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姑娘》是很经典的格林童话了,要把舞台剧演好对演员的功力很深,考验的不只是演技,更考验的是剧本与台词。
凌若天觉得一群学生应该是没有那种能力的。
舞台上的演员们交替腾挪,台词抑扬顿挫,不说别的,这些学生们并不是敷衍了事,至少他们很努力地练过台词的语气了,虽然赶不上大师们就是了。
看了一半,凌若天就明白了,他们并非按照新格林童话来演,而是对剧本有了新的创新。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住在深山老林里,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是总是事与愿违。
于是妻子向神明许愿,想祈求神明能够赐予她一个孩子。
妻子的心愿十分美好,但是她的祈求却没有传达到神明那里,而是被住在不远处的女巫给听到了。
这对夫妻的房子外面几百米处有一大片的莴苣园,里边生长着大大的绿油油的莴苣,这是女巫的菜园。妻子每天给下地耕作的丈夫送饭,总会路过那片菜地。她每天看着这些莴苣,不知何时起,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好想吃掉这些莴苣啊。
这个念头每天在妻子的脑海里酝酿,碰撞,妻子被折磨得饭吃不好觉睡不好,实在无法忍受了,只得与丈夫商议:“我好想吃莴苣,我实在没办法再忍住了,除了莴苣我不想吃任何东西。”
丈夫疼爱妻子,便在赶集之时多买些莴苣。刚开始吃到丈夫买的莴苣的妻子状态好转了,有胃口也睡得香了,但是好景不长,市场买的莴苣再也无法满足妻子的味蕾了。
“我亲爱的丈夫,我爱你,你能为我再找些莴苣来吗?”妻子哀求道,“我好想尝尝那块菜田里的莴苣啊。”
“亲爱的,我们不能偷那块菜园里的莴苣,那是女巫的菜地,如果有人偷吃她的莴苣,会被女巫杀掉的,我爱你,我不能让女巫杀了你。”丈夫说。
“不行,我一定要吃到女巫的莴苣,吃不到我就会死,你是希望我被女巫杀死,还是想看着我被饿死,”妻子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吃到女巫的莴苣,我不怕死,我只想再多陪你一些时间,亲爱的,我知道,在我许出那个愿望的时候,这就是我要承担的代价,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让她替我爱你。”
丈夫无法眼睁睁看着妻子去死,只得冒险去偷女巫的莴苣。
第一个月,第二个月,第三个月丈夫都没被发现,妻子的食量也随着肚子里的孩子的成长开始变大,直到第十个月,丈夫终于被女巫抓住了。
“男人,你知道的,偷了我的莴苣,你就要死。”漂亮艳丽的女巫用脚踩着丈夫的胸膛,把他踩在地上。
“求求你,我的妻子不吃莴苣就会死,我可以去死,但是不要杀我的妻子。”丈夫哀求道,“她的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妻子吧,除了她,我一切都愿意奉献给你。”
女巫眼睛一转,莴苣被偷的愤怒表情顷刻间变成了欣喜:“那么,做个选择吧,痴情的男人,我可以给你的妻子吃莴苣,但是得用你的孩子来交换,这样你的妻子可以一辈子吃我种的莴苣,亦或者是,我可以保证你的孩子能生下来,但是你的妻子必须为偷吃我的莴苣付出代价。”
丈夫咬咬牙,他选择了将孩子交给女巫。
过了一段时间,孩子很顺利地生了下来,是个女儿。而那一天女巫从天而降,带走了孩子。
“我来带走孩子了,这是你们这个月的莴苣,以后你们每个月都能吃到莴苣。”女巫将推车里的莴苣倾倒在两夫妻的家里,抱着孩子离开了。
妻子早已被女巫的莴苣蛊惑,对孩子早已没有了期盼,而丈夫则心如死灰,此刻的他只想让妻子能吃到女巫的莴苣,保住性命。
女巫成了孩子的养母,她给女孩取名莴苣,她给孩子穿上最美的衣裙,吃着最精致的饭菜,睡在最精致的房间里。但是女巫把孩子与外界隔绝开来,不让她接触任何人,莴苣的世界里只有女巫一个人。
转眼十二年过去,莴苣姑娘变得亭亭玉立。偶然的一天,外面来的一个小女孩,不知用什么方法爬上了高塔,莴苣很惊喜,小女孩和莴苣讲述了外面的世界:热闹的城镇、喧嚣的集市,还邀请了莴苣与她明天一起去到镇上逛园游会。
当天晚上,莴苣姑娘便和女巫说她想出去看看,女巫很惊恐,问她为什么想出去。莴苣姑娘告诉了女巫今天的一切。
“我亲爱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全是黑暗与污秽,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相互征伐杀戮,他们以掠夺别人,虐待别人为乐,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只有我会疼爱你呵护你,其他人都是想要伤害你的坏蛋,你只需要和我在一起就够了,不要去接触其他人,他们都在骗你,”女巫对莴苣呢喃道,“我是最爱你的,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只能与我一辈子在一起,你知道了吗?”
