姘头，弟妹？这些称呼都是什么鬼呀... ...
季月璃脸上飞过两抹红霞，皱眉嘟囔着说，“姘头这词儿可不兴用啊。”顿了顿，又说，“倒是‘弟妹’这二字... ...金大哥可再叫一遍与我听么？”
老金先是一愣，眉头一皱后满足了她的要求，慢吞吞道，“周... ...弟妹？”
“诶！”她急急答应着，脸羞得通红，双手一遮，便将脸蛋子捂住，手缝里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金不换，又道，“金大哥可再叫一次么，我还想听。”
“够了吧你！瞧你那没羞没臊的样，还再叫一次... ...”金不换边说着，一边也随她一样，席地而坐。
这金不换与季月璃，他俩绝然说不上熟，可也多少打过几次照面。
他兜里有钱，暗地里是光复会出谋划策的师爷级别的人物，明面却总喜欢以“生意人”自居，常出入各种豪商巨贾的宴会。
而她，是锦州城排的上号的名妓，各大宴会穿梭的流莺，商贾们聚会时有她，高门贵族宴宾，也少不得她的身影，就连锦州曹太守老娘过寿，也会递去请柬一张，请她上门抚琴一曲，既是祝寿，也是助兴。
不作“鹂儿”，而作“季月璃”，这便是二人相熟的契机，有时他坐下首，听她庭前奏曲，有时他同坐一席，他席上高谈阔论，而她默而不语，长袖半遮，举杯慢饮。
这便算是金不换与季月璃的相识，二人面熟，之间少言寡语。但此间相见，面对面坐着，言辞交流时，就好似周浮也在场一般，那透明的周浮一手牵着她，一手挽着他，使得他俩第一次热谈，便多了几分亲近。
“等你很久了。”金不换第二次这般说着，脸上的笑意，也一并收了去，肃穆的模样，似乎要直奔主题。
顿了一顿，老金像阿姨一般絮叨，语气抱怨着说“雨天路途少闲人，便趁着雨下时，到季府登门拜访，犹豫了好久，正要通报门丁求见，不料却撞见季姑娘出门。姑娘策马扬鞭毫不潇洒！却可怜我这老汉追的辛苦咯！”正说话间，他卷了卷地上的油纸伞，将纸伞翻了个面。
那把伞的另一面破破烂烂，只剩伞骨倔强的支着，想必，这一路在雨中提伞追逐奔马，才叫这伞破了个大口子。
季月璃正将目光垂下，去看纸伞，耳边又听老金用戏谑的口气说话，他问，“有没有觉得黄纸伞，素长衫，夏雨中走来的人，很有诗情画意？”顿了顿，他轻松又干干的笑了两声，才说，“实则不然呀。”说罢，便见他屈指指向肩头，肩膀及后半身，被雨淋湿，能挤出水来。
这番话，是自嘲。
一番话，戳中季月璃的笑点，她咯咯笑着，花枝乱颤。确实，初见雨幕中青衣长衫的男子，撑着黄伞缓步而来，是有那么几分“画中人”的味道，可没曾想，在这诗意的背后，是被雨水穿过破伞，而打湿的后襟，湿的竟能拧出水来。
她也能想象，雨中追着奔马的男子，是有多么狼狈，那画面让她失礼的笑了，她后知后觉，轻轻的捂嘴，于是笑声透过指缝偷偷溜出来。
金不换并不介意，而是释怀的也跟着呵呵一笑。今日登门求见，便是带着目的，他有事求她。求人不必将气氛弄得太僵，轻松些，反而能开口，他是个生意人，空手套白狼，拉投资找赞助外加借钱，无一不需要开口求人，他深谙此道。
“金大哥说的哪里话，月璃不过是个卑贱的风尘女子，而非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见我一面怎要这般辛苦。况且这声‘弟妹’都叫了，上门串个亲戚，难不成，月璃还能冷清着脸将哥哥拒之门外呀？”
不愧是锦州城的花魁，这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半露着情。
金不换笑了笑，客气又规矩，往常谈正事，面前都得有碗茶，话语闲时便举碗，可这桥下野外，便叫是休想。可手仍是往地上摸了摸，似盘着茶碗边沿，在细碎的沙石上，用指腹缓缓画出半个圆。
他心里想着，这撩人的小娘子，又岂只有花魁这身份？目光落在地上的半圆中，他幽幽道，”中州占地千里，州内有一山谷，世人称之为”回生谷“，谷内住着一位老者，江湖人称‘不药医仙’，医术了得，却不似寻常大夫，与人治病时下药抓方，只靠一手针灸便能医治百病。“
金不换徐徐说着风牛马不相及的话，目光始终垂落，似是有意为之。他故意的，不去察觉季月璃在这一席话后，表情已然变化，失了笑，而冷若冰霜。
“‘不药医仙’是个老大夫，快年逾六十了吧... ...”他淡淡道，“老人家生平只收了一个女弟子，那女娃年轻，老人家便将她视为己出，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也将毕生所学，种种活死人肉白骨的回春手段，统统交予那弟子。那手段是一套针法，名为‘涅槃七绝针’。可惜那弟子顽皮，不喜治病救人的医术，唯独对七绝针中的一绝感兴趣，那便是易容千变。”
前话说尽，老金缓缓抬头，一字一顿而面无表情道，“那女弟子也姓季，叫季璇。”
季月璃仍未开口接话，她轻咬着唇，手藏在身后，偷偷拽紧了衣袖的边角。
见她不言语，金不换缓和气氛，笑了笑，又说，“涅槃七绝真叫是神仙手段，通过扎针的手法，将银针施于面上，便能改变施针者的皮相，肉相，乃至骨相。”他如说书人般，又是一顿，再道，“季璇实在是个淘气的女娃，从回生谷跑了出来，来到这沸沸之都的锦州府，被一个叫云姨的老鸨看中而收留，自此，再也没回过中州，回医仙身边。”
“金大哥好手段，这陈芝麻烂谷子的十年旧事，不知您是从何处得知。”季月璃开口了，声调如面色一般的冷。
金不换却又是一笑，不作答。他有能耐知道“潇湘剑雨”沈杜远，被云中剑派掌门洛平阳赶出师门，立下誓言此生不杀剑派弟子的旧伤；便也有能耐，知道此刻端正坐在对面的姑娘，就是季璇！（埋个伏笔，后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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