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的行省军团什么时候才能组建完毕！”
爱德华正忙着找人教导孩子，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不容易的事情在差点倒回一穷二白查理曼海姆还有很多，我们不妨再把目光转到曾经的劳伦领。
歌伦堡女伯爵爱丽丝女士最近很烦，如果不是可以确信这位女伯爵正当风华正茂的年岁，大概她会被人怀疑得了歇斯底里综合征。
过去的大半年里她和保安官林登一直合作的很好，但是自从爱德华派了一个小伙子来了之后，这位女士的血压就走向了和气温完全相反的活跃上升期。
上一次，歌伦堡预备役军团在埃莱联盟战场的糟糕表现已经证明了，把未曾久经训练的士兵拉上要求极高的战场就是一个灾难。加上组建行省军团的事情已经一拖再拖，爱丽丝想要办成这件事的急切可想而知，那可是爱德华陛下亲**代的任务。
然而，新来的这个年轻人仿佛只会说两个字：“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天已经过了中午了，但是气鼓鼓的女伯爵似乎并没有罢休的打算。吃饭去？吃你个大头鬼啊！闭门羹都吃饱了！
“难道我只是要求一支弓箭部队都难以做到吗！那是弓箭！弓箭！不是火枪！”
“女伯爵大人，我依然还是那句话，不行。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如果您要火枪的话，这件事情可能还更好办一些。”
新上任的指挥官——吉姆•印地，隔壁辛迪娅女伯爵的族亲，如是拒绝道。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女伯爵的眼神绝对能像连环炮一样把眼前的人送上天。如果怒火可以侵吞现实世界，大概远在雪山氏族的雪山上都要冰河开冻。
“给我个解释。”爱丽丝女伯爵大概是真的气急了，气极反笑就是最好的证明。
“女伯爵大人，我想您在军队中待的时间很短，所以您对军事虽然有所了解，但是您对于组建一支军队的难度似乎毫无知觉。”吉姆呢，他则是用最冷静的话语，在爱丽丝的雷区上翩翩起舞。倒不是说这是假话，只不过直白到让人难以接受。
“女伯爵大人，您可知道一支箭制作需要多长时间？一枝火枪生产需要多少时间？”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直说！你是想说我们继承了全部的劳伦领的武器工坊，却连区区一个行省军团的武器装备都供应不上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中一定有人需要被吊死了！”
女伯爵无法接受这个解释，劳伦领几乎是全境和平“交接”到爱德华手中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矿山，伐木场，工坊等一众设施。什么都有了，却拉不起来军队？开什么玩笑！
“要制造一支箭，需要将将木头沿着脉络削成箭杆的雏形，这些都需要手工去完成。然后是烤火，校准，刷漆。而且这样做出的箭杆还不是每一根都可以使用，制作者需要从中选择出长短重量软硬都相近的部分，这样才能做出一支箭来。”
吉姆不得不搬出了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基础知识，但是对别人来说却不一定的东西。武器装备的生产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是可能被人视作轻易消耗的箭矢，其制作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拿李斯特兰人来举例子吧，虽然李斯特兰人的风评可以说是臭名昭著，但是他们那种算计到死的风格倒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少著名的名言。其中一句是这样说的：“不要放箭，让那些农民先上，一支箭可比那些农民值钱多了。”
爱丽丝女伯爵愣住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而且在这个领域里她的对手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制作两千张弓也许很费工夫，但是制作两千人所需要的的弓箭，那就是一个呈几何倍数增加的工程。而且按照您的要求，您一开口要求的两千名弓箭手，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士兵，他们的臂力要求他们能拉开大弓，甚至按照您的要求，他们还需要三箭两中。”
吉姆的声音并不高亢，他仔细一条一条叙述着。他没有反驳任何一句有关爱丽丝提出的要求，但是每一句都是在陈述 ，这种拉的太快的步子根本没人跟得上。当年帝国内战的时候，爱德华榨干了国力才在各地凑齐了那么多弓箭手，爱丽丝一开口就是两千，这没人办得到。
“那火枪呢？实在不行，弩兵呢？”爱丽丝还犹自不死心。两千弓箭手如果太难办到，那么其他的要求你总该满足了吧？或者说你总该有能拿出来的东西吧？
“女伯爵大人，我想您未免对劳伦领的军事遗产太过于抱有希望了。劳伦领之前只设置了一个常备军团，是因为他最多也只能供应这么多。劳伦领缺乏足够的优质木材，他们的武器质量也很难达到标准。您别说找我要两千把弩，一千把我都无法拿出来。”
吉姆的口中再次说出了拒绝的话语，佩斯领内有的是优质木材，所以爱德华造的起长弓，造的出车垒，拿的出长矛木盾。可你看看劳伦领内的农田拿的出这玩意吗？你最多只能在那里找到草叉！
再一次的拒绝让爱丽丝再一次怒从心头起，但是看着吉姆那毫不退后的眼神，女伯爵又感觉到了一种由衷的无力。那就是在这种斗争上，她实在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他是在刁难我吗？为什么简简单单一个扩军会搞的这么麻烦？
“我向您解释过，歌伦堡行省军团的组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如果您对它的要求仅仅只是足够收税而已，那么现在的预备役军团完全足够了。但是如果是按照您对他们提出的要求，那这个时间需要长达数年。很明显，我之前向您如此解释时，您没有听进去。”
