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羽柏与白可亦
茶馆中,少女接过店长递来的茶水,细细抿了一口。
“这茶还挺好喝。”
“那当然,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少女闻言,却对店主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仔细看了一眼店主,确信自己对此人没有丝毫印象后,这才疑惑问道:
“嗯?我们以前见过吗?”
店主却并未回答少女的问题,他前言不搭后语,转而向少女问道:
“你想听故事吗?”
“听故事?听什么故事?”
“可以为你解惑的故事。”
少女轻轻翘起嘴角微笑着,然后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用略微带点玩弄的语气说道:
“行啊,那你讲吧。不过我之后还有事,喝完这茶就走了。你要讲的话,最好讲快…”
话还没说完,这少女便忽然一头栽倒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后,熟睡过去。店主看着此番情景,学着少女,嘴角也是微微一翘,随后他轻轻坐在少女身边,依在她身上,而后又为她打开了一台放梦机。就这样,这故事在少女的梦中被缓缓道来……
……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一个宇宙,宇宙里面有很多星球。而其中有一个星球叫吵架星,吵架星上有着许多国家,也有许多款式的人。
其中,将人们按照古特征的特点来划分,则可以划分为兽人,树人,石人和虫人。
洞寿国,便是这星球上千千万万的国家之一。国内主要居住着兽人,当然其他款式的人或多或少也有一些。
而在洞寿国内,沿海的地方,则有一处名为铺火的地区,铺火地区内最为繁华的城市,叫做舟䴂城。
此时正是黄昏,天空中海螺形状的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山中。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树林里,拉出一根根细长的影子,纵横交错。
此刻,离舟䴂城较远处,一片茂盛密林中,一个人影贸然立于一根狭长的松柏树树尖上,稳如泰山。
他**上身,强壮无比,一头深紫长发扎成一条麻花长辫垂至腰间,再看腰间竖挂一柄细长轻剑。他的双眉粗壮,眼神犀利,面容俊朗,一眼望去仿佛能感受到如太阳般炽热的光芒。除此之外,他脑袋上长着一根一角鲸的长角,胸口有一些黄宝石颗粒镶嵌在皮肤中,背上则长着一对拇指大小的迷你蜻蜓翅膀。
这些特征,正是被这世界上的人们称为古特征的事物,是人们自出生就有的东西,由祖辈们一代一代所遗传。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有些人会拥有翅膀和鱼鳍,但他们并不能依靠这些来飞翔或是游泳。正常情况下,大多数古特征是不能被主观意识所控制的。
再说回故事。
只见,这男子正用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的树丛,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两辆缓缓移动的驴车,和驴车前的三名蒙面人。
夕阳斜照而下,将树顶人影那线条分明的后背照的油光发亮,也将他后背上那“清贫正义”四个大字照的虎虎生威。
而除了树上那人之外,树下的密林中,也密密麻麻藏了十几个手持武器的人员。他们队为首那人肌肉丰满,体格强壮,可队尾那人却身体瘦的像一根竹竿一样,连细长的木棍都只能用双手勉强举起。如此参差不齐的阵容,基本只会出现在强盗或是村民之中。
但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强盗,也不是什么村民,而是白可亦的成员。所谓白可亦,是由许多神通广大,力量无边的师尊带领的组织。白可亦的总部位于洞寿国帝都内,在那片地方,可谓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者遍地皆是。白可亦不仅得到了女帝的承认,还受到了天下良民们的支持与赞美,一举一动皆可代表正义,可代表家国。
但铺火地区总归离帝都太远了,师尊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顾及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于是他们便派下了九天师尊手下的首席大弟子前来拯救此地苍生。
话又说回来,那一行人最前方的那名黝黑的壮汉便是那大弟子,也是这群人的大师兄。初看下,感觉面容微胖,双颊圆滑,眼睛又大又圆,感觉博才多识。不过这些只是表象罢了。
