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恶意的低语萦绕在耳畔。
【牧师？别逗了。合格的牧师给人带来救赎与希望，而你都干了些什么？】
闭嘴。
【赎罪？可笑的想法。你的过失无法挽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制造的地狱中挣扎吧！】
闭嘴。
【月神，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伪善信仰捏造的谎言！要不是你们的贪婪，这个世界也不会如此不堪……】
给我！闭嘴！！
安渡因怒吼着暴起，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他随手抄起地上一块碎石片，锋利的边缘朝着眼前的人影划去！
迅捷而精准，目标是对方的咽喉，他要让这个讨厌的声音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你，你发什么神经？！”
目瞪口呆的安雯愣了好几秒，终于爆发出一声呵斥。
刚才的一击快得连她都没有看清，更别提反应了，要不是最后时刻安渡因突然收手，结果肯定不是石片边缘擦破点皮肤那么简单。这电光火石的一击，只有身经百战的战士和鲜血浴体的杀手才做的出来。
但真正令安雯惊愕的，是安渡因的表情。
憎恶、狂怒、绝望，完全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死鱼眼臭DS该有的表情。刚刚的一瞬，安雯只觉得排山倒海般的负面情绪冲进大脑，空气中满溢着名为“疯狂”的气息。
这个人……是谁？
啪。
安渡因丢下碎石片，泄了气一般颓坐在地恢复常态，低着头说：“刚刚我晕了多久？”
“几分钟？或者几小时。”安雯耸耸肩，在安渡因对面就地坐下，枪刃已经变回了项链，挂在她脖子上闪闪发亮，带着Max火力爆发后的余温。
“不太清楚，我也是刚醒过来。”
安渡因皱起眉头。他瞟了一眼旁边直径十余米的大坑，两旁的建筑都塌成了废墟；刚刚那只幻魔不见踪影，想必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真是出色的战斗……个鬼啊！打个D级幻魔都折腾得跟刷最终Boss一样，现在教会的新人办事能不能靠点谱！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说：“喂，你想弄死我吗？”
“哈？那是我的台词。”*2
“我先说。”*2
“口住，不要学我说话！”*2
“唔！”
镜像般的对话以安渡因的一声闷哼结束，安雯奸笑着收回打在安渡因腹部的拳头——果然和他相处时，能动手就不要BB。
“干嘛突然抱过来，不知道伊斯塔莉枪刃一发Max爆发有多大后坐力吗？你想死过两天新的魔晶石批下来我可以赏你一发，但麻烦不要妨碍我的规避动作可好？”
“零距离拉满输出功率？我看你才是想死的那个吧！另外刚才要不是我帮你扣了扳机，你早就被那只幻魔插成肉串了。肉串你懂吗？就是肥美多汁、撒上孜然烤一烤很好吃的那种。”
“哈？你是在说我肥？？”
“我是在说你多汁……啊呸，我是在说我刚刚救了你一命啊！”
安渡因郁闷地说。自己果然还是难以和脑容量有限的猩猩女相处，明明平时话很少，情绪也很稳定，偏偏碰上安雯以后整个人设都变了。
【真是够了。】
他接着说：“能对那种拙劣的拟态产生动摇，你这实战课第二名看来水分很大。还有这街道的破坏程度，啧啧，教会的新兵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呃！”
被说中失误的安雯红了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旋即冷笑道：
“那还真是让您操心了，老前辈～不知优秀的前辈您之前是因为什么被教会除名的呢？”
“我……”
安渡因一口老血涌上来，蛤蟆似的鼓着眼睛憋了半天，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露出一个自带圣光般温文尔雅的笑容。
“安雯小姐，我们还是来谈谈房租的问题吧。”
安雯尖叫着抗议：“哇，你作弊！好不容易要吵赢你了！”
安渡因两手一摊：“这就是作为房东的特权。”
“恶魔！吸血鬼！没人性的资本家！只会对着纸片人老婆YY的死肥宅！”
“关肥宅什么事！赶紧向全塔都的肥宅道歉！还有，别想转移话题！”
安雯委屈地瘪着嘴，索性往地上一趟，两眼一闭，叉开四肢，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没钱！哼，臭男人，不就是想让我肉偿吗？来来来，趁四周没人，尽情发泄你的兽X吧！”