莴苣懵懵懂懂的,只得浑浑噩噩地点头答应。
“莴苣,你爱我吗?你最爱的是不是我?”女巫问。
“妈妈,什么是爱?”
“爱,爱就是你不能离开,一心一意,永远在一起,只为了一个人而活,不去看别人,只和你最爱的那个人相互对视。”
莴苣想了想,她与女巫朝夕相伴,只见过一个别人,也无法离开。于是她轻轻地点点头,轻声说道:“爱。”
女巫更高兴了,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莴苣领会不到女巫的感情。
这就是妈妈对我的爱吗?
那天以后,女巫建造了一座很高很高的高塔,将莴苣放进了塔里。而那个小女孩再也找不到莴苣了。
莴苣从小到大,头发都没有剪过,头发很长很长。女巫拆掉了高塔的门,用砖石把门封死,只留下一只高高的窗户,至此以后,女巫每天只能顺着莴苣的头发爬上高塔。
“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这是女巫让莴苣放下头发的呼唤。
每天,女巫都会问莴苣是否爱她,莴苣都会乖巧地回答“是”。女巫每次听到是字就会很高兴,她每天给莴苣带来更多的漂亮衣服,为她穿上。每夜女巫都与莴苣同床而眠,直到早上才会离去。
“我亲爱的莴苣,你长大了,我每天要为你检查身体健康,在我呼唤你的时候,你要先把衣服脱了再放下头发,这样检查的时候会方便一点,也方便穿上你的新衣服。”女巫有一天对莴苣说。
对莴苣来说,女巫的话不容置疑。她会照做,而且她并不讨厌女巫给她检查身体。
就这样过了几年,直到一位王子看到了漂亮的莴苣,也看到了女巫如何爬上高塔。
他决定模仿女巫,他想见见那位被关在塔里的漂亮姑娘。
某一天清晨,女巫离开了高塔,王子便连忙赶到高塔下面,呼喊道:
“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莴苣很奇怪,女巫早上都没来过,但她还是很听话地脱了衣服,放下头发。
王子爬了上来,看见了莴苣,她的美貌与曼妙的洁白酮体瞬间俘获了他的心,莴苣也对王子好奇,提出要观察王子的身体,王子也很配合,于是两人在白天贴在了一起,直到夜幕降临。
于是从今以后,莴苣白天和王子贴贴,晚上和女巫贴贴。
王子和莴苣描述他的国家,他的人民,他的军队,他的家人,还有他的爱。
“莴苣,我不能没有你。”王子经常说。
看到这里凌若天看不下去了,倒不是不好看,只是这玩意也太出格了,简直就是原版格林童话再黑深残改编啊。
这玩意放到元旦晚会给那些老师家长看?怕不是直接炸了。
下一幕就是莴苣要和王子私奔了,女巫将砍下莴苣的长发。此刻莴苣躺在舞台的床上,女巫穿着蓬松的斗篷,带着乌鸦面具。扮演莴苣的学生睡在床上,假发如瀑般披散。
女巫细心地整理着莴苣的长发。凌若天觉得很奇怪,原本扮演女巫的那个漂亮学生为什么在这一幕要穿比自己身材大好多的斗篷,带着中世纪的乌鸦面具呢?