他同树顶上的人打扮几乎一致,深蓝色长发扎成麻花辫,也是**着上半身,强壮的身体上没有一丝赘肉。他腰间用一根粗绳束着,绳子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符纸,而身后则挂着一杆寒光闪闪的红缨枪,手上握着一张地图。不过他的古特征就简单许多了,只有背上生出一对旗鱼的鱼鳍,像是翅膀一样。
那树顶上的人便是被江湖能者称为“小剑神”的人。他是大伙儿的二师兄,虽说以二师兄自称,仅论武艺的话,连大师兄都并非是二师兄的对手。但虽说如此,大师兄并非是靠着师尊的权势才浪得了这一虚名。大师兄的严厉与冷静,以及满溢而出的男子汉气概,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崇拜与臣服。可谓是他不当大师兄,便没有人敢称自己为大师兄。
再放眼望望众人,众人则发型不一,形形色色,应有尽有。体格强壮者会选择**上半身,瘦弱的人则身穿背心和松裤,仅仅只是**着胳膊。一行人背后又是关刀又是长枪,三节棍少林棍比比皆是,可谓百般武艺十分威风。
至于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则要追溯到几天前,大师兄的师尊开启了九天之眼后,发现了铺火地区的树人最近不是特别的安分,想要借助洞寿国内叛徒的力量来完成一个邪恶的计划。于是师尊以九天算法加以演算,终于推算出了叛徒们今天的这一次行动。随后他传音于线人,让他通知了在此地驻守的大师兄,命大师兄带领这一支队伍,前去阻止邪人脏事。
所谓任务目标,就是一行人不远处的那两辆驴车,而那三个蒙面人,想必就是洞寿国内出现的叛徒了。师尊说,这三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之人,能够让他们改邪归正当然最好,实在冥顽不顾就送他们见阎王爷。
大师兄估计那驴车里面都是些蛊惑人心的树人邪物,以用来换取国内百姓的金银财宝。也有可能是为那什么毛神所准备的牺牲品,估计是人血亦或是眼珠子之类不干不净的东西。
驴车慢慢的靠近过来,那三个蒙面人貌似是三名男子,以苗条纤细的男子居中,两名壮汉一前一后包围着前进。
那中间的男子用一只手拉住了前方壮汉的衣摆,另一只手则捧着一本书。他走路时心思完全不在四周,而是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书,似是看的津津有味。
为首那人,头上长着一对断裂的鹿角,鹿角两侧有着一对狼耳。他皮肤略黑,左眉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右眉上则为红宝石,一头浅蓝色略微卷曲的硬发随意散在脸颊两侧。粗看之下只感觉他体格高大,腰臂异常粗壮。全身除了小臂之外皆被衣物覆盖,小臂上隆起的肌肉像山丘般蜿蜒曲折,青筋如同怒龙盘踞于疤痕累累的血肉之上,外面还有一层浓密的体毛。一眼望去还不待细看便可令人心惊肉跳,煞是恐怖。
居中的那名男子身材苗条,一举一动如风拂过的柳枝般令人心旷神怡。时而半露出纤纤玉手,时而轻抚如瀑布般秀丽的黑色长发。要不是因为胸前平平无奇,但凡看到的人肯定都会以为是哪位天上的仙子下凡到人间了。不,应该说连仙子都做不出这么完美媚人的动作才对。
苗条男子头上有两只不对称的兽耳,一只为蓝色的猫耳,一只为粉色的垂兔耳。屁股上还长着一根看上去秃了前半截的蓬松的大狐狸尾巴。他皮肤雪白,脖子后面有着两块规则的白宝石,背后黑色长发末端有一个大型桃花花苞,很是好看。
位于队尾的那名壮汉则奇高无比,竟比为首那名高大的汉子还要高了几乎小半截身子。他玫红色短发上盖着一顶草帽,两只熊耳从草帽中穿出,背上则有一对庞大的燕子翅膀。虽然他身上的肌肉远远不如为首那个魔鬼,但依旧比常人要强上许多。他握紧的双手上拳茧厚的发黑,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名勇猛汉子,手染鲜血无数。
待一行人看清楚那三人之后,团尾那最为胆小懦弱的人面露惧色,已经开始双腿打颤,瑟瑟发抖起来。其他人虽然没有他这么夸张,但或多或少还是被这妖异的三人所吓住,冷汗不止。也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依旧面无表情,镇定自如,心如止水。
虽说众人在埋伏这三人,但偷袭这种低劣的手段向来为江湖人不耻,正大光明,心如明镜的白可亦弟子更加不可能用这种手段对付江湖之人。眼前三人虽心入魔道,但性之本依旧是江湖上的平民百姓,不可像对待树人那般对待他们。
待三人走进之后,众人快速从林中走出,将三人围住。
为首那名壮汉停下脚步,向众人投来阴沉的目光。他扫了周围一圈,随后沉声问道:
“众英雄好汉,印象里我应与你们无冤无仇,却不知你们这是何意?”
