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奇怪。
不光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是哪个地方不同寻常？
是因为昨晚久违的梦见了月？
还是因为……
不，那不可能。
一定不可能。
没再去关注站在床前的少女，我重新闭上了眼。
现在最需要注意的，明显是身体接下来的变化。
如果在她面前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没法想象会发生什么，只能尽力去避免。
……嗯……不能让她感觉奇怪，要用平常的语气……
迅速否决了几个想法，我决定“再睡会”。
拉上棉被盖住了全身，换上一副还没睡醒的语气：“……没什么……还早，我再睡会……你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她向来很听我的话。
“好吧好吧，知道了……”
在被窝的黑暗中，我只能听到少女那熟悉的嗓音。
“踏踏…………踏踏……”
还有少女远去的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房间的门边停了一会。
从被窝缝隙中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确认她已经关上门离开，从被窝里冒出脑袋，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什么事。
扭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就算现在还早，也已经没有了睡意。
拨拢散落的长发，感受着完全不同的感觉，苦笑了一声，我撑起身，盘腿坐了起来。
宽大睡衣的一侧顺着肩头滑落，感受到冰冷空气的我，下意识低头看去——
是雪白的温润肌肤，与精致的锁骨。
愣了几秒后，又立刻扫视了一圈房间，才连忙把衣服拉回。
又是这样。
这是第四次。
仔细想想，和前几次的共通之处是……
抬起手，按压在柔软的胸口。
隐隐能感受到那心脏平静之后的微微跳动。
我不理解。
或者说，这样离奇的事情也根本没法理解。
难道说，只要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就会不由自主地转变？
还是说，只要自己想起了什么，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对此，我毫无头绪。
随意地四处看着熟悉的房间，非常好的视力让每一个角落都非常清楚。
比如——
掉落在门旁边的几根长发。
不是莫歆那种的中长发，而是现在“我”的，长度能到腰间的长发。
应该是上一次掉在那里的。
等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她在门旁边停了一会，难道是因为这个？
一个独居男性的卧室里，出现了女性的头发……
在普通人的视角里，等同于独居女性的衣柜里出现了男性的衣物。
也就明显意味着，这两人的关系明显不是“朋友”两个字能解释的。
“……”
向后仰倒又翻了个身，身体重新陷入了温暖的被窝中。
“所以……要继续说谎了。”
不，也许——
从某个时刻开始到现在，我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到我这个人——
一开始就是谎言。
等到谎言被戳穿的时候，还能支付起代价吗？
……
“早上好。”
终于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我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打了声招呼。
刚才仔细看了下，在卫生间里也有一些散落的长发。
但被她发现这些头发也应该成了既定的事实，我也就不会去做些“掩耳盗铃”的操作。
只能见招拆招了……
抱着膝盖，她蜷缩在沙发中央，再加上她穿的一件灰白色大衣，像只缩成一团的可爱小动物。
挂着少见的严肃表情，望着玻璃门外的天空，怔怔地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
检查了一下门窗，我打开了空调的暖气。
“话说，你怎么会来我家？”坐在远离少女的另一边，我状似随意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
昨晚……
我……我说了那样的话。
但是现在，她的语气、神态，似乎都和以前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她是怎么想的？
她现在又是什么想法？
她今早来到我家，又是什么意思？
“……没事情就不能来吗？”转过头来，她耷拉下了眼角，语气低沉，显得有些失落。
标志性的表情，代表她的心情很不好。
不过，这也说明我刚才没有露馅。
“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么大早上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就先回去……”
“不要。”
“乖，听话……”我拿出了家长惯用式的语气，想像上次面对彭姨一样，敷衍过去。
但是，她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答应，而是瞪大了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努着嘴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要！”
“……”
这似乎是她头一次明确地说出拒绝的话来。
让我感觉有些意外。
隐隐地，察觉到接下来可能的对话。
“是有什么事情吗？”
“又是这样！哥哥，你和那个姐姐的关系，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吧！”
“……怎么这样说？”
“别岔开话题了！就不能直接和我说吗！？”
“……”
“一开始就应该和我说清楚！
你们两人还串通好，都说什么不是男女朋友，其实全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全、部。
欺、骗。
如同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了心底。
啊啊……
原来，被她说出这个词汇，是这种感觉。
这种没法理清的复杂感觉。
明明就只是把她看作妹妹而已。
就在刚才，我还在冷静地思考着该怎么应答。
但是话到了嘴边才发现，这不过是昨晚的延续，从我单方面回应妹妹，变成了她质问我。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们每撒一次谎，就欠真理一条债。〕
这句话，是谁对我说起的来着？
难道，现在就到了还债的时候？
我知道，我……
不想骗她。
不想欺骗对我抱有纯真感情的她。
但是……
“我……”
但是。
下意识想找出合理的回应，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
“我和她其实已经分手了。”
心里坚持的某种东西，宛如被时间风干的碎屑一样，随着这句话消失。
再一次地，为了弥补谎言而说谎。
我，还真是个差劲的人。
“诶诶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妹妹，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了震惊的怪叫，旋即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是……真的吗？”歪着头凑到我面前，她以不安的声调问道。
我没有回答。
而是直视着她，伸出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微微蹭着我的手，少女仰视着我——
渐渐的，明亮的眼眸因水汽而湿润。
“看来……是真的呢。”
眯着眼睛，少女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由惊讶，变为眼泪，再变为微笑。
隐隐能看到脸颊两侧还未擦干的泪痕。
“……”我还是没有说话。
刚才我下意识说出的话，真的是谎话吗？
我话语里的那个“她”，真的是指另一个“我”吗？
我说了这样的话做了这样的动作，对面前的这个女孩意味着什么？
本来以为只有拒绝和接受两个选择，现在却进入了隐藏的线路吗？
T字路口，却变成了十字路口。
还是说，兜兜转转，结果我和莫歆又回到了原来的关系？
不，总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这种改变是我想要的吗？
是正确的吗？
如果这就是所谓命运的指引，那么之后的未来又会发生些什么？
我不知道。
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却是那样迷惘。
月……
如果是你，还能预见到我的未来吗？
————————————
“铃——”是我的电话。
看了一眼，被打电话来的，是我另一个很少用的手机号。
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艾语’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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