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柔和凌若天坐在后座上，江洛在前边亲自开车。这辆车是江洛的私车，不是什么名牌子，本田而已。
“我以为你们这些高官的私家车很牛逼呢。”凌若天说道。
“我可不是高官，再说了，我们做刑侦工作的，车太显眼不好，”江洛解释着，又说道，“若天先生在新闻发布会上的那番话，显然还是对我们那天晚上做事有些不满啊。”
“怎么敢呢，”凌若天笑，“您都撅起屁股来填土了，我哪有什么不满。”
“可您提出对质，不就是觉得我们做事不和您心意么。”
“你们干这种工作，惹人不高兴是正常的，要是有人被调查了还满脸高兴的样子，不是他脑子抽了，就是调查的那帮家伙有问题了，”凌若天说道，“只有给人交了钱的人被调查才有恃无恐不是吗？”
“这理论很新颖啊，”江洛说道，“不过也不算错。”
“这么想来，我们可没给江组长你受贿啊，”凌若天开玩笑道，“你可要公事公办，我们平民老百姓，可没您懂法，您要是不按规章制度办事，我们也很为难的。”
“若天先生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江洛不屑道，“您放一百个心，我们绝对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怕到时候，因为某些地方再闹得不愉快就不好了。”凌若天一副如重释负的表情。
程思柔在旁边听他们斗法，心里偷笑。这个家伙嘴太损了，总是话里有话，明嘲暗讽的。
“对了，这个举报人，你们在哪找到的？”凌若天好奇道。
“保密原则，我们不能透露举报人信息。”
“你们连在聊天群里的上访二字都查得到，你们还有所谓的保密原则？”凌若天不屑道。
“您什么意思？”江洛皱眉，“我们不会对守法公民做出这种窃听隐私的事情。”
“谁知道呢？我就是在外边买烧烤吃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再来您面前鹦鹉学舌一番而已。”凌若天摊摊手，说道，“你当个笑话听听就行了，总不至于和我一个刁民计较这个吧。”
江洛不说话，凌若天没讨到趣。便也不再说话。
七拐八弯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桥南警察局。
“请，程大小姐。”江洛下车给程思柔开了车门，程思柔点点头，从车上下来。凌若天就没这么好命了，他自己开了车门蹦下来，四处打量。
“程大小姐？你们来这里干嘛？”一个声音传来，所有人抬头望去，却是站在大门一副愣样的龙嘉艺。
“噢，龙警官，好久不见。”凌若天打了个招呼。
“江洛，你带程大小姐过来干什么？”龙嘉艺没理凌若天，对江洛问道，“锐丰集团的事情和程大小姐没有关系，你不要擅权。”
“我什么时候说过程大小姐和锐丰集团的事情有关系了？”江洛皱眉，说道，“龙队长，那新闻发布会你没有看么？我是带程大小姐来对质的。”
“对质？”龙嘉艺顿了顿，随后说道，“那好，在哪个审讯室？我带程大小姐过去。”
“那行，我也有任务在身，程大小姐就拜托你了。”江洛也不废话，转身离开。
程思柔和龙嘉艺进去了，凌若天刚想跟上，就被龙嘉艺拦在外边。
“你搞什么？特殊待遇啊？我举报你哦。”凌若天不解。
“程大小姐我一个人保护就够了，”龙嘉艺冷冷道，“你们这种黑社会就不要进来了，进来只会碍事。”
“你搞清楚，我可不是黑社会，我是保镖。”凌若天指着自己说道，把“保镖”两个字压得很重。
“都差不多，反正这里禁止无关人员出入，”龙嘉艺把凌若天推出去，“事情办完我会打电话给你让你过来接人的。”
“我他马贴身保镖，不贴身保护那岂不是消极怠工？我被扣工钱怎么办？你赔我啊。”凌若天据理力争。
“你要是再在这里撒泼耍赖无理取闹，我不介意揭穿你的真实面目。”龙嘉艺在凌若天耳边轻声说道，“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两条腿跑得够不够快，逃不逃得过我们的追捕。”
程思柔在里边疑惑，龙嘉艺和凌若天在讨论什么啊？
“龙警官，你不是带路么？不用管那个煞笔了，晾他在外边晒着，死了都没事。”程思柔在那边喊道。
