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动作很快，排雷小组的专家们已经到场开始工作了。龙嘉艺自知自己没有相关经验，便自觉地撤离到安全地带，以免自己妨碍了人家的工作。
正当他打算要回头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龙嘉艺的手机和他戴在耳边的通讯设备并没有链接起来，它们是各自独立的。也就是说，就算他龙嘉艺在电话那边和女人聊骚，江洛也无法在通讯设备里监听到他的骚话。
“凌若天？什么事情。”龙嘉艺接通手机，说话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你和对方沟通状况如何？”
“沟通状况啊，那是相当充分地交换了意见，”凌若天在那边说道，“只要你们不逼人，人质就暂时安全。”
“那就好，现在我这边正在处理诡雷，你们那边小心一点，不要轻举妄动，”龙嘉艺提醒道，他实在是拦不住凌家这帮家伙，只得由他们去了，“你们凌家人死了不要紧，死了就当做为民除害了，只要你们别害了我这边排雷的兄弟们就行。”
“你这话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凌家现在可是守法好公民，我们连保护费都不收了。”凌若天调侃道。
“变成收租金而已，而且你们囤积的毒品和军火要是被我查到，也够你们喝一壶的。”龙嘉艺面无表情，“黑道就是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哪天你们不再依赖凌家再说吧，”凌若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们大可以试试把凌家别出去呗，到时候可别哭着鼻子求我们回来。”
就像天朝被称为伪装成国家的文明一般，凌家也是伪装成黑道的掌权者之一。之所以选择了黑道，是因为这个身份很方便他们去做一些正派身份做不了的事，于是凌家祖上千百年这么下来慢慢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你要说它不是混江湖的，里边可一个个讲的都是仁义礼智信的道上规矩，行的是弱肉强食的地下准则；可你要说它是混江湖的，谁他么见过黑社会自己主动割肉给警察吃的？要是没有凌家配合，扫黄打黑也不至于这么迅速并且高效。
那肯定了，凌家随便给几个消息给警察，借警察的手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乡霸村霸，亦或是没有贡品的一些违法犯罪小团体给清了还省了凌家亲自教化的事呢。这些人相比起真正支撑凌家运转的巨大的黑色机器来说，就是几滴油的存在，毫无用处。它们既不给凌家上供，还在外边给凌家丢脸，留着有个屁用。
而且凌家纳税可积极了，还做慈善。不说其他地方，光是在桥北，凌家旗下交叉持股的所有产业上交的税收就占了整个桥北GDP的三分之一。如果上面发通告下来要龙嘉艺把凌家给铲咯，那就值得得思考一下上头到底是想铲掉凌家还是想铲掉龙嘉艺了。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来嘲讽我么？”龙嘉艺不耐烦道，“把不把你凌家别出去，那是上面的事，杨家没法做主，也不归我管，不过，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你们已经违法犯罪的事实也不会改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人接受人民的制裁，将你们这种邪恶彻底铲除。”
“还真是大义凛然啊，说得好像你们杨家一副好鸟的样子，”凌若天嘲讽道，“本质上都是世家大家族，早就该是旧时代的破烂东西，你们和我们都是一丘之貉，我们是早就该被踢出新时代的畸形玩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什么？”凌若天哼哼唧唧的，“以后再和你讨论这种哲学问题，我有一个办法能救人，要你配合。”
“我需要做什么？”一听到救人，龙嘉艺便打起精神来了，“先说好了，必须是对人质安全的方案，如果是让我伤害人质的话我不会执行的。”
“你扮成我，去送人头。”凌若天说道。
龙嘉艺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扮成我，去送人头，”凌若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扮成我，去和恐怖分子交涉，围绕我的方法来做文章，看你自由发挥了。”
“等等等等，我这边连化妆品都没有，你要我怎么伪装成你？”龙嘉艺急了，说话和连珠炮似的，“而且你去干什么？你难道想要绕后么？”
“绕后？那有人做，”凌若天说道，“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我抗不了子弹，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你说，我记。”龙嘉艺略微权衡了一下，立马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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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狐正和死宅一块守着摄像头，摄像头里边的排雷部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根据他们的速度，保守估计还有约摸三个小时就可以把老张安置的诡雷全部排完。