难道是要凸显女巫的邪恶属性?果然是抽象的舞台艺术,连服装与妆容都有那么考究的地方。凌若天想。
那个女巫整理好了莴苣的头发,从斗篷里摸出一柄斧子,斧刃泛着清冷的光。
这演莴苣姑娘的学生演得好真实啊,跟真的睡着了一样那么自然。凌若天想。
然而下一刻他觉得有些不对了,女巫手里的斧头厚重且自然,那不像是塑料的道具,而斧刃上泛的光让凌若天觉得很熟悉。
就像陇花柳月的刀光一样,那是金属的质感。
女巫高举斧子,随后猛力下砍,那架势好像他要劈断的不是头发而是一块柴火。
几乎是下一瞬,一道清冷的银光贯穿了女巫的左肩,程大小姐连忙转头看向凌若天,只见后者早已一只脚踏在桌上,随后奋力一跃,朝舞台狂奔而去。
女巫吃痛,下砸的趋势被那道银光生生阻断。定睛看去,竟然是凌若天随身携带的柳月,那把刀刃一尺多长的短唐刀。
凌若天身形轻盈,跃上舞台。女巫顾不得被贯穿的左肩,再度举起斧子猛力下砸。
鲜血喷涌而出,下一刻莴苣的头颅在舞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凌若天同时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柳月的刀柄上,女巫被巨力震得急退,随后被贯穿左肩的柳月钉死在舞台的背景板上。
凌若天冲上去再度踹出一脚,将女巫握斧头的手踩死在背景板上,随后粗暴地揭开斗篷,扯下面具,露出了楚文革那张呆滞的毫无生气的脸。
“草你妈的!”凌若天狠狠地朝楚文革的太阳穴打了一拳,将他彻底击昏。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惊恐地尖叫声,此起彼伏。
潮水般的学生们从桥南大剧场里喷涌而出,他们步伐不稳眼神惊恐,像是被恶魔追赶的羔羊。巨大的人流量将脆弱的剧院大门彻底摧毁,玻璃碎片四处飞散,有人不小心摔倒了,立刻就被后面的人踩过去。
尖叫声、哭泣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响彻天际。
还是慢了一步……凌若天悲叹一声。
他转头看向程思柔,只见后者早已变得呆滞起来,眼里带着丝丝恐惧与无助。待她望向凌若天时,凌若天看到她的眼里,恐惧与无助逐渐和悲伤与愤怒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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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将楚文革拷走。节目的审查也将会暂停,而且桥南剧场的所有安保人员以及工作人员都被叫去谈话,也就是说,直到元宵之后的一段时间,桥南剧场将再也无法承接任何演出。
当然,一高与五高的联合晚会也失去了场地。
此刻,程思柔坐在桥南警察局笔录室的外边,双眼无神。
她紧紧地抱着凌若天的手,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凌若天能感受到她的身躯在不停地颤抖。
凌若天知道,这么震撼的杀人方法必然是吓到大小姐了,大小姐何曾见过这么正大光明又富含暴力的杀人方式?被吓到才是一正常人。
顾晓晴和秦巍也吓得不轻,凌若天估计今天在场直面的人都得做些心里辅导才行,要不然肯定会出事。
许彦倒是比凌若天想象得要坚强,只是他也有些脸色苍白,嘴唇微动。不过一个还在上学的大男孩能撑到现在不错了,凌若天这么想到。
“大小姐,你还好吧。”凌若天试探着低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我没事的……”程思柔低声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凌若天愣了愣。
“你不是马上就冲上去想救人了么?可惜慢了不是么?”程思柔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蒙对了而已。”凌若天说。
“我越想越害怕,我好怕躺在那里的是我,”程思柔低声说着,带着哭腔,“那个女生好可怜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个大叔和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杀她?”
“谁知道精神病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灭门案的犯人?”
