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呼吸。
不敢置信。
能思考的空间瞬间被那句话、那句牵动内心的话占满。
无法把支离破碎的过去和莫名其妙的现在联系到一起。
什么啊，怎么可能会出事情？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至于你，情况很复杂。”
哈？
一句话带过那么重要的事情！？
这么轻描淡写，把她当成什么了！
“我的事情怎么样都好！比起这个，她到底怎么了！？”
下意识的怒吼、怒视。
极其少见的、我对别人的斥责。
然后，我看见那个欣慰的笑容。
因为我的话语，那个名为庄筱蝶的少女，露出了看后辈的、那种欣慰的笑容。
“哎呀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坦率啊。放心……”走到病床边上，她轻轻用手遮住了我的视线，“乖，先冷静一下好么？”
啊？
仿佛被一种莫名的暖流流过，急速的心跳逐渐缓慢，沸腾的思绪开始冷却，开始有余力思考刚才的对话——
诶？
“不坦率”？
“比起这个”？
我的事情相比于莫歆的事情，在我心里其实是这样的排序吗？
把那个女孩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的顺序？
不，现在有更紧急的事情。
“……我明白了，您继续说吧。”
稍微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我决定对这位女性使用敬语。
虽然她看上去很年轻，但是那种气质，却根本不是这种外表的女孩能拥有的。
暂且用手撑着坐起身，我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低下头……稍微杂乱的长发垂落，而入眼依然是和前几次一样的那一身衣裙，黑色中点缀着些白色的繁杂中长裙。
不再是原来的身体，而是现在这个少女模样。
那么，我……
“建议你先保持这个样子，暂时别想着变回去哦？”
被她看穿了心中所想。
“……到底怎么回事？”重新抬起头，我认真地向她发出质问。
“哎呀……其实，在你被夏夜发现的时候，你莫叔转告我，请我拦住小夜，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赶到的时候，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那个小丫头和你一样，昏倒了。”
“……”
“我们初步检查之后，发现她一直昏迷的原因，很可能是这个。”掂起那枚羽毛状玉石，她向我示意。
事情的经过和结果，我现在明白了。
事情发生的原因，我还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
我还有很多疑惑。
但是……
却被委婉的方式拒绝了。
“抱歉呢，能说的我都说了，”她微带着歉意笑了笑，“……如果你想明白了，明天来甜品店找我。”
哈……
说了一些事，但却不肯回答我的更多问题吗？
也对。
陌生人的善意是有限的。
在以前，我似乎向那个夏夜问过类似的话。
因为公司里那个消失的人，我四处寻找……
只不过，因为我的自私，当时我最终还是选择退缩。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场游戏、一部小说……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这个选择支。
不……总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有一个问题，她肯定能回答我。
就算这个问题可能让人不明所以，我也要知道答案。
“能不能告诉我……粉色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
“哎呀？我想想……
……它代表青涩的爱和美好。
……代表甘愿做配角的爱。就算在对方心里不是第一位，也心甘情愿。
……代表不可或缺的爱。希望对方可以永远在自己身边。”
“咯——”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
啊啊……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抱着膝盖，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模仿那天来我家时妹妹的坐姿。
一合上眼，就被莫名的疲倦感包围，仿佛会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感觉自己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就算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那空洞也在强势宣告自己的存在。
不，它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一直存在。
曾被一个女孩填上了，现在又再次陷落。
那个超喜欢我的女孩，心甘情愿到认为自己只是个配角的女孩，只想陪在我身边的女孩，可是因为我而受伤了啊？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我，楚羽。
或许现在的我不是楚羽了。
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前行的道路发生了轻微的扭曲，不以我的意志而发展，渐渐迂回、回旋，最终再次把这个选择支摆在我的面前。
这算是月说过的「殊途同归」吗？
就算这样，为什么要把莫歆也卷入我的事情？
我的错误引发的后果，为什么要让她来承担？
……
慢慢地，我走出这个留观室，最终找到那个病房。
213。
普通的病房。
无人关注的我，在护士离开之后得以进入这个房间。
小心地拉来一把椅子，安静地坐在病床的一侧。
轻轻打开昏暗的灯光——
妹妹睡着了。
软绵绵的、柔嫩的表情。
那枚粉色满天星样式的发卡，早早被护士解了下来，放在一边。
伸出手，轻轻为她拨开垂落的发丝。
微卷、柔顺。
比起平时的可爱，更让人涌起怜惜之情。
要好好保护她，我一直都这么想。
妹妹，莫歆。
认识了接近八年的、爱着我的可爱女孩。
一块变形的金属片没法直立，但把两块放在一起，很神奇地就能相互扶持。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我一直认为，我和她就是这样的关系，是类似奇迹的偶然。
没有比妹妹更重要的家人。
仅仅如此，没有更之上的感情……
诶？
是吗？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然地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本来年龄相差这么大，却没有把她当成小辈，而是同辈的“妹妹”吗？
哈哈……
怎么可能？
我可是一直看着她长大啊？
可是玩成了现实养成游戏的恶心宅男啊？
可是一直宣称不会找女朋友的单身主义者啊？
可是浑身负能量、内心阴暗到连生命都可以随意放弃的社会蛀虫啊？
可是……
没办法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
想为她杜绝所有伤害、所有危险、所有恶意，让她保持这样的自我而成长。
——这样把自己陷进去的想法？
哈，把情况简化一下，只陈述事实就好。
我，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妹控。
而且，意识到这一点的我，也早早变成了妹。
妹控者终变妹吗？
……什么地狱笑话。
迟疑着，我还是缓慢地握住她的手。
拇指……食指……
最终十指相握。
还是和那天一样，温热柔软。
相比之下，我的手似乎比她的还要更娇小一些。
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该怎么对待这份感情？
假如以后我不再是“楚羽”，又会变成什么样？
就在刚才的江边公园，她向我说过这种话：
“那是不是很不公平呢 ？”
……很不公平。
是的，很不公平。
对我还是对她，都很不公平。
“爱”，该怎么评判它的公平性？
“爱”，该怎么定义它？
我不知道。
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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