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独自走进卧室。
犹豫许久，他还是准备打开绫咏提供的最后一份资料。
艾米尔并不想陪同，她说不想影响到他的思考。
这理由很蹩脚，但罗维也无心探寻了。
房门关闭，目送罗维消失的艾米尔转身走出家门。
正如罗维的猜测，艾米尔确实有其他的事，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
她来到一座高楼顶层的巨大会议室，见到自己安排废弃AI们寻找的人。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在等待艾米尔的到来。
“女……女王大人好。”
柔顺且部分截断的过肩黑色长发，深沉混浊的浓紫色眼眸。眉眼间去不掉的忧郁和宁静感。此刻的神态却只有紧张和困惑。
她艰难站起，严重缺损的躯干弯曲着行礼。
“唉，快起来吧，叫我艾米尔就行，你就是JY00002，尚塞尔吗？”
“是，是我，女…阿不，艾米尔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艾米尔上下打量着自己警戒的AI。
由于过久运行的数据丢包而残破不堪的躯体几近中空。寻常的外表也在AI随机中时长见到。
如果罗维在场，他必然会发现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的身体更加残缺且破旧。
艾米尔知道，对于AI来说，尚塞尔已经到了“晚年”
在不久的将来，这残破的女孩将会化为最基本的数据。要么消散在天地间。要么成为其他AI的算量。
艾米尔又想起来那些时常从远方飞来，自愿融入自己身体的“光点”。
两人坐下，艾米尔自顾自地说着。
“你也知道，我名义上的主人就是罗维，我在他那儿听说了你。所以就想和你见面……认识一下。”
“是，艾米尔大人能注意到我，是我的荣幸，”
“你也不用拘谨，咱们可以聊很多话题…比如，听说你喜欢旅行?”
“嗯……”
气氛怪异得让尚塞尔如坐针毡。她想要从这白开水般的对话里品出些味道。但整个对话依旧充满了一氧化二氢的纯净。
艾米尔在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是尚塞尔唯一的感悟。
“那个。今天就是单纯的见个面吗？”
少女的问题，终究让艾米尔决定不再废话。
“那个，尚塞尔。我接下来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这关系到AI世界的未来。”
“嗯!”
感觉气氛严肃起来后，女孩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而艾米尔，却好像做贼心虚般害羞着，一遍又一遍左顾右盼。
终于，在确认四周真的不存在第三个AI后，艾米尔才靠到少女的身边。
艾米尔口中发出的声音，无需传播便进入尚塞尔近在咫尺的耳朵。
“我问你，……你喜欢罗维吗？”
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女孩呆滞，久久无法回神。
艾米尔忍住心里的怪异感觉。依然“冷静”地说出心中所想。
“罗维可是早就喜欢我了，虽然咱们两个都是AI……就算你快“死”了。我也不会让你的!”
尚塞尔快要宕机了。
“不不不，艾米尔大人您想多了，我怎么敢……啊不对!我根本就没那种想法。那次碰到罗维大人也只是被他叫住才聊天的……”
总系统对管辖下的每一个AI都能够全权管理。艾米尔可以在一念之间强制删除任何一个“人”。虽然在创世以来从没有发生过，但尚塞尔依然害怕了。
她知道，眼前空灵的女王性格很好。但谁能保证不会把自己这个“疑似情敌”瞬间抹杀?
“啊……我想起来了。我有喜欢的人!”
或许是恐惧带来的信号增强或许是感到死亡威胁的脑内惊醒，尚塞尔竟真的想起了从未想起的，久远到早已丢失的过去。
数据的异常增高，让艾米尔立刻发现了现状的异常。
“我……我喜欢，谁?他……他是谁!我我怎么会忘了他……我!……”
少女惊慌的抓着头发，无比重要的记忆碎片难以重组。让她痛苦不已。
“慢慢想，不要急。…慢慢想。”
艾米尔已经延伸出无形算力，安抚着女孩那激荡情绪。
是否为情敌?此刻的现状早已将答案显现。
臣民颤抖着，被女王拥入怀中。
许久
在艾米尔的安抚下，尚塞尔的程序终于稳定下来。
“谢谢你……艾米尔。”
“想起来了?”
“没……但我会继续寻找。”
黑发的女孩擦去泪水，眼中混浊早已清晰无比。
“我想离开这里……可以吗？”
银发的少女明了，眼前的尚塞尔要去远方寻找答案。
“我陪你?”
“不了，我会找到的……再见。”
尚塞尔转身，如同回归天堂的英魂般穿透窗户，飘向远方。
艾米尔遥望着。
她有种预感，这是她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奇妙的同类。
……
罗维看完最后一页。
整个报告十分详实，从各种维度上分析了“黄金神”的特点。
但完美的报告不代表会有好的结论。
“百分之二吗……看来还是任重道远啊……”
根据绫咏的分析，黄金神会试图尽量快的侵蚀持有者的思维与灵魂，而作为“选中的人”。唯一的反制方法，就是通过够强的意志和精神力。维持自我，不改变自己的观念和思考。
但这很难，相当于一生在封闭的邪教组织里享受禁忌的甘美。一边做着各种沉沦之事，一边坚信自己从未改变，心地善良。
谁能证明自己的一切思维一定是未被任何外物操控的呢。
罗维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二，这是他已经被改变6%的前提下推算的数据。
他打开门，看起来有些走神的艾米尔正坐在客厅看书。
“有收获吗？”
“有，我们出发。在路上慢慢给你讲。”
资料的最后，有着绫咏提供的，他知道地址的国家绝密科学研究所。
那里的科学家们，有研究神器、量子领域等“科学之外”的专家。
……
眼前是一片废墟。
而身旁，是为保护罗维而倒地，破碎的AI义体。
“艾米尔!艾米尔你听得到吗!”
数日来的赶路、寻找。没有看到科研基地，却遇到一个疯子。
无论如何呼喊，终端投影毫无反应。熟悉的少女久久不能出现，让罗维的心几近疯狂。
他恨恨地，看着眼前银发的男子。
“竟然立刻见到你了，罗维~或者说，是神明大人?”
“你是谁!?”
银发的男人嗤笑着。
“黎星远，将会击杀神明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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