“真不愧是部队里的专业队伍，老张的诡雷阵这么快便破了三分之一了，”黑狐由衷地称赞道，“死宅，和老张联络一下，让他把防线缩到家里家外吧，阿鹏，你拿上这里的钢琴线，老张回来了就和他一起把楼道和厂房用钢琴线给封锁起来，动作快些。”
“黑狐，被钢琴线封锁的区域，进去的人一不注意就是死，”阿梅皱眉，“你打算杀人么？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阿梅，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与军队较量的可能性，你当十亿块钱很容易拿吗，”黑狐看也不看阿梅，冷笑道，“你还不去做准备么？那女孩的脸你也记住了吧？化装成那样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切，”阿梅很不爽地跳下沙发，说道，“黑狐，你别颐气指使的，你要明白，你能做队长不是因为你比我们都强，而是因为在我们几个人里你对警察的了解最深，才让你做的指挥官，我们要是认为你玩脱了，你绝对是第一个死。”
“是是是，”黑狐嗤之以鼻，“说得好像我死了你们就能脱身一样。”
“就是，阿梅，你要怨就怨自己读书少了，”阿鹏一边蹲着收拾一捆捆的钢琴线一边说道，“谁让咱们没脑子，小打小闹还成，要是没有黑狐帮忙制定计划，我们可能还在桥南打转转呢，怎么抓得住这小姑娘？那天眼系统的视觉死角，你能跟报菜名似的背出来么？这路线规划可都是黑狐画的，在这桥南你不信他还能信谁啊。”
“说谁没脑子呢，臭混混，”阿梅不爽地踢了踢阿鹏的屁股，说道，“干你的活去，少贫嘴，要论读书，我们几个就你没读过几天书，你最没资格说我读书少了。”
踢完，阿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扔给阿鹏，阿鹏哆嗦着接住了，放在手心里打量。
“这是什么？”
“给你这个笨蛋保命用的东西，”阿梅说道，“死宅刚刚也说了，对方技术力量超越我们十年，摄像头就不那么安全了，再加上现在军用无人机都有夜视仪和摄像头，你们在扩展防线的时候难免会暴露自己，这个小装置是我在干活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小型电子干扰器，它可以发出独特的频率干扰电子设备，有效范围是半径三米的球形，也就是说，如果带在身上，三米以内的电子产品在你身边都会失效，我以前偷宝石的时候这个东西对付摄像头很有用。”
“这么玄幻？”阿鹏大喜，“意思是只要开了这个，我就可以在摄像头下面隐身了？”
“如果这个摄像机离你有四米远，你还是会被看到。”阿梅说道，“毕竟只是个随身携带的小东西，如果对方真的入侵了摄像头，建议直接把这东西扔过去，会比带在身上有用得多。”
“那你不给多几个，一个我怎么够用啊。”
“一个够了，这种干扰虽然可逆，但是**扰的东西自行恢复时间会很长，也就是说，**扰过后的电子产品在自行解除干扰的时间里，足够你将它彻底摧毁，”阿梅说道，“而且这玩意耐摔，只要你不是一脚踩上去，那就可以摔个十几二十次的，够用了。”
“懂了懂了，还真是高科技啊，”阿鹏喜滋滋的，“你们这些做小偷的，果然就是比我们做混混的要厉害多了，连工具都这么专业。”
话音刚落，老张便带着包回来了。他把空包袱扔在一旁，说道：“你们还真是把人当畜生使，我刚布置完诡雷，现在又让我去设置钢琴线陷阱，可我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黑狐从腰上解下一个银色的小酒壶扔给老张，说道：“要水没有，壶里是德国黑啤，你要喝就快些，喝完干活去。”
“口渴喝酒不是作死么，”老张打开酒壶大口灌酒，“不过居然是黑啤啊，我以为你这种人会装威士忌呢，毕竟黑啤这种大老爷们风范的酒不适合你啊。”
“威士忌也是大老爷们风范的酒，而且我也不是那种无力书生，”黑狐摆摆手，“去吧，务必在三小时之内完成布防。”
阿鹏和老张转头离开了，黑狐便继续看着死宅屏幕上的画面。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喊话声。
“是警用直升机广播，”死宅说道，“这边目标出现。”
黑狐顺着死宅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凌若天正在百无聊赖地站在摄像头前比中指玩。
“真是悠闲，”黑狐冷笑，“还有心情比中指。”
“黑狐，我怎么感觉目标脸型有些不对劲。”死宅疑惑道。
“摄像头视角问题，很正常，”黑狐端详了一会儿，说道，“鱼眼镜头是这样的。”
“位置是在我们正前方直线五百米左右，那里刚刚被排雷专家清扫完毕，”死宅汇报道，“他似乎正在通过广播和我们喊话。”
“我听到了，”黑狐看向窗外，说道，“他在与我们谈判。”
“能谈个交易么？”凌若天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手，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后路。”
“为了展现我的诚意，工业区北边缘我们已经把警力撤回，并给你们准备了一辆桑塔纳，你们可以先送你们一个同伙走，我们绝不追究。”凌若天喊道，“这不在我们交易的范围里，算是一个见面礼。”
“这么好的事？”死宅嘿嘿笑，“要不我先走一步，钱直接打到我卡里面就行了。”
“你大可以试试，”黑狐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怕还没开够十公里，就被人截在半路上了，你怎么能确定载具里没有跟踪器或者信号发射器？就算你能把这些排除了，在天朝就连高速路边全都是被天眼系统监视的地方，你能跑多远？说实话，我不介意分钱的时候少那么一两个人。”