“真残忍啊大小姐……”凌若天无奈地笑，“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程思柔摆了手势让他滚蛋。凌若天便转身离开了。
“他跟得这么近，你不会觉得不舒服么？”龙嘉艺追了上来，对程思柔问道。
“这有什么？”程思柔无所谓道，“你会介意你的狗狗离你很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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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龙嘉艺没有给凌若天进去的机会，凌若天也不再逗留。大小姐的安全在龙嘉艺这里是有保障的，暂时离开一会也不会有事。以龙嘉艺的能力，要保护大小姐并不困难。
索性他就在桥南市内到处乱逛，等到时间到了就去接人回来。
至于对质的结果，凌若天是不太在意的。江洛敢找上门来，那那个举报者必定是训练好的托儿。到时候江洛做些姿态罚一下这个托儿，大小姐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托儿揭不揭穿，对于凌若天来说也是无关紧要。那么陪同在大小姐身边帮忙对质的活也就可干可不干了。与其想办法混进去倒不如在桥南街上闲逛两圈，休息休息。
他来桥南好久了。可是还没有怎么了解过这个城市，现在他完全是以一个游客的身份来端详这座城市。
桥南地方不大，但是人数不小，所以地价还是很高的，所谓寸土寸金不过如此。可能是因为地方不是很大的关系，桥南的建筑大多数都建得很高，放眼望去如同一片混凝土的森林一般。
凌若天买了杯奶茶和两根热狗，漫无目的地乱逛。他在繁忙的人流之中来回穿梭，在空地公园里乘凉休息，在商业区里四处游荡。他看着来往行人的脸，琢磨着人生百态。
本该是没有人会注意他的。凌若天在隐蔽与伪装上有着极高的造诣，他可以模拟任何一种人的身份，并与当前环境融为一体。
除非有人从一开始就在跟踪他。不超过五十步的距离。
“啧，从警察局跟来的吗……”凌若天心想，“是个高手。”
的确是个高手。不仅可以死死地看着凌若天不跟丢他，并且有着和凌若天一样的伪装能力。如果是从警察局门口开始的，那么就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凌若天才能确认有人在跟着他。
凌若天倒不是怕那跟踪的突然发难，这么多人在路上，一旦动手，跟踪者暴露的机会就会无限放大。
只是他想知道是谁这么有种，居然敢跟踪他。
他左绕右绕，终于绕到了一个废弃工厂的厂房面前。随后转身靠在那生锈的大铁门上，一动不动。
他盯着自己来的那个方向，眼神专注。因为这个工厂只有一个大门可以进来。四周都有围墙，并且方圆几公里外都没有什么足够高的鸟瞰点，狙击枪便无法居高临下地锁定他。要想利用狙击枪结果凌若天，那就只能比他提前到这个废弃工厂里。
而现在凌若天盯死了唯一的大门口，要想进来就必然会被发现。
那家伙不急，凌若天也不急。
如果到了这份上，那跟踪者还不出来对照面的话，不是蠢就是二。凌若天姿态已经摆得很明显了：兄弟，我知道你在跟踪我，别藏了出来吧，咱俩好好聊上一聊你看如何？
都选在这样的地方逼他出来了，凌若天觉得一个人再怎么傻也不该傻成这样。谁会雇佣一个傻子来跟踪人？
风安静地吹着，整个工厂只有凌若天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点孤寂的感觉。
凌若天看看手表，如果他现在回警察局的话，走路回去估计可以在大小姐刚对质完那个时间回到。
可是这样耗着的话……要不要给她叫个车算了？凌若天想。
“喂，老哥，我有急事，”他实在是无语了，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刻钟了，那家伙居然还真就不出来，“我都站在这里等你十五分钟了，你出来一下行不行？你不出来我回去了你们下手可就难了，你看这里荒无人烟的，就算你们一枪把我崩了也能就地掩埋，多省事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凌若天都这么暗示，哦不，明示了，难不成跟踪他的确实是个傻子？
