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扑面，若有若无的透着凉意。
只是这一丝丝凉爽的韵意，散在热气腾腾的脸上，却是越加的让人敏感，不自觉的微闭起眸子，心率愈快。
背上楚衍的呼吸声，急促又沉重，正在微微颤抖。
迷蒙的热气在颈窝散开。
林青姝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她的脸也因此很没出息地开始发热。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啊？！
她心里一团乱麻，嘴上仍不忘安慰：“楚大哥，你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楚衍似乎在调整气息，没声了好一会儿，就在林青姝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他突然在一片寂静里喃喃开口，“师父”
林青姝一怔。
她微微回首，便看到已经昏睡过去的楚衍。
他这是做梦了？
“师父，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着顿了须臾，似是中气不足，声量渐低，几乎快变成微不可闻的气音：“对不起，你别丢下我...”
林青姝突然有种莫名的错觉，仿佛她成了个欺骗楚衍感情。抛弃他的渣...女。
她心口一软，出言低声安慰：“我不会丢下你的。”
楚衍脱了力，仍是软绵绵伏在她身上，闻言一默，迟疑地出声：“真的？”
林青姝赶忙点头：“真的！”
趴在她背上的楚衍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林青姝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点赞，后颈突然笼上一道热气，惊得她一个激灵，差点没把背上的楚衍给甩下去。
他的身子原本只是放松的趴在她身后，现在却变成了死死贴住她的姿势，搭在她身前的手也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师父，我好累。”楚衍的嗓音全都融化在她颈窝里。
林青姝身子僵着，一动不动，她在心里骂骂咧咧，试图压下脸上翻涌的热气。
他真的好过分，仗着做梦胡作非为，摆明了是在占她便宜。
——要不是知道他受了伤，都是无意识的举动，她一定把楚衍给摔下来，让他尝尝正义的铁拳。
她两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倾身向前，爬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师父。”楚衍的手指和尾音都在抖：“身上的伤很痛...”
“我总是一个人...”
林青姝今天第一次发现，原来楚衍的话有这么多？
他在昏睡的情况下叫了一声又一声师父，林青姝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
她梗着脖子安慰他：“我这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尸妖们的嘶吼与叫嚷都不见踪影，只剩下夕阳极尽暧昧的血红，与源源不断涌来的热。
楚衍又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音，埋在她颈间的脑袋稍稍用力，往前不甚熟练地一蹭。
林青姝听见他用耳语般的音量，喃喃对她说：“师父最好了，我最喜欢师父了”
在此之前，林青姝从来没想过，想楚衍这种平时连笑都不常见的面瘫，竟然会静静依靠在她的肩头，压低着声音...撒娇。
在她印象里，他向来都是特别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用高冷来形容。
他高冷的形象在这一刻一去不复返了。
但比起这个，他那几句压抑极了的话，还是让林青姝情不自禁的心口发涩。
楚衍的师父，大概就和他的家人一样吧。
所以林青姝大概能理解他。
上次听他提起过，他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应该很是寂寞吧。
知晓楚衍受噩梦所困，想找家人倾诉，也算不上什么怪事，于是她便顺着对方的意思安慰：“是是是，我也最喜欢你了。”
她的这个回答大概是让楚衍很高兴，他连嗓音都浸着惬意的笑。
...
雨越下越大，淋在身上，湿透了衣衫。
回到家中，林青姝随意裹了一条毛巾在头上，连身上的雨水也顾不得，便跑到楚衍身前，替他小心的擦着头，拭去身上的雨水。
楚衍也在到家后不久醒了过来。
他的状态不太好，面色苍白，不停地咳嗽，隐隐又咳出了血。
林青姝给他先擦了擦头发，又马上去烧水。
而楚衍则沉默着坐在床上，仰面望着屋顶，倒也没拒绝林青姝的照顾。
因为他现在抬手都有些困难了。
和巫离的战斗，导致他身上的灵气耗尽，又添了好些道伤，加之处理山下的叶索，伤势让他现在跟个普通人差不多了。
说起来，他已经多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林青姝又回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楚大哥...你还能动吗？”
“一时半会动不了了。”
楚衍没有隐瞒，平静回道。
“那我先帮你擦干净水汽吧。”
林青姝说着，褪去了他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楚衍凝视着林青姝的眉眼，见那还未擦干的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带着几分晶莹。
只是瞬息，他便闭上了眼，没有再看，只是呼吸比之前急促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先擦干你自己的吧，你不是最怕冷吗？”
“我现在已经府海境了，倒不是很怕冷，还是先给你擦干吧，你现在是病人。”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他的腰带。
内衫缓缓褪去，楚衍的上身的肌肉露了出来。让林青姝脸颊微红，视线有些慌。
但这种慌乱在林青姝看见他身上伤口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血淋漓的伤口让林青姝指尖发麻，她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平静下来，换了条新的毛巾。
她屏息凝神，用打湿的毛巾小心翼翼擦拭在楚衍受伤的部位上。
这鲜血淋漓的可怕画面，放在往常，她早就退避三尺，可现在，她只觉心痛和后怕。
空气因她的靠近陡然升温，楚衍被灼得心尖紧绷，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她轻柔和缓的呼吸。
清水微凉，随着林青姝的摩挲渐渐蔓延，楚衍分不清这究竟是肌肤相贴，还是隔了层薄薄屏障。
她的手指冰冰凉凉，裹挟着水渍，顺着拇指一划，逐一勾勒出他身上的条条纹路，仿佛羽毛掠过，生出细密的痒。
在以往时候，无论面对何等剧痛，他都能咬着牙一声不吭；此刻被她这样一抚，后背竟生出丝丝战栗，呼吸渐重。
他实在没出息，不过就是手碰一碰而已。
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林青姝关切的问道，“很疼吗？用不用我再轻一点？”
指尖落在侧颈，他发出低低的气音，身形一动：“抱歉...有点痒，你继续吧。”
林青姝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又轻缓了些。
“对不起楚大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伤口没在她身上，但她好像比受伤的人更痛。
她一想到要是自己不去云山，楚衍也不会遇上刚刚那尸修，更不会强行出手，受到这么重的伤势。
“不是你的问题。”楚衍突然笑了一声，“倒不如说，我很开心。”
“开心？”
林青姝有一瞬间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哪有人受伤还开心的。
“很久都没有人担心过我了。”
他带着些许落寞的笑声在林青姝耳边响起。
“原来还有人为我难过啊...”
枯黄的海棠花叶被风吹落，缓缓落在院子里的小水洼里，荡起一片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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