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天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吃完饭就上床睡觉了，程思柔都觉得他反常。
平时这个时候凌若天应该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没那么快睡的。
其实他在忧心明天的开庭审理。
本该不用他担心的，仔细想想，要是锐丰集团被勒令停业了，那些研究资料对凌若天来说不是更容易拿了么？好像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也不用年末去陪程大小姐上京了，还省的苏筱墨因为这吃醋发脾气。
可凌若天觉得自己不能不管这些事。
就算他凌若天没来程思柔这里潜伏，凌若天觉得苏筱墨也一定会帮程思柔的吧，毕竟两家有着战略合作，她们两个又是好朋友。
怎么着也得讲点义气才行，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没有谁比谁过得好的，手拉手帮扶一下也不会少块肉嘛。
凌若天想着，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是因为所谓男人的尊严么？
他听说西方的骑士要是被女人保护了，他的战友们都会来他坟头面前撒尿的。凌若天想要是自己真的对程大小姐见死不救，可能他自己就恨不得在自己坟头上撒尿了。
他倒不是有那种骑士般的品格，凌若天一直觉得这种品格和他的气质毫不相称，他只是觉得帮助程思柔，就像帮助过去的自己。
脑海恍惚了一下，凌若天翻了个身。
虽然在买牛排的时候凌若天就决定不告诉程思柔明天就会开庭审了，但是他现在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的时候，迷茫又在一次找上了他。
他还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程思柔太可怜了。
于是就陷入了死循环里，这个死循环里还夹杂着凌若天对明天庭审的紧张，焦急与不安，好像明天审判的不是程弘博，不是锐丰集团，是他凌若天本人似的。
“他妈的，真的是……”
“烦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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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柔在客厅里玩手机，这时有个电话打进来了。
“惠惠？”她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
“思柔，你最近没事吧？”惠惠声音不知为何如此消沉，“我听人说你们家出大案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程思柔没和惠惠详细说，“现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么。”
“噢，就是明天赵学长就出国了，”惠惠说道，“你明天要不去送送他？”
赵英易要走了？
看来赵存锡那边压力也不小啊。
程思柔这么想着。
随后她皱了皱眉：“没必要吧，篮球队和啦啦队那么多人，估计也不缺我一个。”
她现在是真的不想见赵英易，因为两家之间误会还没解除。
虽然她没有办法从凌若天搜集地那些证据推导出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赵存锡肯定是对自己家做了一些坏事，而赵英易也是有目的地靠近她，程思柔不喜欢那些有心机的人，她追求的爱情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啦，”惠惠叹气，“就当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如何？你老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样怎么可能有美好的恋爱嘛，那些男生对你现在已经既不敬，还远之了。”
程思柔才想起来，她现在在同学的视角里是把赵英易这个校草之一给甩了的，是真正的真空女王。校园传闻里她的话题可是名气鼎盛，就是那些传闻不太好听就是。
程思柔虽说是校花排行榜前十的常客，但是每个学期她的排名都会往下跌一两名，这次拒绝了赵英易以后排名又跌了，她自己无聊的时候去学校论坛里看过了，她的名次依次从第二跌倒第三、第六。拒绝了赵英易后就变成了第九了。
程大小姐本身对排名并不在意，甚至会觉得这些人无聊的很。直到她后来了解到校花评选不是只看相貌的，还看性格、才情、修养等等很多方面。难怪她第一年能拿到第二名，出道即巅峰，那是因为她是个会弹钢琴的气质美人。
可是每年排名都在下降，搞得好像她程思柔一年比一年丑似的。女人总是对自己的外貌极度敏感，即使再不在意排名，但是排名总是下降总会打击到人的自信心不是么。
话又说回来，自从赵英易被程思柔给甩了，学校论坛上又爆发了一波帖子。赵英易先不管人品如何，又高又帅，家里权钱不缺，又是球队主力中锋，校草前三肯定没跑，可这样的人居然还被程思柔给甩了，凭什么啊。
男生们难得如此心齐，义愤填膺的。但是本着排名的真实性原则，他们能把程思柔排名降到第九就是极限了。
那些男生降低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嫉妒而已。