凌若天喊完话，又过了几乎一分钟的时间，那人才慢慢走出来。
“你发现我了？”他问。
“煞笔吧你？没发现我会来这里吗？你当我脑子有洞，来这里观光旅游啊？谁观光旅游来这种鸟不拉屎的的地方的？这又不是有历史的工业博物馆。”凌若天真的无语了，这老哥居然这么自信，自信到蠢的地步。
那人噎了一下，没想到面前这少年早就识破了他，亏他还在围墙外边监视了少年那么久。现在看来不就像煞笔一样吗？
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我都这么明示你了，你还在那边蹲着不出来，怎么？平时便秘习惯蹲着了？”凌若天继续狂开嘲讽。他在挑起对手的情绪，“既然这样我认识一个医生要不现在带你过去看看？”
人越是情绪不稳定，就越是容易出破绽。凌若天深谙此道，反正他嘴够臭，惹人生气那是长项。
“我听说你这个人嘴巴很贱，看来没错，”那个人语气平淡，说道，“看来要和你打架，得把你那张嘴缝上。”
“就像金刚狼里的韦德么？”凌若天摊摊手，“太重口味了，你确定你不是DC来的吗。”
跟踪者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梗。
没办法，凌若天这个人思维如同兔子一样，到处乱跳，很少人能完全跟上。除非那个人也和他一样的喜欢玩梗。
“看来要让你快点闭嘴才行，”跟踪者掏出手枪来，瞄准了凌若天的脑袋，“你太烦人了。”
“烦的人是谁？是你？还是你身后的主子？”
“都有，只不过你现在可能比较烦一点。”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凌若天无奈地摊摊手，说道，“你有枪，我又离你那么远，我肯定死定啦，你开枪吧。”
嘴上说着烂话，但是凌若天的精神已经高度集中了。他没办法跟枪械比快，但他可以和人比快。只要他比开枪的人快一步，那么子弹就很难打到他。
他离那个跟踪者距离很远，大约二十步左右。虽然离得远了无法逼迫敌人近战，但是如果是面对手枪的话，越远越好。
实战中精确度的表现手枪远不如步枪和机枪，是因为手枪的瞄准基线较短，射击无依托，在实战中的使用距离也往往只控制在5到20米之间。大多数经过训练的单兵只能保证手枪在25米外的射击精度，如果要保证在50米的距离，只有极少部分的射击能手才能击中固定目标，如若目标在移动，那击中的困难就更大了。以凌若天的爆发速度，那人想在四发子弹之内在这个距离击中他是不可能的。
目前的主流军用手枪都将50米定位有效射程，其实牵扯到了另一个因素：瞄准基线长度。手枪为便于携带使用，其体积不能太大，由此产生的负面作用就是瞄准基线太短。在瞄准同一个目标时，通常来说瞄准基线越短就越难以将枪口指向目标。从这一点来看，手枪相比于步枪或冲锋枪来说在指向性上有先天劣势，即便枪弹存速能力再好，由于瞄准上的偏差到50米距离时也可能打不到目标。所以，面对手枪的时候，离得越远，走位越无规则，被击中的概率就越低。
凌若天眼神一凛！右边侧步！速度爆发！
几乎下一刻，他原来的位置后边的钢板门上便多了一颗弹孔！凌若天并没有停止移动，他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跟踪者显然是个好枪手，两发子弹锁死了凌若天的左右空间。凌若天只得两脚向后发力，仰面躺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躲过一劫。
可还未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声枪响。凌若天挪动屁股向后腾了一步，那弹孔下一刻便出现在胯间之前，吓得他一身冷汗。
“你他马瞄准头打好不好！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二弟的感受啊煞笔！”凌若天连忙爬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咒骂道，“打不准就别打手枪！丢人现眼！”
跟踪者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居然敢嘲讽我！