安渡因满头黑线。眼前这没节操的修女和刚才那个霸气泄露秒杀幻魔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前两天还说的“就算日狗也不会便宜你”呢？
贫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安渡因拍拍屁股站起来，不管地上扭着屁股的安雯，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疗箱也被丢坏了，跟这女人在一起向来没啥好事，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继续出诊的心情，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再说。
“等等，你去哪？”
安雯飞快地爬起来，追了上去。
“我去第二区的巴克星点一杯卡布奇诺，顺便看会儿书再让女仆帮我捏捏肩。”
“你有钱啦？啥时候？”安雯立刻满眼放光。
……
考虑到安雯一根筋的程度，安渡因决定还是不跟她瞎扯了，直接反问道：“你呢，再不快点约会可要迟到了。”
“开玩笑吗？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去约会？！”
安雯跑到安渡因面前转了一圈。经过刚才的战斗，她那身本就香艳的修女服变得更加暴露，左侧一道裂口几乎开到了腋下，内衣暴露无遗，因摔打刮蹭而略显红润的肌肤更加诱人。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安渡因还是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别过脸去。他又看看自己，也是一样的灰头土脸，不禁苦笑道：“真是狼狈啊。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折腾到底是为了啥。”
“不畏牺牲，守护世人，燃尽自己让月之光华普照大地，这就是战斗修女的宿命。”安雯难得地正经说了次话，引来安渡因饶有兴趣的目光。
“课本背的不错。”
“去死啦，这是入职誓词，”安雯一脸自豪地说，“死鱼眼，你身体怎么样，还能走路吗？要不要修女姐姐关爱你一下？”
“吼？这么久终于想起怎么说人话了，可喜可贺。”
“你不吐槽会死啊！”
“会。”
“你……！”
于是一对冤家一边吵嘴，一边互相搀扶着走向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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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之上，星光灿烂。
在这样无云的夜晚，塔都像一只沉睡的巨兽，一座座悬空城随巨兽的呼吸而缓缓律动，最高层的第一区若隐若现。
第六区异人们常年不得见的美丽星空，此时正尽情地挥霍着自身。不管是否有人仰望，它都是一如既往地静谧而瑰丽，灿烂的繁星组成横贯天空的银色长河，人类出现前就已在安静地流淌。
群星之中，残月未满。自十年前那场灾难起，随着月亮慢慢变圆，它的颜色也会逐渐变红，对此塔都三亿六千万公民早就习以为常，但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适应这已经出现了一百一十多次的血月之夜。
神秘而危险，一轮血月承载了塔都太多的伤痛。十年如白驹过隙，而天空中那自血月之灾后按时出现的赤色圆盘，却成了人们心中永恒的梦魇。
一颗流星自血月前划过，飞速坠向地表。空气摩擦产生巨大的火球，却没有把流星燃烧殆尽；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在落地前突然急转一个锐角，然后轰的一声，打穿地表，着陆点的农田被巨大的冲击波碾平压实，原本整齐的作物在热浪下瞬间化为飞灰。
地下的第六区中，某牧师和某修女走到棚户区某危房前。牧师掏出钥匙捅进锈迹斑斑的锁孔里拧了一圈，却不小心让钥匙断在了里面。面面相觑一秒之后，暴躁的修女一脚终结了破门的职业生涯。
“维修费算你头上。”
安渡因进门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同时不忘残忍地剥削房客一波；而我们的修女同志充分发挥了无产者大无畏的斗争精神，用一个字精辟地表达了自己对万恶的资本家的蔑视：“滚。”
安渡因耸耸肩，瘫倒在客厅的破沙发里，马上又弹射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扎到屁股的弹簧摁回去，然后再次坐下，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还是家里好啊。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足七十平米的二层小楼里可谓应有尽有，在第六区也算是半个豪宅了。