“或许吧,这种事情只有警察有资料。”
凌若天当然知道是楚文革就是那桩灭门惨案的凶手,杨臻与苏筱墨的资料相互印证,凌若天早看过了。
要不然他也不能在扯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楚文革,随后一拳把他打晕交给警方。
他不得不交给警方,他不想横生枝节给大小姐抓马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文革的太阳穴就不会是被拳头打击而是被刀子扎进去了。
“如果我能更早发现不对就好了,”程思柔小声地说道,“我们手上都有剧本地,只是我们没有仔细看,那一幕根本就不需要斧子的,只是用剪刀把假发剪掉而已,可临时被人篡改了我们也没有提出意见,没有提出疑问,我们也是那个凶手的帮凶啊……就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
“大小姐,不要钻牛角尖,和你们没有关系,”凌若天语气坚定,“人不是你杀的,你不是帮凶。”
警察叫到了大小姐的名字,大小姐便乖乖地跟警察进了笔录室。
在场的其他人也陆续做了笔录,随后由警察送回家里。不过一会儿,笔录室外边就只剩下凌若天一个人了。
“程大小姐没事吧?”不知从哪里传来杨臻的声音,“说实话,这场景也太血腥了些,被吓到也很正常。”
“你怎么在这里?”凌若天头也不动,对着空气问话,“你没有其他工作要跟的么。”
“这件案子社会影响太严重了,我的首要任务自然是跟进这个案子,”杨臻坐在凌若天旁边,给自己摸了根烟,“我们在那边也在同步审着楚文革。”
“哦?什么结果?”
“不可能有结果的,”杨臻说,“他的大脑已经被大剂量的毒品破坏,加上他的躁郁症引发的记忆缺失后遗症,能问出什么才有鬼。”
“大脑都被破坏了,却还能杀人么?”
“他受潜意识的操控,我们的专家做过鉴定了,楚文革虽然本体意识不清晰,但是他的潜意识却活跃的很,他会对一些词语有反应,似乎是有人告诉他的潜意识听到这些词语就该有相应的行动。”杨臻说。
“催眠术。”凌若天低声说道,“魔术师的必备技能之一。”
“没错,催眠术,”杨臻抽了口烟,开始吞云吐雾,“说明他确实有段时间和李大为在一起。”
“能从他身上找到李大为的踪迹吗?”
“不太可能,他身上的痕迹太干净了,想必是在来到剧场之前就被抹掉了,”杨臻摇头,“你的推论没错,就在楚文革在桥南剧场行凶的时候,桥南第六附属医院精神科又走失了几个精神病人,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楚文革的案件极大地分散了我们的警力。”
“那你们有拿到走失的精神病人的材料吗?”
“还在与医院核实,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核实完以后我就会派人盯着他们的家庭住址,还有桥南各处交通枢纽。”杨臻叹气,“只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警力将进一步被分散,根本腾不出手搜寻李大为。”
“这下明白凌家一直在和什么作斗争了吧,”凌若天笑,“真以为你们没了我们就能对付血阳楼么?吃一堑长一智,杨臻少爷,下次可别那么自信了。”
“好吧,就当我买了个教训,”杨臻苦笑,“他妈的。”
他起身离开:“有什么情况就和我说,大家共享情报,说不定李大为可能会用这些人来杀你家大小姐也说不定。”
杨臻离开了,凌若天回头看向笔录室,只见房门已经打开,程思柔一脸惨白地呆呆站在原地。
凌若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小姐,你有听到什么么?”凌若天起身,背着手握住柳月的刀柄,走向程思柔,轻声问道。
刚刚他与杨臻的对话里有着能够表明他身份的真实信息,他不确定大小姐是从哪里听起的。虽说背手预备拔刀姿态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要是大小姐真的发难,凌若天也觉得这刀他拔不出来,这动作不过表明了他的心虚而已。
“刚刚杨臻是不是说……李大为会来杀我?”
“没影的事,还不确定,再说了,我会保护你的,我收你一天两千块工资呢。”凌若天松了口气,松开了柳月的刀柄。既然大小姐没有立刻发难,凌若天也不会再给她感受到明显的不协调感。
“他会像今天这样杀掉我吗?”程思柔直勾勾地看着凌若天,眼里满是恐惧,“像这样用斧子砍掉我的头。”
凌若天愣了愣,他本来想说句“不一定,人也可能用菜刀”这种烂话来逗大小姐开心,不过他看着大小姐的眼睛,里边尽是惊恐。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程思柔了。
“他没那个机会的,”凌若天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先砍下他的头。”
程思柔呆呆地看着他。
后者的眼睛里,流淌着无数的刀剑。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好久好久,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好啊。”出乎凌若天预料的,大小姐居然笑了,虽然是无奈地笑。
“我等着你砍下他的头。”
凌若天愣了愣,大小姐怎么心情变换这么快,虽是无奈地笑,但是凌若天明显感到大小姐心情变好了一点。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程思柔似乎是察觉到了凌若天的疑惑,“我相信你,这个眼神可不是一个混蛋能有的眼神啊。”
“大小姐,我原先的形象在你心里就那么差劲么,还是个混蛋可还行。”凌若天摇头苦笑。
“你这人吧,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人渣,但是该做事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程大小姐说,“就像今天,只有你发现了那家伙的意图不是么。”
“等会,什么叫混吃等死的人渣?混吃等死就混吃等死,为什么骂我是人渣。”凌若天依旧很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少女独有的娇憨。
“老话说得好,细节决定成败,所以为什么骂我是人渣?”
