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的画像一天之内就贴到了各个人流密集的场所,吸引来众多百姓围观。
“一万两黄金...!!”
看到公告栏里的告示,一男子惊奇地扭头问他的妻子:“媳妇你看我长得像这位沈楼主吗?”
“我看你想去死!”
人群内遂传出一阵哄闹声。
“哎...风波楼这么有钱吗?”
“这个人我好像见到过,那天下雨,他拿着把剑浑身是血....”
一个年轻小伙摸着下巴嘀嘀咕咕,旁边的几人马上将他拉到一边,着急问他:“兄弟详细说说!”
“诶...我也没注意啊,就看了一眼,我那天还忙着去送豆腐呢。”
“哎呀小兄弟,你看你,送什么豆腐,就这么和一万两黄金错过了啊。”
“我要是有那个眼力见,我早飞黄腾达了我,真是,不跟你们说了,我要送豆腐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全余州城的人都知道风波楼的楼主失踪了。
那天看见过沈郁的人都跑到风波楼来,讲述他们了解的情况。
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把沈郁在离人湖现身,到城门楼消失的路线给描绘了出来。
梁洛雪一整天就坐在书房听这些人的线索,她也不吝啬,来的人都会给一份不低的酬劳。
小高也在一旁边听边记,整理之后对梁洛雪说:“看来楼主应该是从城北门出去了,我们和湖远山庄还有知府衙门的人,最早到那边去也是宵禁前了,那时并没有发现楼主的踪迹。”
梁洛雪手指顶着太阳穴,头疼地说:“把这个消息写到公告里吧,让人往北边去找。”
“好。”
“等等...”梁洛雪放下手,问小高:“雾山去找过了吗?有没有可能被真阳派的人救了?”
“雾山昨天就去过了,没有消息,不过易千云说会帮忙找找看的。”
“....嗯。”
梁洛雪往后一靠,腰骨发出咯吱一声。
小高听见这清晰的响声,正想关心两句,梁洛雪却叫他下去休息休息吃午饭。
小高欲言又止,默默地走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天气阴冷萧条,短短两三天,秋意变得更浓了。
小高到了厨房,看到夜三郎在吃面,阿川发呆地坐着,冷清的饭厅里只有吸溜溜的声响。
“唔言哥,”夜三郎抬起眼睛和他打招呼,“你还没吃吧?”
“看也知道了。”
小高自己走去后厨,听见夜三郎在外面喊:“要不我分你点?我都捞完了。”
“我再煮点,你还要不要?”
“唔唔唔。”
小高听了一团浆糊,无奈地卷起袖子烧锅下面。
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是头发乱糟糟眼睛也哭肿的萧宁。
“川哥,有东西吃吗?”
说着一屁股坐下,垂头丧气地问阿川。
“小高,给萧宁也煮上。”
阿川扭头朝里面喊了一声,转过来看着萧宁,胳膊往前搭在桌上。
“萧宁,你是去了衙门吗?小祖贤怎么样?”
萧宁一听就更难受,把脸放在桌子上,咕噜着说:“她不跟我走...为什么不跟我走...”
夜三郎鼓着一边脸,好奇道:“你是跑去劫狱了吗?等会吃完我和你一起去。”
“三郎,别乱说话。”阿川揉了揉眉心。
“我乱说话...?”
夜三郎把面条咽了,抹了一下嘴,突然恼火地把筷子一下折断。
“我真他妈服了,副楼主竟然真把楼主女儿送去衙门,你知道有多少兄弟因为这件事都想走了吗?要不是还挂念着楼主...啊啊我头都大了!!”
夜三郎抓着头发低吼,被阿川随手拿起一颗花生米砸到他脸上。
“你要骂当着副楼主面骂去,别怂,去,去骂。”
“你以为我不敢!我现在就去!”
说完撤开椅子拔腿就走,可刚走了几步就被小高大声喊住。
“三郎,别去了,”小高出来把火折子丢给阿川,“你去煮吧,我点不着火。”
“......”
