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已是各家开始点灯的时辰。
世家女在广台上摆着后段节拍一刻的动作,此时应该是有飞天女在先前备好的二楼台坪踩着点,一跃而下在半空中交换手中的长练,化作天女散花之景。
奈何节拍过了却迟迟未见人影。
指点下半段舞曲的曹姑姑这会儿正扯着嗓子叫骂,丝毫不讲情面,毕竟太子妃的礼仪都是她亲自指点的,当然有资格豪横。
“畏畏缩缩有没有个好样子瞧了!紧张个什么劲儿呢啊,先前都练的好好的,还跟我答应得好好的,既然让你们来了就做好了万全的防备,你们倒是跳哇……”
后方骂的停不下来,前方摆了动作的女孩子们保持着方才的舞姿一个都不敢动,不喊歇便不敢有小动作。
这几天下来,姑娘们也见识过了这位新来的姑姑的能耐,生怕连自己也一起端了,还是悠着点儿罢。
一丛侍女从广台前路过,手里皆捧着白瓷罐,碰撞间蜀镯叮当响,乳沫溢出了罐沿。
端着动作的女孩子们无聊得很,前方香味四溢开来,眼馋地和身边的姐妹互相交换眼神。
“诶,你可闻见了?”
宋知熹歪着天鹅姿大体不动,晃了晃胳膊肘碰了身边的贺雪汀。
贺雪汀睨了一眼,悄悄朝后面瞅了瞅。
“当然闻见了,是羊奶吧,没想到,这教坊司的待遇真是好,只是怎么没我们的份儿?”
宋知熹压低了声音,“哈,你还指望金樽清酒,玉盘珍馐呢,那些好东西都是用来养姑娘的,给我们岂不是白送?”
“真是小气,且说,来这儿还不能吩咐人。”贺雪汀悄悄抱怨。
宋知熹见她们这边并不起眼,便立刻活络了起来,捏着嗓子佯装着腔调,“莫要在我姑奶奶面前装那劳什子娇滴滴的大姑娘,你们呀~那些个小伎俩都不够我瞧的,练好了与有荣焉,练砸了,姑奶奶我还会被戳脊梁骨!损色~”
“宋知熹,你是疯了不成?”贺雪汀一脸鄙夷,笑意在众女间传散开来,几个女孩子的身形便有些颤得把持不住了。
“你们前边那几个,动什么动,信不信我供出那条传闻中的如意软藤鞭,让你们掌掌眼?!”
这曹姑姑虽然嘴上不留情,但还没真来过硬的,听这语气不对,女孩子中顿时一片老实寂静。
曹姑姑正恼着,这几个娇滴滴的姑娘就是下不去胆子,她最多罚罚但也打不得,这会儿更是瞅谁都不顺眼。
“莫要在我姑奶奶面前装那劳什子娇滴滴的大姑娘,你们呀~那些个小破伎俩都不够我瞧的。”
听了这话,好些个女孩子绷不住面色突然想笑,一个接着一个无意间瞥向了先前那个模仿者。
曹姑姑眼角一翘捕捉完毕,嘴角勾起就锁定了一个姑娘。
“宋姑娘。”曹姑姑斜眼道,“不用我多说了吧,戴罪立功,你上去。”
“曹姑姑,我……”宋知熹尴尬地笑笑,哀叹这姑姑好生精明。
惹不得惹不得……宋知熹独自提裙,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队形。
低音鼓拍沉沉拍响,六弦琴低配的音色晕染和声,不紧不慢之间仿佛有音晕笼散,更是让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前奏酝酿着一曲壮观恢宏的舞蹈,清朗的女声起吟,就是此刻管弦拔高音律滑开,眼前色彩仿佛烟火四开,赤色的海棠于众女裙摆之上忽起忽落,美得惊艳四方。
楼上几位姑姑都轻步走出来,扶在栏杆上,舞娘们也在不远处关注着这一边,心皆滚烫。
曹姑姑拧紧袖子,对成效既是满意激动,又十分紧张接下来的出演。
同样是先起后落,短暂的欢腾迸发紧随而来的又是一场酝酿,广台之下的女子弹奏伴奏,和声低唱,仿佛有月华流泻而出,
今我掌灯,为看四方河山,依稀眼见,闲云野鹤作客人间……
落黄梓桑,弥留之际缘他捷报传,良人归乡,终得闻喜!