两人斗了一下嘴,程思柔心情终于舒服一点了,于是便和凌若天一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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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桥南时间2022年11月10日晚上22:12分。
蓝柒敲了敲龙嘉艺办公室的门。
没有应答。
蓝柒心里很奇怪,龙嘉艺最近一直在跟进桥南的事情,基本都是在单位宿舍与办公室之间两点一线地往来,在宿舍吃饭洗澡后就来到办公室继续加班,今天怎么走得那么早了。
他推开门走进来,只见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请假条”三个字。
连内容都没有。
蓝柒愣了愣,请假条?
随后哭笑不得,龙队居然用这种小学生一样的手段遁走了。
想必现在他已经登上了去桥南的飞机了吧。
大小姐要是明天一大早不见人,估计得拿部里摸鱼的人开刀了。
龙嘉艺其实并未像蓝柒想的一样飞往桥南,他只是去了一个地方。
京城图书馆。
龙嘉艺向后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他的桌上摆着《梦的解析》、《心理学史》、《爱的艺术》、《心灵的激情》、《社会性动物》和《世界第一催眠大师》等一系列心理学与催眠术的入门教材。
“催眠术啊……”他自言自语地,偌大的图书馆此刻只剩下了龙嘉艺一人,因为早就到了闭馆时间了。
“难道人的行为真的能被操控么……”
他今天研究了一整天的心理学与催眠术,因为李大为再度拐走了几个精神病人。龙嘉艺想通过分析推测这些精神病人的心理与思维来预测李大为的目的、动作还有他的藏身之处。
说实在话,龙嘉艺此前对心理学的了解只是泛泛,直到今天他真正入门了才知道精神病人未必都有心理疾病。
首先是医学界公认的“病与非病”三原则:
第一,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统一性原则。也就是患者是否出现幻觉,如幻听幻视等。
第二,精神活动内在协调性原则。通俗说法就是对某件事有正常反应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有病了。
第三,个性的相对稳定性原则。就是说没有外界重大变革的时候,患者是否性格大变,是否行为混乱。
光是这三原则就已经把龙嘉艺给搞蒙了,他现在才知道并非所有的心理疾病患者都是精神病,也不是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有心理障碍。
不过,这倒是给了龙嘉艺现如今可以确定的信息之一,那就是李大为所挑选的病人,都是有着正常反馈机能的人。简单来讲,就是病人们能清楚或是暂时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样就表明那些病人们的大脑依旧是完整的。
这样一些因为大脑受损而导致得病的病人就可以排除了,李大为如若再度挑选素材,也不会从这类病人里选。就算是选了,那也是拿来分散注意力的misdirection,魔术师的经典理论套路。
所以按着这样的推论,其实李大为能用的病人资源很少。因为大脑受损严重的人,有些部位的神经通道被损坏,导致潜意识有相应损坏。在这种情况下,李大为想通过催眠在潜意识里施加暗示的成功率就不会太高,自然就不会使用这类病人。
而且,根据催眠术的定义,李大为对楚文革使用的应该是后催眠暗示,这种暗示能够让催眠者对被催眠的潜意识里建立某种信号,在催眠状态结束以后的清醒状态或者意识不清晰的时候,被催眠者依旧可以对该信号进行反应。这种暗示就像是在人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是长期有效的。而这种催眠需要被催眠对催眠者有着极大信任,这样才能让建立的暗示在被催眠者心里有着权威,让被催眠者无法反抗。