阿川无语地站了起来,嘀咕他一声“废柴。”
小高却一脸严肃地转向夜三郎,说道:“你去骂副楼主没有意义,你要是担心小祖贤也没必要。”
夜三郎和萧宁都看着他泰然地坐下,倒茶喝水。
“这件事这样处理是最合适的,你们要是想动知府,也不是动不了,但是风波楼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彻底散伙,知府衙门里的人把判决结果告诉我了,凌渊已经让了一大步,这个判罚基本就和没罚一样。”
二人渐渐认真听起他的话来。
“他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可以安排人让小祖贤住的没那么难受,饭菜,汤药这些都可以往里面送,只要不那么明目张胆就行。”
小高侧身望着他们,清清淡淡的五官没有什么情绪。
“你们还能想到更好的处理方式吗?凌渊是知府,不是县衙里的芝麻官,想搞他也不是现在,何况他现在也不是我们的敌人,风波楼的问题全在内部,你们不要乱了阵脚。”
“哇靠....”夜三郎炸炸呼呼地感慨,“言哥这么一说我突然就不心慌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副楼主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就算小祖贤有错,也该在楼里解决啊,送到官府算怎么回事…”
萧宁沉默地努着嘴,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她只知道风波楼不该卖掉自己人,但仙儿对副楼主来说是自己人吗...
小高说:“这事很难讲,我只能说当务之急是让情势稳定下来,不要再惹新的麻烦,然后集中精力寻找楼主的下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楼主不在了,这也会影响风波楼的名声,除了找到楼主,或者楼主的...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风波楼也要关门了吧。”
气氛急转而下,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直到阿川煮好了面条。
“过来自己捞,废柴们,面都不会煮。”
被阿川叫做废柴的小高和萧宁一人吃了一大碗,吃饱了就要出去找楼主。
小高把最新的消息告诉了萧宁,萧宁十分激动,碗都没来的及洗就跑了出去,牵了马往城北门疾奔。
这样来回奔了四五天,在郊外的野山,荒村,树林里,一寸一寸地找,却连衣服的一角都没有找到。
“楼主到底去哪了…被狼叼走了吗…”
萧宁牵着马,站在空旷的田野里,稻子都已经收割,稻梗倒立着朝天。
“为什么我谁也找不到呢...谁也保护不好...”
萧宁自暴自弃地想,撅了撅嘴不想再流泪。
忽然,她仰头对着远方大喊:“楼主!!我是萧宁!我在找你啊!!你听见了吗!你一定还活着吧?你还没看过我变回女孩子…怎么能死了....”
天快黑了,她的喊声只惊起了一片麻雀,四散向遥远的天空飞去。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她骑上马,难过地回城去了。
在距离她十公里外的一座无名的山里,照见寺升起了袅袅炊烟。
黄昏降临在青山上,天空被染成更怪异的颜色,乌云晚霞,像是画家随性泼墨而成。
心雨小尼姑在院子里收衣服,她用手摸了摸,这两天天气又不好,还是湿润润的。
这段放空思绪的时间里,她一直微皱着眉头。
算了算时间,从服下神仙药开始,马上就要到七天了,可那位公子还是植物一样躺着。
“真的没救了吗…”
她越想越担心,抱着木盆往那间斋房赶。
咚的一声将木盆放在门口,她控制自己轻手轻脚一些,慢慢走到了床边。
“小白公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尼姑低头看着他,接着蹲下来对他说:“叶大夫说你的伤恢复得很好,你也能喝水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醒呢?你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她看着风吹动他的发丝,总有一种他就要醒了的错觉,可他的眉毛却没有一点动作。
“唉…我还是不催你了,我要去做饭了…啊对了,大家都说我做的饭菜很好吃,等一下我拿给你闻一闻,说不定你就会醒了!”
小尼姑说完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心想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
于是她兴冲冲地跑去煮饭,炒了好几道拿手菜,虽然都是斋菜,却是香气四溢,勾人馋虫。
她多拿了几个碗,每一样都盛一些出来,等着全寺的人吃晚饭的时候,她便回到斋房。
“我来了我来了,小白公子,给你闻闻我炒的菜。”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拿着筷子夹起碗里的菜,递到男人的脸前,“哇啊好香啊,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咦滴到油了...”
她赶紧用碗接着,还是用食物引诱他苏醒。
“闻到了吗?想吃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吧,醒了之后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吃了,我还会做很多菜,你躺了这么久肯定很饿了吧,快起来吧小公子...再躺下去,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发现每天悉心照料的人还是死了一样躺在床上,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小尼姑把碗放在桌上,在床边呆坐着,叹了口气。
“我要过去了,等会收拾完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
她说完端着盘子走了,院里已经点起了灯笼,零星的微光需要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咳....唔.....”
一声沙哑的低咳声在她身后响起,小尼姑登时全身僵住,木头人一样慢慢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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