音律层层递进,更多音色逢时融合而入,银瓶乍破之际,空中广绫对向散开,四女凌空及时交换了手中红云纹的白练,四人同时擦身而过。
成功了!最高难度的一个环节,成功了!
几位教习女官心头一热,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一举惊动四方,曹姑姑满脸激动难平,狠狠抚掌!
跃过柱栏一瞬,宋知熹突然察觉一丝冷意,与她同向而落的女子突然之间向她狠狠地挥出白绫,眼神寒光骤现。飘忽在眼前的白绫挥击而来,飘软之中却是蕴含一道凝聚的力,把宋知熹狠狠扫向地面。
宋知熹直直倒在广台之上,摔得神智不清,她无力起身,只觉胸腔翻涌,猛一个歪身大口吐出血来。
见血了。
宋知熹回过神,滔天的恨意袭来。
舞曲终于因这惊变乍然四停,血淋淋的一幕惹得众女吓哭惊溃。
“这是!怎么回事?!”
“救人啊!”
那凌空而下落的女子挥出几道银针,惊退了上前救扶的人。再次挥手之际,长绫直指倒地侧躺的人。
宋知熹在垂死模样中惊坐起,她不能接这白绫!
白绫“啪”一声袭地,一女官这才看出端倪,那女孩绝不是意外摔地吐血,而是被这重击而伤!
宋知熹翻身躲过一袭,躲闪的时候紧逼而前,风一般近身攥住女子的手腕。
她再次紧盯那女子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眸里尽是冷厉凶残的肃杀之意,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在哪里得罪过这幅生面孔。
作为祝明宴,她并无全然恢复记忆,但就算有仇家,另一幅皮囊的掩盖之下怎么还能认出她来!
就连她也只是在重新拾回自己!
作为宋知熹,她万分肯定,她们并不相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女子趁她思虑不察,瞬间从袖口拔出一柄匕首,扺掌就是一滑。
宋知熹手掌生疼,瞬间踹脚把人踢开,她低呼一声紧咬牙关,手心一道红口子汩汩流血。来不及迟疑,她立刻旋着手绕紧了裙腰的纱带,狠狠一扯撕下缠紧。
那女子又攻了上来,招招是决意要夺命!
窝囊!
管不得人命与后果了,人要杀我,我岂能再三留情?!
宋知熹眼眸黑沉,低音倾泻而出,“你完了。”
宋知熹凌空出腿,手掌用力袭去,招招手刀之间她试图在掌间凝聚力气提高攻击力,就像那条袭击她的绫带一般,可是几番下来,并不起效。
祝明宴,你废物!
她暗自骂道,这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窝囊气红了眼,几乎恨得要掉泪。
场下已经混乱不堪,有威望的掌事姑姑喊道,“援卫是死的吗!”
“呜~姑姑,三皇子和那些个兵将回京需要请迎,皇城附近的援卫还在调岗呢,说是快了,但、但我们的人还没回来……呜呜呜呜~”一婢女带着哭腔已经泣不成声。
眼见那女子几步退远,竟是又打算挥绫!
众人心如泣血,她怎么办,怎可么办!
宋知熹反倒近身迎上去:绝对不能给她机会!
在那女子一惊就要赶忙出手之际,宋知熹侵身上前,撂开周身绫缎,裙纱飞扬,阻挡了众人视线。
宋知熹凝神于二指上,立刻往人眼前一挥,一道金黄的莹光划过那女子的双眼。
那女子只觉眼前的视野突然涣散,顿时又惊又急,却决然又毫无顾忌地抓住这最后的时机朝那模糊的人影挥刀,宋知熹反手握住匕首的刀柄,拐手向斜方向按插。
噗嗤一声刀尖没入血肉,那女子吃痛地惊叫,看向自己手中的刀柄竟是已然深深扎入了小腹。
宋知熹赶忙出手扣住她的下巴,却被那人急力甩开,那人弥留之际咬牙吞入了毒囊,用尽最后的力气踹开宋知熹,霎时血花喷吐。
宋知熹倒地闷哼几声后一顿猛咳,方才被喷了一身血,晕染在洁白绣云的裙子上,让人看得心惊。
那女子捂着小腹,气息已无。
宋知熹脑袋昏沉,眼皮低垂将要落闭,最后一眼的那副模糊的光景里,都是涌上来的人。
女官,舞女,门前赶来的带刀侍卫……还有……
呵,周绪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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