二师兄小剑神见他彬彬有礼,便双目炯炯有神的抱拳回道:
“我们乃是白可亦弟子,前来收缴邪物。”
“邪物何时规定要上缴于白可亦了?”
二师兄面容一滞,随即微皱眉头正义凛然朗声道:
“阁下有所不知,树人最近正对洞寿国图谋不轨,企图破坏天下安宁,而邪物便是那罪魁祸首之一,都是些用来谋取我洞寿国财物的邪物。”
壮汉听闻此言,不由摇头道:
“百姓买来邪物无非只是想改善生活,解困治病,所谓财物不过只是一种替代品,说到底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给他们又何妨?”
二师兄闻言脸色一正,说道:
“阁下所言处处在理,但千万不可忘记这些道理来自于树人之口,你只是被他们蛊惑了人心,方才觉得这些道理心安理得。阁下,请听我一句劝,正所谓苦海无涯,回头……”
“你叽叽喳喳娘的有完没完!浪费我们时间找死是吧!”
二师兄话还没说完被人打断,便脸色一变,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意。他看到队尾那名巨人一边口吐粗鄙之语一边向他袭来,杀气逼人。
但还没等二师兄迎击,那名巨人便被肌肉汉子一把抓住后领,硬是用单手举了起来,使其双脚离地,阻止他继续前压。这等神力看的众人皆是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先别冲动,粹暴。雪儿还在,现在动手太危险了。”
肌肉猛男阻止住巨人之后,看了眼拔出武器的白可亦众人,与身边那苗条的同伴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他身边的苗条同伴顿时心领神会,动作清雅将手中的书本合上,随后走到了壮汉的身前。
众人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一名发育不好的女子,她用手轻轻拨弄垂在脸颊旁的兔耳上的绒毛,用宛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轻轻开口说道:
“不如这样吧,雪儿有一妙计。各位对今天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雪儿便会陪各英雄好汉喝喝酒,解解闷,好好放松,各位觉得这样如何?”
那声音初听之下既清纯又灵动可爱,宛如夜莺短促的鸣叫一般,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而当众人再次回味时,却又感觉这声音如狐狸精般令人陶醉其中,妩媚如同落花纷飞,引人**焚身。
在场众人听到这声音后面容呆滞,还未回过神来,身下便起了反应。众人无不紧缩下身,顿时丑态百出,尤其是处男之身的二师兄最为猛烈。大师兄见状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连忙面色潮红大喝:
“都他妈给我定心,凝神!不可被这狐狸精勾引住心神,导致走火入魔!”
随后他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那未曾露面的狐狸精交汇,从怀中取出一根针,刺在自己的定神穴上,面露痛苦,咬紧牙关用坚定不移的声音回道:
“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很遗憾正义之事不可被欲望左右,今天你们不交出这些货物,就算你是仙女我也不得不辣手摧花!”