那么再根据这一点推断,李大为选择的病人必然是心里弱势、个性软弱、大脑功能完整并且耐药性不强的病人。
龙嘉艺休息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开始浏览手头上拥有的,桥南今天再度走失的所有精神病人的资料。
首先是一个瘦高男子,眼眶凹陷,脸颊瘦长,看起来营养不良。眼里有着深深的疲惫与恐惧,他给龙嘉艺的感觉就像只迷失在迷宫里的动物,彷徨无助地四处冲撞,头破血流,却找不到解脱的那条路。
杜修宇,男,32岁,患有惧旷症与被害妄想症,不仅害怕绳子,甚至每次出门都觉得有人要用绳子杀他。很经典的病例,说老实话,害怕绳子还算正常的,有的患者甚至还害怕马桶圈。这种人对心理医生极度不信任,因为他觉得谁都想杀他,但是惧旷症又让他不得不去寻求他人帮助,在这种心理状态下他会为了自救而引发一些极端行为:比如突然拿起刀就开始砍护士,就因为他觉得对方会用压脉带勒死自己。他会被李大为选中,龙嘉艺推测是因为患有惧旷症和被害妄想症的他,其实有着极度自卑且恐惧他人的心理,他看似会随时砍人的激烈外表下掩藏的却是一颗恐惧他人,极度自卑的自己,这种人一旦找到依靠,那么依附者效应会极其严重地爆发,这种情况下李大为的催眠暗示成功率将会奇高无比。
其次是一个正常体型的男人,戴着眼镜,没有营养不良的状况,倒是黑眼圈蛮严重的。他看起来比起杜修宇要正常得多,就像是一个正在历经中年危机的上班族而已。
黄景树,男,28岁,患有躁狂症,表现为精力旺盛,睡眠需要减少,不知疲倦,**增强,并且感到脑子变得非常灵敏、聪明、反应迅速,自我感觉良好,夸大自己的能力、财力、地位,认为自己有本事,可以做大事、挣大钱,有着夸大妄想行为。
这种人缺失了社会功能,虽然说大话吹牛不是他们的本意,但是经常说大话导致很多人都觉得这种人除了吹牛啥也不会,就会不信任他,这种情况久而久之就会使他本人缺乏信任感,越是缺乏信任感的人一旦被人相信,那么就会很容易交出自己的信任。而要在被催眠者的潜意识里根植暗示,就必须要求被催眠者对催眠者有着高度信任。龙嘉艺觉得李大为选择这个病人估计是看上了这人人傻好忽悠。
再次是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即使是素面无妆,龙嘉艺也觉得她算得上是女神级别了。但是这个女人却有着一股病态的气质,她的眼神像是一只饿狼。
邹姗姗,女,35岁,患有白领嗜贪症。白领嗜贪症应该算是强迫症的一种,是最近新兴的心理疾病。随着天朝社会内卷加剧、资本家又不当人地把一个员工当十个员工用,巨大的工作压力与激烈竞争的社会环境硬生生地创造出了这个心理疾病。患者在临床表现上,一旦受挫,或事业发展出现停顿,一般很快表现出明显的歇斯底里,甚至自虐自伤。由于患者所谋求的事业目标过高过大,无法达到,加之现实的打击,患者都有不同程度的歇斯底里症状。严重的甚至可以自杀,与它有些诙谐的名字不同,这是个很严肃的病。
邹姗姗是个私企的高级项目负责人,也是这批走失病人里住院时间最短的。但是她因为住院时间很短,所以症状得到的缓解反而最少,天天会在医院里高喊她没病,要去为了公司业绩添砖加瓦,要做新时代掌控金融大海的海贼王之类的内卷语录,想必该女子年轻的时候是个老二次元也说不定。由于工作时间与工作任务很重,所以导致她根本无暇顾及家庭,天天和自己老公吵架;其次甲方的不讲道理的要求与极度不专业却又喜欢指手划脚的态度总是会让她感到愤怒与疲惫,在这两种高压下邹姗姗早已变得脾气怪异。龙嘉艺怀疑她甚至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状。但是李大为选择这种患者的想法龙嘉艺觉得还是保持观望态度,因为龙嘉艺看不到该患者身上有能被催眠暗示的特质。
这一次走掉了三个患者,数量虽然不多,却也多不了,再多目标就太大了,容易被拦下来,三个人混在其他科病人中间很轻易地就能混出去。
然后关键的问题来了,李大为会打算先让谁来作案呢。龙嘉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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