兰拒绝去回想,但是她做不到。
这时,少女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低级咒法系法术的小法阵,赫里伸出手,用魔力接收了法术所传递的信息。赫里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但她还是迅速地站起身来。
“赫里,怎么了?”
“阿尔,快点通知还在家里的大家,到圣树那里去,我还要先去找阿玛斯塔长老,这里就拜托你了。”语毕,赫里用咒术强化了自己的速度,随后她急匆匆地向着瓦伊兰湖跑去。阿尔嘉兰张口想要喊住好友,但还是没能出声。
少女突然沉默了下来,她深深地看了好友的背影一眼,随后转身,跑向那些年轻精灵们住着的房子,任凭无力感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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