“哎呀…那可真令人惋惜呢…”
那女子声音越来越轻,隐隐间还伴随着细微的哭腔和抽泣,让人顿时心生怜悯,想要将这个柔弱的少女拥在怀中,好好安慰安慰。
但大师兄是何等冷静又果断的人,他双眼一咪,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女子无比危险。便二话不说,取来背后的长枪就想向雪儿刺去,这位纤弱的少女没有丝毫战斗力,所以作为第一个目标也最为合适。可以打乱敌方的节奏,使其分出心神去救这位少女。出其不意便是如此了。
但那位肌肉猛男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还未等大师兄踏出第二步,就直接把少女抗在自己的肩上,随后背起马车上的一个背包,同样是二话不说就往白可亦中最为瘦弱那名懦夫冲去。
懦夫见这魔鬼以力拔山河的气势向他冲来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开嘴伸出舌头想要尖叫,可只是发出了几个嘶哑音节,便双腿一软晕倒在了地上。那三个蒙面人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这个缺口冲了出去,往密林外跑去。
“碰咚!”
但是白可亦众人既然在此设伏良久,又怎么可能没有防范三人逃跑的手段。那三人刚冲出包围圈,脚下的地面便忽然塌陷了下去,三人皆落入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中。这洞大概有五六米深,墙壁光滑,一般来说徒手基本上不可能爬的上去。
看着落入陷阱的众人,白可亦一行人顿时喜笑颜开,认为他们已经插翅难逃了。
然而肌肉猛男却丝毫不慌张,他先让雪儿用力抱住自己,然后张开他的大手,手指勾起成爪状,用力刺入土墙壁中,化手为攀岩的工具,两三下就爬到了外面。随后他双手攀住陷阱边缘,让陷阱底下的粹暴抓住自己的双脚,再双臂随意一撑,就带着三个人的体重飞了起来,稳稳落在了陷阱外面。
白可亦一行人在一旁又是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都忘记去追赶众人。大师兄最先反应过来,
他立马大喝道:
“拉绊脚绳!”
事先藏在道路上的人看准时机,迅速拉起路中央的绳索。粹暴跑在肌肉猛男前面,一脚踢在绳索上,被狠狠的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后方的猛男也未能反应过来,同样踢在了绳索上。
只是他此刻重量极为恐怖,这一脚踢在绳索上,让道路两边拉绳索的人被一股巨力扯的飞起,各自一头撞在树干上晕了过去。反观肌肉猛男则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稍稍停顿,便安然无恙逃走了。
他逃得非常果断,丝毫没有因为同伴被陷阱缠住而犹豫分毫。那女子见猛男已经脱离险境,竟然就这般在猛男肩上掏出了怀中的一本书,开始认认真真看起来。她似乎完全没有把白可亦一行人放在眼中,让大师兄心中很不是滋味。
大师兄立马下令,让队伍里速度最快,体力最好的二师兄带领众人追赶逃走两人,等自己解决完地上这人后再跟上大部队。另外还留了四人看守那收缴来的货物,以免被人调虎离山。
队伍中众人都对大师兄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并未质疑大师兄的决策,皆动身立马前去追赶那两贼人。
众人离开之后,粹暴自知已经逃不掉了,便站起身,握紧拳头摆好架势,与大师兄四目相对。大师兄见粹暴身上没有武器,便将自己的红缨枪丢到一旁。对着粹暴抱拳道:
“阁下…”
然而还没等大师兄说完,粹暴便一步踏出,利用自己腿长的优势,一脚踢向大师兄的肚子。大师兄无奈被迫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侧身躲过这一脚,然后疾步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大师兄战斗经验极其老道,明白对付高大的人不能离得太远,以免被占据距离优势。
他贴近粹暴之后,低头俯身躲过粹暴近距离的摆拳,然后用力肘击粹暴的侧腰。粹暴要害吃了一记肘击之后立马便疼的倒在地上,痛苦不堪,明显内脏受损。剧痛让他难以再分出心神去反抗大师兄的攻击。
真实的战斗总是一瞬间便分出胜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华丽招式。粹暴实力并不弱,只是他的战斗技巧远没有大师兄充足,这就是他被大师兄如此快速解决的原因。