“我也就是说说，说说。”死宅陪笑着说道，“活跃气氛嘛。”
“你放心，警方说到做到，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凌若天似乎察觉到了黑狐的想法，适时提醒了一下。
黑狐拿出一台手机打电话，没过几下就通了，随后他说道：“若天先生，你是在我们面前喊话么？”
“那肯定啊，我那么大个人，你看不到么？”凌若天说道，“我寻思这摄像头应该没出问题啊，我还对它比中指给你们看了不是吗？我觉得应该蛮清晰的。”
“没什么，您的中指指甲剪得很好看，”黑狐简单敷衍了一下，略过这个话题，说道，“您还可以和我们交易什么？之前可不是谈崩了么？”
“原来那叫谈崩啊，我还觉得我们聊得挺好的说，”凌若天语气有些生硬，不过黑狐也没怎么在意，“我就不拖时间了，我提议人质互换。”
“人质互换？”
“对，人质互换，”凌若天说道，“我去把那个女的换出来，你们大可以利用我继续威胁警方，但是前提是我要保证那女孩子是活着的。”
黑狐扭头看了一眼化完装的阿梅，完美得无可挑剔。
真不愧是宝石大盗，化装技术简直完美。就连小沐鼻子上生的一颗粉刺阿梅都模仿出来了，细致入微至此，就连黑狐也不得不感叹阿梅那强大的化装技术。
阿梅朝着黑狐微微点头，黑狐比了一个OK的手势，才继续说道：“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们可以再获得一辆载具安全离开，”凌若天说道，“到那个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警方不会干涉么？”
“不会。”
“你用什么来保证？”
“您大可以和我这么一直耗下去，”凌若天说道，“人质一死，警方便会发动突击，我们不会给你们饮食补给，您要想活，只能这么选。”
“程大小姐放弃了？”黑狐试探道。
“程大小姐让我带句话给您，”凌若天回道，“她让我和你说一声：要是小沐不能活着回来，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黑狐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如若不是她亲口说的，我不信。”
他当然不信啊，他能拖到现在，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程思柔对小沐的感情，只要程思柔对绑匪的恨没有超越对小沐的爱，那么黑狐他们就有谈判的筹码。
可如果程思柔对绑匪的恨大过了对小沐的爱，甚至到了不惜牺牲小沐的命也要干翻绑匪的话，那么小沐这个筹码对警察的威慑力就会下降许多。
果然让阿梅化装替代是正确的，这样即使警方反悔，黑狐手里还有人质。程大小姐可以不在乎人命了，但是警察必须在乎。只要还能牵制警察，那么小沐就还有用处，威慑力的下降只是警方不必再受程大小姐意愿的左右，但人质死亡本身造成的对社会安定的影响，警察不能不去考虑。
“您大可去问她嘛，我可以帮你转接过去，”凌若天说道，“这算是最后通牒吧，人质互换，你们可以安全离开，要是拒绝，那就等人质死亡的时候，警方强行突击，大家一起死，你应该明白，人质案件，从来都是零和博弈，不是劫匪赢了，就是警察赢了，你们劫匪的赢是逃出去就算赢，现在这光明大道摆在你面前，你走还是不走呢？”
黑狐定了定心神，说道：“我答应，但是我要看到另一辆载具以后才会放人。”
“可以。”
“你不担心我出尔反尔么？”黑狐突然问道。
“你可以试试嘛，”凌若天语气诙谐无比，“你知道天朝警察的，到时候，又不是我没了命，大不了丢个工作而已，我丢个工作换你们的命，值了。”
说完，电话挂断了。
“阿梅，去吧，用到你了，”黑狐说道，“自己小心点，对方必定有狙击手给他保驾护航，出手的时候，时机给抓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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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天”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
这个“凌若天”当然是龙嘉艺假扮的。他已经很努力在模仿凌若天的语气和神态了。
没想到凌若天和他通完电话之后，头上就马上空降下来一个箱子，里边全是化装道具。
还附带一台手机，龙嘉艺认得，是黑狐用来跟凌若天保持联络的那一台手机。
之后他再拨通凌若天的电话，发现已然是个空号了。
龙嘉艺明白，这是老范把他隔绝了。
凌若天告诉他，想要把小沐安心放出来，就一定要钻到对面的圈套里去。如果对方答应人质交换，那么出来交换的必然不是人质，而是化装过后的杀手，在交换的一瞬间就出手把龙嘉艺一下搞死，至于用枪还是用刀那就看对面个人喜爱了。等到龙嘉艺假扮的“凌若天”死了，黑狐必定会带着小沐去找那辆载具，这才有机会救人。
龙嘉艺和对方提出的交易不会掺假，载具那里既没有伏兵也没有追兵。黑狐大可以一路开出去大摇大摆地逃走。
但是，那是在他能跑到那里的前提下。
龙嘉艺的确保证了黑狐一伙上车以后不会干涉，不过，上车之前的话……他可没说。
从苏筱墨给出的黑狐所在位置来看，黑狐所在位置跟工业区最北边缘几乎有一千米远。
一千米的距离，足够凌家半路将他们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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