于是他又开了两枪，可惜凌若天已经找到掩体了。他躲在一个已经停止运转的大型冷凝器后边。整个身子都被挡住了。
“你开枪啊！你能把这个玩意打爆算我输好吧！”凌若天大声嘲讽道，“瞄都瞄不准，你主子也太吝啬了吧，杀人都不肯出高点价钱请个好点的！万一人没死找他报仇怎么办！”
“闭上你的嘴！”跟踪者追上来，对着冷凝器连续开枪。他不清楚凌若天在后边的情况，但是连续开枪可以压着掩体后边的凌若天让他无法行动。手枪的穿透力还是很强的，天朝老式的54式军用手枪在25米距离上，可以穿透3毫米厚的钢板、10厘米厚的木板、6厘米厚的砖墙、35厘米厚的土层。而一个冷凝器，外壳厚度加起来虽然能到达3毫米以上，但是因为年久失修，氧化反应时间长，金属脆弱不堪，随便一把手枪十米之内都能打穿。
凌若天往里缩，避免自己被穿透的子弹击伤。跟踪者肯定会留下最后一颗子弹，那是他突破掩体之后留给躲在后面的凌若天用的。
凌若天要赌的，就是那个机会！
听枪声分辨，凌若天大概能听出来是QSZ92式半自动手枪。这是天朝警用枪械。弹匣容量15发，穿透力比起老54不弱。现在那个家伙已经倾泻了14颗子弹，他不敢上弹，因为距离凌若天已经很近很近了。
还差三步。
还差三步他就能越过掩体！直捣黄龙！
跟踪者狂喜，他终于要把这个家伙一枪终结！
只需要翻过掩体，就可以一枪打爆凌若天的头！
跟踪者甚至想哼小调了。说实话，凌若天那些话，无论是有意无意，嘲讽力度都很大。
他吃这行饭多年，怎么忍得住一个小鬼对自己的嘲讽？对付这种嘴臭的小鬼，一发子弹就够了。
这个小鬼也就配挨他一发子弹。
凌若天听着脚步声，眼神清明。左手在后腰上，按着柳月。
他在倒数。
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跟踪者刚想转身，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还好他动作快，后撤半步，果断开枪！
糟了！子弹不够！
该死！应该补上弹药的！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他的自信毁了自己。他以为他比凌若天快。
他只有手上的枪比凌若天快而已。
凌若天总是很能了解对手，过度自信的人，都是蠢蛋。
跟着银光暴起的黑影飞起一脚，踢在跟踪者腹部。跟踪者吃痛之下，连连后退，想要快速换弹逆转形势。
凌若天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柳月闪过几道银光，将枪切得粉碎。
他居然把枪斩碎了！跟踪者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那把枪面对柳月连一秒都没顶住，如同纸糊一般。
为了减少成本保证结构强度，大多数手枪制作材料都是工程塑料，除非是精密部件，外壳什么的都是工程塑料制品。强度足够，成本也低。
只是柳月实在太锋利了。也不知道陇花柳月这两把刀是用什么工艺打造的，一般的钢在它面前如同纸糊一样。再加上凌若天用刀的高超技巧，连人带刀一块斩断之类的，不是神话。
跟踪者只得把烂枪丢了，和凌若天对视。
“好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突然有人想杀我了，”凌若天慢悠悠地说道，“你后面的主子是谁？92式是军用武器，一般人很难搞到手，别以为我好蒙，最好实话实说。”
跟踪者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凌若天，有着想逃跑的迹象。
“行，”柳月在凌若天手里翩飞翻转，划出道道银弧，如同蝶舞，“知道你怎么想的了，你有权保持沉默，要跟你的律师讲话沟通嘛。”
凌若天摆出架势，说道：“我现在就打爆你再给你律师打电话！我想桥南的医疗设备应该能吊住一条人命，你和你的律师就在医院里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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