……
再来看看二师兄一行人。
众人追逐了一会儿后,便发现那猛男属实恐怖如魔鬼。明明体型如熊般庞大,却能跑的飞快,将一行人越甩越远。唯有二师兄一人紧紧跟在其身后不远处,而二师兄为了防止大部队跟丢,则故意放慢一些脚步,跑在中间为大家引路。
这一路上,肌肉猛男发现自己怎么也甩不掉那二师兄。他体重本就不轻,此刻还背着一人一物,体力早已开始渐渐不支了,在这样下去被那二师兄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心急之际,他突然冲出了密林,一个村庄赫然映入眼帘。
这时天已经非常昏暗了,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只有天边还依稀传来一点红光,和月光相交辉映为人照亮村庄前方的小道。
肌肉猛男最先发现村庄周围的居民,此时正有一群小孩在村庄外面玩耍,想必不久之后就要被长辈叫回去睡觉了。周围村民依稀散布在四周,都向这三位不速之客投来好奇的目光。雪儿在邓林肩上一边捧着书,一边大刺刺向他们挥了挥手,而村民们也依次回应了她。
这个村子还未通电,也没有树人灯,所以各家各户到了晚上都用油灯来照明。导致村外昏暗无比,只能靠月光来识路。
待肌肉猛男仔细看去,那群小孩中有两个孩子有着非常明显的植物的特征,显然是外地来的树人的孩子,不知为何在这个村子里借住着。
肌肉猛男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心中顿时妙计丛生。他回头眺望了一下那二师兄,发现他离这边还有些距离,于是他连忙跑向那群孩子,拍拍手肃清了一下氛围,弯起双眼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跟他们说道:
“你们喝过黑汽水吗?”
这群孩子显然不明白这个怪人要做什么。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肌肉猛男顶着雪儿的眼神,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一瓶黑汽水出来,又说道:
“我们是来这里卖东西的商人,你们叫我一声叔叔,我就送给你们几瓶黑汽水,好不好?”
那群孩子本来还有些不乐意,但听到有黑汽水喝之后,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吸了毒一样,叔叔叔叔此起彼伏。
肌肉猛男将自己的黑汽水递给孩子们,随后蹲下来,运用起父亲交给自己的与小孩相处的技巧,让自己的脸不至于高出孩子太多。随后他用手指了一下远处赶过来的二师兄,与孩子们说道:
“我这边只有一瓶黑汽水,其余的黑汽水都在他身上,一会儿你们去向这位大哥要一下黑汽水便可。”
语毕,二师兄便风风火火赶了过来。他看到了夹杂着树人的孩子们莫名其妙的向他跑来,便不由眉头一皱,咬起嘴唇,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还没等孩子们跑过来,那肌肉猛男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汝可知吾何故至此?”
二师兄闻言眉头更皱,心想怎么突然说官话不说土话了?他目光射向猛男,想将其看穿。可惜现在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思考,他便只得随意应付道:
“不知。”
肌肉猛男沉默了一会儿。
二师兄见那三人并没有继续逃跑,所以也没有再贸然靠近。眼看孩子们离二师兄越来越近,这时猛男才又说道:
“汝岂不欲知,何故有树于此?”
“……”
这正问在了二师兄的心窝上。周围不见神殿,不见树人商队,可却有树人的孩子在这里,二话不说看到自己就跑了过来,实在不符合常理,很是奇怪。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缘由自己还未看清。
二师兄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像大师兄那样看透事物的本质,推算出敌人的阴谋。但是他思考来思考去,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汝可知汝之弊安在?”
二师兄向后退了一小步,目光如电,谨慎的问道:
“何在?”
肌肉猛男哈哈大笑一声,朗声道:
“汝之心善,不知疑人心!”
见到最前方的那个树人小孩已经跑到二师兄的身边,正伸手将要向二师兄要黑汽水的时候,猛男突然用惊雷般声音大喝了一声:
“树人小子,动手!”
