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復其实很想问问，陆子昂是神选中做魔徒的，那不应该很容易就死的吧。
祸懒得在想这些事情，如今他身躯被封印，神识又落在这凡人的身体上，自己的神器不识得李復，因此用不了，必须找一件李復能使用的法器。
魔潭里传来的香气让李復又畏惧又好奇，到底里面有什么，才有这般诡异的香气。
李復凑过去看了一眼，下一刻整个人都没了进去，没进去的一瞬间居然没有窒息感，李復看着周围一具又一具完整的尸体。
这些人的样貌都是俊逸非凡，俊男美女数不胜数，落在地上的石器更是多如牛毛。
李復目不转睛的观察这些没有生息被夺去仙骨和生命的皮囊。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在魔界，必定会以为自己处于仙境才能看见这些风华绝代的公子佳人。
下一刻，李復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摸上一把那冰冷的石器，摸了几下也没有共鸣的反应。
看着那尸体手上的玉镯子，祸还是给拿了下来，这物件在人间要是当了能值不少钱呢。
李復心中只觉得奇怪，神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连石头也要摸一下吗。
要不是自己在李復的身体里，祸早就一巴掌打过去怒吼道少说两句。
但是这是人家心里话，不说憋着总归不好，自己虽是神，却不能控制他的意念，在自己神识没归位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
李復好奇自己怎么时能感受到祸的心声时而又听不到，这魔潭之中浸泡的尸体居然不会变了样貌。
李復没感觉到有饥饿感，倒是祸忍不了了，直接传送到人间来，此时的人间已经黑透了天。
李復沉默片刻，看着周围一盏灯也没留的长街，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大亮天，怎么回来就到了子时了。
半个时辰都不到。
李復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关门的面铺和馆子。
祸也沉默了，他忘记魔界跟人间的时辰过的不一样，走了一小会，人间就已经入夜了，可魔界没有昼夜之分。
看着月光洒落在地，祸抚上小腹，饥肠辘辘的感觉是真的有些难受。
“还有什么地方能有口饭吃。”
李復看着自己拿着一大把镯子金钗的手瞪大了眼睛，这个祸搁在人间也是富可敌国了啊。
哪有这么逆天妖孽的……
“我在问你这时辰还有什么地方能有口饭吃，你是死了吗！”
听着自己的声音骂自己，李復才回过神。
“有是有，就是……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是什么意思。
祸不知道也不理解更不想知道，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带路就是了。”
李復抿了抿唇，这样带着神去逛……
花楼……
不太好吧。
祸哪里知道花楼是什么，在人间陆子昂领着他都是看山看水，品尝人间的吃食。
祸对花楼的理解就是。
花多的阁楼。
左右他也没去过，这次去长长见识也未尝不可。
走了一阵子就闻到一股脂粉的香气，伴随着古曲筝鸣的声音，这味道和声音对祸来说有些新鲜，前方也能看见花灯一盏盏，亮的五彩斑斓。
李復本想磨蹭一阵子，奈何祸快步走了过去。
门口的妈妈和姑娘们都有精神头的站着迎接零零散散的客官，多是那些有了妻室跑出来找姑娘的男人，像李復这样的翩翩公子哪里会涉猎这种地方。
祸面无表情的就要进去，李復怕这些凡人说话不知轻重，惹了祸，在弄出什么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哎呦！这位公子还真是俊啊！”
妈妈扭着腰就朝着李復走了过来，祸瞥了一眼她浓妆艳抹的模样。
“我是来吃……”
听着就要被撵出去了，李復连忙改口道：“我想找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跟本公子共饮一杯同欣赏今日月色。”
祸沉默了，反正是他的身体，不那么难受就行了，正在祸准备放松的时候，一边穿着青裙披着轻纱的女子直接亲在李復的脸颊上。
祸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放肆无理！
感受到祸的杀气腾腾，李復急忙推开那位女子，拿出那精美的玉镯子轻声道。
“本公子只要卖艺不卖身的姑娘……”
什么卖艺不卖身。
祸久久不在人间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要是他在不吃东西，那就真的要发火了。
看着妈妈领路，祸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李復悬下的心也就放下了。
“这位公子里面请！”
妈妈站在房门口，李復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房门关上的时候妈妈还在捂着嘴偷乐，房内摆放的美食烈酒散发着香气，祸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听着琴瑟之音坐下，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琴音戛然而止，李復没多想，往嘴里塞着东西。
的确是饿了很久，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塞着鸡腿。
一只纤纤玉手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祸低下眼眸看着那只手，舔了舔唇角，刚要不理睬准备继续用膳。
女子朱红的长裙吸引了祸的注意，看见女子眼尾处的朱红，李復再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官人好生冷漠，当真要对奴家不理不睬？”女子娇媚的模样入眼。
李復心想道怎么回事。
不是要的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吗。
大人大人！糟蹋姑娘这种事我不会干的！大人！
李復心中无助的呐喊着，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他自己的。
祸轻声道：“你姓陆吗。”
那红衣女子一愣，随后银铃般的笑声入耳。
“官人想要奴家姓什么，奴家就姓什么。”
那女人往怀里凑了过来，灼热的呼吸扩散，祸扶住女人如若细柳的腰，吻了吻她的眉心。
真听话。