你恼恨地降低她的排名，因为你嫉妒她的美貌不属于你。即使她一点都不可爱一点也不讨人喜欢那又怎样，她的美足以打消这一切缺点。
“我觉得我的过去没啥遗憾的，我现在也觉得我不需要改变，”程思柔说，“不过你说得对，的确需要和他告别一下，毕竟大家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
“思柔……”
程思柔站起身来，说道：“惠惠你放心好了，我现在改主意了，到时候我会来的，谢谢你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件事。”
她挂断电话，上楼敲响了凌若天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凌若天开了门，一脸疑惑。
“哟，这不是没睡着么。”程思柔说。
“咋了？”
“明天起早点，和我去一个地方，穿好点。”程思柔拍拍凌若天的肩膀，“别给我丢脸啊，明天我来叫你。”
凌若天只得点头，反正他又不是关键证人什么的重要人物，庭审没结束之前到就行了，本来他也不信一场庭审就能给程弘博定罪，有龙嘉艺在呢，再加上沈正诚，赵存锡可没那么大能耐一回合就把对方KO了。
“去哪啊，那么严肃。”
“去迎接新人生啊。”
凌若天看着程思柔，满脸懵逼。
迎接新人生？这是什么青春片的台词啊。
“大小姐你怎么变得这么文艺了，还迎接新人生呢，”凌若天说，“你的人生不都没开始么。”
“你管我啊，”程思柔转身回了房间，“就这样讲好了，明天我来叫你。”
“莫名其妙。”凌若天摇摇头，“你迎接新生跟我穿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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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手里的报告皱着眉，病床上是一脸萎靡的杨雨嫣。
蓝柒紧张地在一边搓手，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医生，我们家大小姐没事吧？”蓝柒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您都快在这皱了二十分钟的眉头了。”
“有事是肯定有事的，”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原因我查不出来，这是很古老的毒药了，可是成分未知，在我们解析出它的成分之前，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他们现在在京城的某个大医院里，这个医生是国内有名的毒理学专家，在国内外享誉盛名。在国内，能请到他来做临床问诊的清一色全是腕大的家伙。
“古老的毒药？鹤顶红还是砒霜啊。”蓝柒急切地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那种东西，”医生有些窘迫，“鹤顶红和砒霜本质上就是化学药品，而现在杨雨嫣小姐中的毒却是古老的生物毒。”
“生物毒？就和蛇毒那种差不多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医生说，“只是这比单纯的蛇毒还要复杂，一般来讲，生物毒素分两种，动物类大多都是一种蛋白类化合物，而植物类则是非蛋白质氨基酸为主，对了，你听说过养蛊吗？”
“养蛊？”
“养蛊就是很好的一种制成生物混合毒物的方法，它古老而又简单，杨雨嫣小姐大概是中了类似蛊毒的东西，”医生解释道，“蛊虽说大多为动物，但是也有植物做蛊的，本质上都是一种生物混合毒素，而自然界毒物千奇百怪的，能有上亿种毒物组合，说实话，我们现在的技术，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分析出成分。”
蓝柒欣喜道：“三天就能得救了么？”
“解毒没那么简单，知道是什么成分，还得去找能够中和它的东西，那些东西更难找，”医生说，“这就是蛊毒的恐怖之处，我还是推荐你们去找凌家那位来看看吧，可能比这边要更有效果也说不定。”
“虽然现在杨小姐还没有事，但是这种慢性毒药会一点一点蚕食宿主的身体，就像虫子吃尸体一样，很符合蛊毒的特性，”医生又说，“有人给她注射了抑制药物，使得毒药还没那么快扩散，你们时间还有，还是赶紧去找那位吧，这边也会尽快分析处成分寻找解药的，两边双线开工，能得救的概率就会大一点不是么。”
医生转身离开，把蓝柒和杨雨嫣晾在了病房里。
“大小姐，龙队都那么嘱咐你了，你怎么不听啊，”蓝柒有些悲伤，“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我不还没死吗！”杨雨嫣虽说中了毒，精神又是萎靡的样子，但是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么地强硬霸道，“再说了，我可是把齐高见从血阳楼手里抢回来的，我独闯血阳楼总部，片叶不沾身地活着回来了，难道我不该骄傲吗？你去问问凌家那个煞笔少主，看看他做不做得到。”
“大小姐，可是你也中了剧毒啊。”
“中毒就中毒了嘛，又不是没得救，”杨雨嫣说，“而且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是么，现在交通那么发达，那个聂长丰要从桥南来京城不也就睡一觉的事么。”