二师兄顿时从思考中醒悟过来,他目瞪口呆,瞬间汗毛炸立,脑中一片空白,一股寒意直冲后背。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昏暗的环境下只觉得前面有人伸出手想要偷袭自己,随后便本能的抽出腰间佩剑,“噗叽”一声,一刀将前方的威胁斩成两段。完事后用力一蹬,迅速与危险拉开了距离,摆出防御剑招。
这应该是自己反应最快的一次了,真是差点就中了敌人的奸计!好险好险。然而还未等二师兄窃笑,只听见肌肉猛男又大喝一声:
“救命啊!不好啦!强盗持刀杀人啦!”
周围的村民应声而来,一下子便看到了一个小孩一动不动倒在血泊中。而那名强盗还举着寒光闪闪的利剑,仍想伤人。
村民们顿时拿起身边的草叉和斧头,熙熙攘攘将那强盗围了起来。二师兄见状气从心头起,用冷峻锐利的目光扫视人群,喝到: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强盗!不要妨碍我抓捕罪人!”
处世未深的二师兄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了,原来如此,这群人肯定都是和那邪人一伙的,都是为树人做事情的人,所以才会有树人的小孽畜在这里。二师兄顿时心中一股英气腾腾升起,拔剑四顾,丝毫不把这些体弱的村民放在眼里。
就在二师兄刚想动手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怒喝传来:
“天扬!你他妈疯了吗!这是想干什么!”
二师兄见有人喊自己名字,便向外看去,刚好看到大师兄站在不远处,于是立刻咧嘴酷笑,双目明亮对大师兄正义凛然道:
“大师兄,快来助我一臂之力,这些人都是那……”
话还未说完,就见大师兄扭曲着脸挤进人群,按住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二师兄,让他强行跪在地上。二师兄还想说什么,但刚抬起头,愕然发现自己崇拜的大师兄此刻正怒目圆视瞪着自己,和自己一样跪在地上。他顿时将刚吹干的冷汗又吓了出来,终于是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一语。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刚才猛男站立的地方,却发现哪还有人家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随后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坏事了。
……
两人脱离白可亦的追杀之后,随意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下来敞开衣服散热,开始调整状态恢复体力。被猛男抗在肩膀上的雪儿倒很是轻松,猛男却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休息了许久也未曾恢复。可见这一路奔跑并不轻松。
雪儿被猛男抗在身上一路飞奔,虽然看上去一副光鲜亮丽的看书姿态,实际上,那雪白滑溜的肚子早已被猛男的肩膀撞得紫黑生疼,她捧着书苦着脸坐在一边,心情不是很好。
猛男瞥了一眼雪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既然你说要来体验一下我们的干的委托,那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才对,可别怪我。”
“当…当然不会!谁说我是因为身体疼痛才心情不好啊…”
雪儿停顿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一脸委屈道:
“回去之后至少应该赔我一瓶黑汽水吧?”