李復拼了命的要推开女人，可自己的身体就是纹丝不动。
大人……
你在做什么……
祸垂下眼睫。
我突然就控制不住。
李復这才感觉到那酒不对劲。
看了一眼便整个人的身体都被女子压在了柔软的榻上。
大人……
还真是托您的福啊。
祸只觉得浑身热的厉害，想要褪去外衫，但是李復的手却死死扯住衣带。
不行啊大人。
你要是真的那么做了你就别想当神了！
祸皱着眉头，一下推开了女人坐了起来，女人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復高挑的身影。
莫不是……那方面不行才要卖艺不卖身的……
女人心中这么想着。
在黑暗之中，总会出现一道光。
逐渐驱散所有的阴霾，照亮那已经沉寂的心。
夜深人静，大家都挤在大殿里靠着金龙柱子，都没从失去陆昔年的悲痛之中走出来，阮娘和金乌依偎在一起，感受着金乌身上柔和的温度，阮娘才好受一些。
殿内的烛火早就熄灭了，薛悯盯着一片漆黑，又偏过头去看着陆昔年的石像发呆，直到金乌再一次收敛了身上的光芒，殿内最后一点亮光也跟着散去了。
薛悯垂下浓密的眼睫，泪水悄无声息的落在衣衫之上，没人知道他心中如今到底是何种滋味。
其实一直以来，陆昔年都没有和祸同归于尽的勇气，直到他亲眼目睹了陆子昂的下场，他才明白。
不可以在这样怯懦胆小下去，不可以让姜礼在死一次，不可以让沧溟一个人孤零零做世间的神，不可以让金乌刚成亲就失去妻子，不可以让李廷丢了皇位，不可以让夜彦一无所有，不可以让韩烨白白送命。
不能让自己最爱的……
薛悯。
死在自己的面前。
祸已经知道陆昔年的软肋了，如果真的失去这些人，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与其让祸在他的眼前迫害这些人，那他不如鼓起勇气，跟祸共同陷入沉睡。
至少，还会有他们等着他苏醒的那一天。
而薛悯，这个最爱他的人也会一直记得他。
总有一天，还会跟他一起欣赏日出东方。
薛悯，我好像特别喜欢你了。
我没有逗你玩的意思。
也不是开玩笑。
薛悯迷迷糊糊的拍了拍陆昔年的石像。
笑着说。
“我知道。”
清晨，李復狼狈的从花楼里走出来，饱是饱了，清白也还在，就是这一个晚上实在难忘，而祸还不大习惯没有陆子昂的日子。
走回木屋中抱起自己的包裹就踏上了寻找九方白玉神露膏的路上。
自己的神体一日不复原他便难安。
跟着百姓走在官道上，偶尔左顾右盼。
多少人因为祸被封印了而庆幸。
拍手叫好的更是比比皆是。
都在说，这个大魔头，终于被封印了。
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
他也会觉得。
我应该被封印吧。
祸低落的情绪影响到了李復。
李復快步离开，走到人少的地方才慢下来歇一歇，刚想跟祸好好谈一谈，自己的身体被他这么用着，有没有什么好处。
就在李復整理好语言要开口的时候。
祸先道：“你会不会对我永远忠诚，绝无二心。”
有那么多忠诚的魔徒，有那么多想为他效劳的仙长，有那么多人可以选择，为什么他偏偏选择陆子昂。
李復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睛，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要我忠诚你什么，总不会要我做你的奴隶吧。
“我在问你话，你胡思乱想什么。”
祸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我……如果你对我不好的话……我没理由……忠诚你……”
李復的话让祸思索再三。
他是对陆子昂……
太过于狠戾了吗。
李復的脑海里开始闪过祸的回忆。
“你好大的胆子，你一次又一次的帮助陆昔年，你当我是什么？”
那神明高高在上，眼神满是戏谑，那声音更是冷到了骨子里。
而祸的声音也带着强大的神力，那穿着红衫的陆子昂直接被这股威压刺激的跪在地上起不来身。
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就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神明的脚下。
那面容绝美的神明也没有给他半分好脸色。
“我跟你说过，不要背着我搞小动作，你全当耳旁风就算了……”祸的声音忽然消失。
陆子昂试探性的抬起眉眼，没看见祸的身影时松了口气，只见祸从他的身后揪起了他的领子将他粗暴的摔在地上。
这个回忆让李復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道你对人家这样还要人家对你忠心耿耿，属实有点为难人家了……
陆子昂体内的血早就流尽了，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疼，咬着牙默不作声的德行更让祸恼火。
“你非要魂飞魄散才肯知道我的厉害？”
祸的威胁力十足，要是李復，可能服个软也便罢了，没必要遇强则强，圆润一点儿也不是不行。
谁料到那陆子昂的眼神充斥着对祸的厌恶，他心中想着。
我早就知道了……
大不了一死。
再也不会活。
“我的一魂一魄会永远在他身边，谁也赶不走。”
“你不要妄想我会有多效忠你，永远也不可能。”
“你就是把我关起来。”
“我也不会有悔改之意。”
祸回忆起这些，李復的心又痛了起来，他赶忙道：“别想了别想了大人，我肯定比他懂事！我肯定比他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在想了！”
祸轻笑：“真是奇怪，我用自己的身躯便不会有痛觉。”
李復心中暗暗骂道。
你后知后觉怪谁啊。
你要是对我那样我也不一定有好脸色对你啊。
当然如果威胁我的小命了，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大人，陆子昂他对您应该不是特别的好吧。”
“没有对我笑超过三次。”
“……多久啊。”
“有个几百年了。”
其实李復已经猜到了，这可是神。
神真的会在乎这些吗。
神真的会在乎无关紧要的人吗。
几百年对神而言，不是转瞬即逝的吗。
李復不想在问了。
因为心痛的感觉让他难以想象，那个叫陆子昂的到底在他手下受了痛苦。
死亡，或许对陆子昂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祸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怒不悲，只轻声道：“死，真的是解脱吗。”
也许，他真的有在那些岁月里。
对我报以仇恨。
陆昔年对薛悯的珍视和保护。
都是自己不曾给过陆子昂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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