环顾四周，自己这些年打拼置办下来的物什让人心安：断腿的座椅，裂纹的饭桌，黑白映像的魔晶接（dian）收（shi）器（ji），半个月没洗的脏碗筷，寄生虫一样的懒惰修女……
卧槽，突然好想流泪。是贫穷，谁加了贫穷在我的生命里面！！
不管不管，只要闭上眼睛，家还是很温馨的，嗯，就是这样！
安雯哼着小曲，当着安渡因的面脱下撕破的修女服。倒不是她有什么企图，只是地方实在太小，几乎不存在私人空间，再说安渡因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在两人准备稍事休息就睡觉来结束和谐（？）的一天时，一声剧响吓了他们一跳。
“你放屁了？”安雯警觉地捂起鼻子。
安渡因摇摇头，猜测道：“头顶传来的声音。大概是穹顶的照明灯年久失修爆掉了吧，反正不关咱的……”
轰——
一颗陨石砸穿房顶，正落在安雯和安渡因之间。经过地层的减速，它的威力已经缩小至千百分之一，但摧毁一个“温馨的家”还是绰绰有余。
噼里啪啦——沙——
碗筷和厨具掉到地上摔碎，头顶上扑簌簌落下沙土和墙皮。被糊一脸**的安渡因张大嘴，呆呆地说出最后一个字：“……事。”
“什什什，什么鬼东西！又是幻魔吗？”
安雯拾起桌子的断腿，小心地戳戳陨石。那滚烫的陨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表面的污物随之一扫而空，温度也奇迹般地瞬间降了下来！
“这是……”
安渡因猛地坐直身子，甩去头上的白灰。眼前这一颗巨大的、晶莹的、散发着土豪光辉的物体，不正是——
“魔晶石！！”
牧师和修女同时欢呼起来。
据说，这个世界上曾经充斥着魔法，但先祖在建造塔都的时候，将所有魔法封印在了巨塔之中，导致后人只能从“塔”中汲取魔法来使用。
除了国家能源部门铺设的魔力传输线路，最重要的储魔方式便是魔晶石了。然而魔晶石造价高昂，三层以下的公民很少用到，就连富可敌国的月神教会，配发的魔晶石装备都有严格的数量限制。
那么问题来了，一颗魔晶石约为长方体，长1.5米宽1.5米高2米，密度为1690千克/立方米，按照市场价每克兑换128公民积分计算，这天降的惊喜值多少？
“个，十，百，千，万……一，一百万吗？啊啊啊啊算不过来啦！”
大脑短路的修女率先阵亡。
“973,440,000，把千克当克算的同学快去面壁。”
精神恍惚的牧师喃喃自语道。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也不忘揶揄安雯糟糕的数学。
本以为心已经死了，自己早就不会再狂热了，可是……
喵的十个亿啊！天上掉下来的十个亿啊！这就是自己当上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转折点啊！！
【哈，哈哈，月神对不起，我不该失去对您的信仰，没想到您是这么善良，还不忘照顾我这个社会底层的小牧师……】
安渡因还在发愣的时候，安雯已经嗷的一声扑向魔晶石，拼命用脸蹭那冰冰凉凉的光洁表面：“项链！包包！晚礼服！一卡车的好男人！老娘的幸福生活终于来了！！”
“起开起开，腾个地方，我也要舔！”
安渡因说着也扑到了魔晶石上，谁知在他的身体接触的一刹那，魔晶石仿佛感应到什么，表面骤然浮起密密麻麻的古代咒文，坚硬的结晶竟像丢到火炉中的冰块一样飞速消融，最后只剩下小小的软软的一团！
哗啦。美梦破碎的声音。
“十，十亿啊！！！！”
安雯的哀嚎在第六区的穹顶上回荡。
“萝，萝莉啊！！！！”
安渡因看着怀里剩下的这个幼小光洁的胴体，发出同样级别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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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了呢。”
某处，祈祷中的少女抬起了头，身旁的鸟儿、白兔和小鹿纷纷聚集到她身边，一双双无邪的大眼睛担忧地望着。
翠色的眼波流转，素裙随夜风飘扬，面前的人工湖泛起涟漪，湖中心的一轮红月破碎成粼粼波光。
在湖中，少女看到的依然是破灭的惨像，然而她相信，如果是那个人，最终一定能扭转乾坤。
面纱之下，朱唇轻启：
“请拯救我们，安渡因前辈，愿月亮的光辉永远照耀您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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