“那我去和龙队说一声吧……”蓝柒起身欲离，杨雨嫣突然叫住了他。
“你先去把齐高见从国际刑警那边给弄回来，”杨雨嫣说，“再不济也得让他可以视频出庭，他是重要人证，还是危险试验品，又是天朝公民，理应我们来接管他，妈的那帮外国佬，没见过不死的那个土包子样，居然敢扣我的人证，要不是我现在伤得厉害，从打爆那帮外国佬到遣送齐高见回国，老娘一个人全干了，根本就不用你们这帮吃白饭的家伙。”
见杨雨嫣如此激动，蓝柒连忙拦住了她，安顿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小姐，我这就带人上去和他们讲讲理，您别激动，注意静养啊。”
蓝柒急急忙忙地走了，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
杨雨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在检查身体的空隙里，她找了很多很多关于“戏”的东西。
画水流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杨雨嫣知道厉害的演员可以演什么像什么，但是那些都是艺术形象，是人为虚构的东西，这个形象被演员演出来，再被观众二次创造，最终成为每个人心里的哈姆雷特，这叫演戏。
可一个人把另一个真实存在并且还活着的人演出来，这可能吗？
或许该称为模仿才对，杨雨嫣知道国外有个模仿龙叔的比赛，有个日本人得了第一。可他们模仿的都是电影里的龙叔，说到底还是在模仿一个电影里的艺术形象而已。
杨雨嫣又回想起画水流的那双眼睛，仅仅只是对了一眼，她就觉得龙嘉艺真的站在她面前了。
龙嘉艺可不是什么艺术形象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他有自己的思维和行为，画水流难道通晓人心到了这种地步么。
杨雨嫣有种预感，凌若天一定会败在这一剑下，哪怕他是当世最强刀客也逆转不了结局，因为这是攻心的剑，是斩魂的剑。
她对凌若天全无好感，但是她也不希望这个举世无双的刀客就这样迷迷茫茫地死去，凌若天一死，世界上或许就没有人能战胜画水流了。
然后下一个死的，必然是龙嘉艺。
或许杨家和凌家有分歧，但是现在，在面对血阳楼的问题上，两家亲的倒像是一个妈生的。杨家也不再是观望了，因为杨家知道，画水流是血阳楼近年来最神秘最恐怖的王，他生来就是凌若天的宿敌，他生来就是为了要斩下凌若天的头而存在！等他斩下了凌若天的头，第二个斩下的便是杨家的头！
所以哪怕多一点情报都好，必须破了画水流的乱心剑！血阳楼荼毒天下多年，早已天怒人怨，正该剿灭。
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杨雨嫣可以付出一切。
蓝柒终于回来了，他和杨雨嫣汇报道：“国际刑警同意让齐高见视频连线，却不肯放人，而且他们还给您送了一份offer，希望您……”
“事情过了再说吧。”杨雨嫣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突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
“没事，”杨雨嫣闭上眼，掐了掐睛明穴，说道，“视频连线的保密措施做好了么？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扬，而且他们刚刚接触到不死，难保他们不会顺着网络去找到一些他们不该找到的东西，防火墙必须给我开得死死的，见人就打。”
蓝柒再次去做事了，杨雨嫣看着手机上的内容，那是一封电子邮件，里边只有一个链接和一张图片。
她知道这封邮件是什么，因为这封邮件附带的图片，是画水流的印章。
印章上的字是小纂，看印是阳刻印，风格为玉筋篆。上书“画水流印”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圆润通畅。
杨雨嫣知道，这印必然是画水流自己的印，这雕工若不是大师手笔根本就雕不出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印章只要一出生就能进博物馆收藏的，是宝物的级别。也只有这样的印，才配得上画水流的身份。
“来送邀请函了么？”杨雨嫣冷笑，“也好，一个绝世的戏子，观众太少的话你也演得不尽兴吧？我便帮你安利安利新观众来，总不能只让我享受这种待遇啊。”
链接是剧院的在线票，已经有人帮忙买好了，一共五张，时间在明年后元宵前两天，地点是……国家大剧院……
在国家大剧院，能在一堆现代赤红京剧与西方音乐歌剧里占了位置的古典戏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如果不是国宝级的艺术家根本就没法带着古典戏上这个台。
而画水流居然真的拿到了这个位置。
那些审戏的人难道都没调查过画水流的背景么？还是血阳楼如今势力强大到了如此程度？！杨雨嫣细思恐极，冷汗浸透了病号衣。
“昆腔长生殿么？还真是适合你的戏。”她再次回想起那绝美的脸庞，幻想这样的脸扮着杨贵妃，该是个什么景象。
身体再次打了个冷颤，杨雨嫣感到了一丝寒意，这个邀请函里带着让人不安的味道。
来换药的护士连忙贴心地把室温调高了一点，并询问道：“您还好吧？现在还冷么？”
杨雨嫣瞥了小护士一眼，随后闭上了眼睛：
“没事，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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