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
次日。
竹林里,花清影忍不住有所猜测。
白衣少年神色微凝,不予以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意思是——不要扯淡。
先且不论人家天江婆婆多大的岁数,怎么可能会送给徐寒衣所谓的定情信物。
就算真是定情信物,那也得是江蒲蒲亲自来送。
……
少女双指合并,让剑锋悬浮于竹林。
她好奇的目光垂落在掌中冰寒玉镯上。
灵气渐入玉镯,神识探入其内。
霎时间,剑镯内蕴藏着的万千剑意缭乱,尤为刺眼。
花清影不敢让自身神识过久地停留其中,连忙抽出灵气,转而万分震惊地盯着剑镯。
好猛的剑意!
好快的剑意!
剑镯的原主人必然是天下有名的剑客高手,至少也是撼地境三境的强者。
不仅如此。
花清影还注意到,剑意的原主人必然也是位御剑派高手。
宝贝。
对御剑派的修士而言,此物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天江婆婆亲自将这件宝贝送给了徐寒衣,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花清影稍作沉思,又上下审视白衣少年。
仿佛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徐寒衣通身上下皆是美。
或是呼吸,或是行路,或是些细微的小动作,都透着非人哉的美。
花清影压低了声音,“莫不是天江婆婆真的——”
“你还练不练剑?”
徐寒衣知道花清影在想什么,提前打断了她。
老母牛吃嫩草,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花清影并非是不识好歹之人,见徐寒衣如此严肃,便也主动收了口。
她深深地凝望掌中玉镯,片刻过后,还是不作犹豫地将其交还给徐寒衣。
……
竹林摇晃,风卷着残叶。
灵角峰山间的这片苍翠海洋因风而动,亦有云雾钻入此间,如溪水般缓缓流动。
飞鸟在动,竹海在动,风也在动。
徐寒衣不动。
面对花清影递还过来的冰寒剑镯,徐寒衣静默不动,如同苍山。
……
花清影猜到了某种可能。
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因为天底下几乎没有人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如此天大的好处落在头上,那人竟然看也不看,管也不管,径直离去。
薄薄云雾里,白衣少年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平稳如常。
他正注视着花清影,用最简约的方式传递想法。
花清影深吸口气。
飞鸟停在竹叶上,很难想象那羽翼丰满的灵兽,是如何在薄如蝉翼的叶片上站稳的。
它瞪着玲珑精致,宛若宝石般好奇的眸子,歪着脑袋看向竹林中的两人。
花清影认真地说道:“你修的也是御剑道法。”
徐寒衣点头,“是。”
花清影将剑镯再往前一递,满脸严肃,“这是天江婆婆给你的剑镯。”
徐寒衣补充道:“然后现在我可以把它交给你。”
竹林里是没有花的,只有丛草。
因而参越峰的花季少女站在这片翠绿中,显得颇为出挑。
她娇俏迷人的脸上还是布满了严肃,严肃到有些僵硬。
“这本应该是你的剑镯,里面的剑意……很值得领悟。”
非常值得领悟。
尽管方才只是刹那之间,花清影作为剑修,仍然在其中窥见了万般芳华。
剑是有模样的,剑意也是如此。
冰寒玉镯内蕴藏的剑意,她只瞟了一眼。
刹那芳华。
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若是能从那片芳华里取走一片花瓣,细细品味,定然能有所收获。
更不用说未来遭了危险,可以从剑镯内将其内剑意释放出来,还能起到护身御敌的功效。
“我不需要。”
徐寒衣平静地说道。
这句话从徐寒衣口中吐出,变得很有力道。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不需要这剑镯。
……
……
人如果不需要一样东西,那必然有其理由。
尤其是当那样东西是件难得的宝贝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将其留在身边。
多样宝贝,总比少样宝贝要好。
就像没有人会嫌钱多,只会嫌钱少。
除非这钱不干净,拿回去会脏了手,会惹上乱子,那人们才有可能拒绝。
徐寒衣说他不需要剑镯,看着不是说谎。
至于其中理由。
花清影脑海内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种猜测。
她不确定地开口,朝徐寒衣问道:“你是说,你不需要领悟这些剑意?”
徐寒衣说过,他不需要去懂别人的剑。
冰寒玉镯里静置着的,正是别人的剑。
徐寒衣点头,“这剑镯对你来说很有意义,对我来说就只是个镯子。”
花清影想了想,眉睫微颤。
不可置否,她的确动了心。
没人能够不动心。
除非那人的剑道造诣已经远远凌驾于那名剑客之上。
只是那样的人太少太少。
剑镯内的剑意玄妙非凡,在花清影看来,参越峰主的剑道都难以望其项背。
恐怕只有夕往峰的峰主,才有可能与之媲美。
换而言之。
花清影拥有随时随地,没日没夜亲身体会行天司峰主级别的剑道造化。
可惜。
徐寒衣是个固执的人。
他只管自己前行,不愿意与其他人的剑过多交流。
这是很孤傲的做法,如同远离兽群,只身游荡在荒原里的独狼。
……
只是。
恍然之间。
另外一个念想在花清影脑海内成型。
她胆寒于这个念想的可怕,又不自觉地去怀疑那是否可能是真实。
徐寒衣的那句【不需要】,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他不愿意接受其他人的剑道,决定踽踽独行。
还是说……
冰寒玉镯内的剑意,在他看来,没有被他领悟的价值?