吉姆看着眼前年轻的女伯爵，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或者又名在爱丽丝的痛点上反复横跳。爱丽丝的着急不是不能理解，直到现在整个劳伦领境内都还没有一支纸面上的官方军力。但是如此急功近利，吉姆恕难从命。
大概从这里也能看出斯科特与吉姆的差别了，如果是这个大嗓门的愣头青，他大概会选择拎着武器自己打头上吧？一个是勇士之才，另一个则是统军之才。
爱丽丝的脸涨红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只是又气又急。她回想着第一次的谈话，吉姆表示查理曼海姆的物资储备实在难以周转，新生产的火器会被调往北线，暂时无法支援这边，筹建行省军团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而她呢……当时她满不在乎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觉得依靠着劳伦领的资源没什么难办的，现在，她反而有些下不来台了。
“这是我这两天拟定的训练计划，请您过目。如果我们要一步到位，按照王国军制，一个行省军团应该包涵一到两个旅的编制，这我们没法做到。本就数量不多的老兵在经历了埃莱联盟的战事之后，根本不足以支撑军队的骨架。”
吉姆的冷水继续对着爱丽丝的头顶猛浇，事实证明，摊子铺的越快越大就越容易出现问题。霍诺莉雅的担心并不是多余，征服了大半年的劳伦领还是有这么多的问题，再妄谈别的东西那都是在找死。
爱丽丝想也不想劈手抢过了计划书，一条条对着细看起来。作为爱德华的铁杆忠诚派，爱丽丝比谁都迫切想要用一次成功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和价值。摊上这个上司，吉姆只能在心里摇了摇头，暗叹一声这的确是个锻炼人的新职位。
吉姆作为印地家族的旁氏，这个天生由血缘带来的人脉关系这个时候算是帮了大忙了。隔壁海姆兰行省的辛迪娅女伯爵就是个很好的求助对象，吉姆提议在已有的生产继续不变，同时去找辛迪娅用商品或者粮食交换一些旧武器，以用作训练。如果可以的话，再找来一些老兵当教官就更好了。
这是一条不错的建议，先用旧武器训练，然后逐步更换，还能找到老师教授。可是再往下一看，好不容易激动起来的心又一下子凉了半截。
武器有了，人从哪里来？吉姆老老实实写着，不建议一次扩军过急，先行组建一个旅为最优方案。或者效仿瓦尔基里姐妹会，招收女性加入军队。
好吧好吧这样也行，女人都能当伯爵领为什么不能参军？当年疯伯爵横扫劳伦领的时候，不也是男的女的一块拿着草叉柴刀一起上。
至于第三条……招募狂热者，组建仆从军？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不够人手去了，上哪里招募……等等，狂热者？什么意思？
爱丽丝抬起头，恰好一阵大风卷着大雪刮过窗外，摇曳的灯光之中，吉姆的脸平静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条建议也不是出自他手。手中那张纸明明轻若无物，此刻却仿佛重担千斤。
军事上爱丽丝是彻彻底底的小白，这一点大概是不需要证明的了。但是作为贵族的后代，她对于政治上的嗅觉却十分敏感。这一条建议不可能出自吉姆手中，它绝对来自更高的塔顶。而这条命令所指向的，正是盘踞于此的教会势力。
“这是陛下的命令吗？”她问道。
一旦想通了这一层，爱丽丝反倒不那么惊慌了，对爱德华的绝对忠诚让她潜意识里立刻接受了这条命令。
“没错，陛下对于那个指手画脚的施耐德兰人不满很久了。这一次，那个阿方索牧首居然能够煽动起几千人来进行所谓的圣战，这股不受陛下掌握的力量必须要管一管了。”吉姆摊了摊手，想起上一次那个牧首指着爱德华的鼻子骂的时候，他也不爽到了顶点。
这些个站在祭台上装神弄鬼的家伙，作用没见有多少，天天满嘴空谈大道理，还总是要整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骚操作，有这种人在同一阵营，简直就是一个悲剧。而如果是施耐德兰人让他故意在后面拖后腿的话，那情况简直就更糟糕了。
“这么做就是在从那些教廷的人手中夺权，这你是知道的。但是陛下不方便出面，所以这只能由你来做。陛下对你的忠诚怀有十二分的信心，希望你不要辜负他。”
直到这个时候，吉姆才把爱德华派他来的意图完完整整说出来。这些天里，就像他当初也观察着爱德华一样，他也对这位未来上司试探了一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方索牧首和爱丽丝都是一种人，那就是狂信徒，不懂变通的狂信徒。
用刀剑来战胜刀剑，用魔法来打败魔法，爱德华的人事安排一如既往毒辣。除了对于现在正在劳伦莱斯堡的那位牧首大人，这都是好事一件。爱德华对于权力那异乎寻常的执着让他容不下这个不安定因素。
“看来比起当侍卫，还是在陛下手下当官更累啊。辛迪娅姐姐战战兢兢了这么久，也真是难为她了。家里那些老家伙们还想让她在继承人战争的时候两面下注，还好没这么做，要不然以陛下的性格，印地家族也会跟那些家族一样不复存在了吧？”
看了一眼觉得被委以重任一脸激动的爱丽丝，又看了看窗外的飞雪，吉姆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实说，就算给爱德华当了那么久的侍卫，真从情感上抉择的话，他还是跟辛迪娅一样，更倾向于站在家族这边，但是爱德华还是大着胆子把他放在了这个位置上。
一想起他的陛下，尤其是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异色瞳，吉姆忍不住在心底里打了个寒颤。虽然可能只是一种错觉，但是在被那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吉姆总是会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我们的陛下似乎还真是不一般呢，真是不知道，对我们家族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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