“你……”
或许真的存在这种可能。
花清影盯着徐寒衣。
如果徐寒衣的剑道造诣,已经超越了在玉镯内留下剑意的那位前辈。
那对于徐寒衣而言,这玉镯的确是【不需要】的。
……
……
“怎么了?”
徐寒衣察觉到花清影动摇的神色。
他边出声询问,边从背后抽出灵剑,随意砍断身侧的竹子。
方才还在竹叶上好奇张望的飞鸟吓得扑棱翅膀,悬空飞起的同时还朝着徐寒衣抱怨地叽叽两声。
徐寒衣懒得与那飞鸟争吵,半蹲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节到底的青竹。
花清影苍白的脸色忽然一转,又回归些许平静。
她刻意稳固心神,装作无事发生,“没什么。”
有些话,花清影不敢问。
如果问了,她生怕道心会受伤。
蓦然间。
参越峰的少女又想到了当初徐寒衣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不要来挑战我,很麻烦,主要是会伤自尊】
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有些话不能问,如果真是她想的那个答案……
一个年轻的,二十岁不到的少年。
拥有比肩通天境剑客大能的剑道造诣。
这个事实如果摆在脸上,就真的很伤自尊。
……
……
花清影收了剑镯,心情却不如先前那般高兴。
少女选择将冰镯戴上右手,会习惯一些。
镯子泛着微光,在夜里应当也如星辰般好看。
花清影轻轻翻转手腕,让玉镯也跟着滑动两下,行天司道袍的袖管垂落下来,正巧能遮住镯身。
她很满意地点头。
剑镯是样宝贝,财不外露的道理花清影很懂。
确认完剑镯,花清影端正神色,正式进入状态。
她朝正在摆弄青竹的徐寒衣问道:“我要从哪一步开始练?”
徐寒衣伸出手,似乎是在测量竹子的长短。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刺。”
花清影眨了眨眼,“什么?”
“刺。”
徐寒衣动作停了下来。
他取下节刚刚被他斩断的竹子,随手一甩。
竹尖锋锐如剑,化作道纤细的青光,从花清影身侧飞掠而过。
速度不快,但势头很猛。
那竹尖将空障向两侧排开,传出鬼哭般的呜咽声,进而贯穿了花清影身后的一根青竹。
徐寒衣说道:“这就是刺。”
花清影回头凝望着那节青竹,缓步上前。
她自觉如果是自己,做不到让一节竹子能有如此迅猛的势头。
徐寒衣的剑道在自己之上,她早就心知肚明。
素手握住竹节,稍稍用力,花清影将这节青竹强硬地拔了出来。
圆滑的空洞映入眼帘,空洞外圈格外整齐,就连掌中这节细小竹剑,其切口也光滑平整。
花清影望着掌中青竹,说道:“我知道什么是刺,问题是为什么要练?”
徐寒衣答道:“因为剑就是为了【刺】这个动作而存在。”
竹林里的飞鸟还在叫骂着徐寒衣,让只有清风的竹海里更加吵闹。
徐寒衣没有去看飞鸟,也同样没有去看花清影。
他始终都在做自己的事,手头动作不曾停歇。
神情专注的同时,讲课的声音也徐徐响起。
“剑是剑,刀是刀。”
“剑的形状就与刀不同。”
“铸刀的刀匠很清楚,刀是为了劈砍而生,因此刀锋是道圆弧,便于劈砍与横切。”
“铸剑的剑匠也同样清楚,剑是为了刺入而生,因此剑锋锐利,剑身笔直,无可比拟。”
“想学好剑,就必须要学会刺。”
通俗易懂的解读。
并非是玄妙至极的修真道理,而是从形状出发,从法器出发。
真是质朴又实在的道理。
花清影低沉下头,若有所思。
剑就是剑。
不是刀,也不是笔。
如果将剑作为笔,那就犯了怀墨剑法的错误,飞剑太慢太弱。
剑必须锋利,也必须笔直,也必须要用【刺】!
花清影有所明悟。
……
站在竹林间,沐浴春风。
花清影自觉找到了未来的剑道之路,决心从头再来。
既然以前的路是错的,现在不妨从头走起,走正确的路。
参越峰的天才少女满怀信心,昂首挺胸,更是自信满溢道:“我明白了,具体是要怎么练?”
徐寒衣还是在搬弄竹子,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听到花清影的问题,白衣少年很耐心地做出了解答。
“总之。”
“不动用灵气,先刺五万剑再说。”
听到五万这个数字,花清影的腿有点软。
她几乎本能地以为徐寒衣是在开玩笑,后来她又想到,徐寒衣从来就不会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五万剑。
很多吗?当然不多。
如果动用灵气,以如今花清影之境界,一息五剑不成问题。
五万剑不过是一万息,一刻不停地练,至多也就三个时辰。
若是不动用灵气,一息能刺出较为标准的一剑,已是非常困难。
五万息。
那得要多久?
此刻天光耀耀,正值中午,待到五万息过去,怕是已入深夜。
花清影低头凝望着玉镯,不知要说些什么。
再回头看向徐寒衣,发现他已没有再去管花清影,自顾自地弄着竹子。
白衣少年的意思很明确。
花清影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
刺完五万剑,就要进入下个阶段。
“这真的有用吗……”
花清影握住灵剑。
不使用灵气,就说明徐寒衣不是要花清影练习御剑,而是肉身刺剑。
她嘴里嘀咕着些质疑的话,又偷瞄了徐寒衣两眼。
屏息凝神。
她还是选择先进入状态,在竹林中开始练剑。
这一练,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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