猛男闻言脸一黑,没有再回雪儿的话。他知道雪儿只是在逗自己开心,并没有真的不满。
若是刚才白可亦的人在这里,肯定会惊讶于此刻雪儿的声音,像是普通的少女一般平平无奇。没有了刚才那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而雪儿的一举一动也都不再那么撩人,甚至于头发乱了后都没有去打理,让其随意翘在头上,或是散落在肩膀四周。
雪儿见猛男不说话了,便目不转睛盯着猛男亘古不变阴沉的双眼,而后忽然变得认认真真起来,对猛男说道:
“邓林,你刚才是不是想起往事来了?感觉你情绪有点失控了。”
猛男,也就是被称为邓林的人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才终于想到雪儿在说什么。他依旧面无表情摇摇头,说道:
“这个啊…没事,我现在冷静的很。”
雪儿在一旁继续盯着邓林。她想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邓林休息完之后,将背后的背包取下,从中拿出了一大包用粗布裹起来的东西。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套用牛皮衔接的钢甲。从头部一直到手指再到脚腕,可谓是密不透风,滴水不露,特别是那两个沙包大的铁拳,令人望而生畏。当然其重量也相应的让人不敢恭维。
邓林将这块钢甲穿在身上,随后活动了一下四肢,跳了跳,又朝前方挥了几拳。弄得身上叮当作响,而后他回头对雪儿说道:
“你留在这里就行,等我把货物和粹暴带回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小心一点…”
“比起担心我,你还是多担心一些自己吧。”
邓林最后再检查了一遍身上的盔甲之后,便踩着重步出发了。
……
夜幕降临。
白可亦一行人终于平息了误会。幸好那孩子并无生命危险,他们向村民们承诺由他们白可亦来承担这份责任,这才得以回到驴车处。多亏那小孩的父母此刻并不在村中,不然白可亦众人怕是一时半会儿别想离开村子了。
驴车旁,大师兄的皮肤在黑暗中散发着星星点点蓝绿色的荧光。此刻他正在呵斥二师兄的所作所为。二师兄则跪在地上低着头接受着大师兄的责骂。大师兄指责二师兄实在是过于极端,脑袋就是一根筋,不理解人性也不懂得变通。
看着仅仅只是因为让敌人逃脱而自责的二师兄,大师兄心想:
(不过那魔鬼也的确可恶。利用同伴的小孩来脱身,可见其心已经被魔障侵染了个透彻。他正是抓准了二师兄嫉恶如仇这点,引诱他造成骚乱,可见其经验老到。这人此次放他离开,早晚都是个威胁。得尽早向师尊汇报才行。)
随后又对二师兄喝道:
“跪完半个时辰再起来, 听见没有?”
众人见此皆摇头。大师的冷酷无情以及对师弟的严厉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恐怕这次回去之后,二师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责骂完二师兄之后,大师兄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两辆驴车。表面上这是运送衣物的货车,但将那些卷成长棍的衣物打开之后,众人才发现里面赫然是一杆杆崭新的铁铳!整整两车,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旁边一个油光满面的微胖青年笑弯了眼睛,向大师兄道:
“嘿嘿,大师兄,咱们这次可是立大功了啊,这么多铳,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平民百姓是不是?你说,这次师尊会奖励给我们多少钱啊?”
大师兄顿时脸一沉,竖眉瞪眼低喝道:
“为天下百姓做事,怎是区区钱财能比拟的!你知道我向来都不会关心这些东西。对了,你随我来一下。”
大师兄拿着一杆铳,带着胖青年来到一旁,带着沉吟之色问道:
“师弟,我听说你曾经和铳有打过交道,不知你是否会用这柄铳?”
“那当然会用,铳有什么难的。师兄问这个作甚?”
“是这样,我虽然在师尊那边学过专门用来对付铳的金刚术,但因为没有接触铳的机会,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学到精髓。今天刚好乘此机会,想看看自己的本领到哪一步了。”
胖青年听闻,连忙睁大眼睛摇头说道: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师兄你可能不知道,这铳的威力可比弓箭弩箭厉害多了,稍中一枪便可置人于死地,非常危险!”
“但是我有金刚术…”
“你想想啊,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还不清楚自己这金刚术到底有没有练成功,万一一会儿出了什么事情,我要怎么向师尊们交代?他们还不把我的头给卸下来哦!”
大师兄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样要如何学以致用?岂不是永远都没有试验的机会了?
“那你瞄着我的腿部边缘打吧,这样就算出现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受太严重的伤。”
胖青年一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大师兄从腰间取下一张符纸,随后取下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一个金字,又吹了口气。画完后命人点火将其烧成灰烬,随后就着葫芦里的神泉将其咕嘟咕嘟喝下肚。没过多久,大师兄便面色潮红,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张嘴大笑,目光自信而有神,说道:
“我感觉自己现在有金刚不坏之身了,来吧!”
胖青年连忙对着大师兄的大腿扣了一下扳机。但是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
“?”
一群看热闹的弟子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胖青年都是一头雾水。
“大师兄,这…这柄铳好像和我之前用的铳不是同一种。我那铳只要按下这里,就会发出响声…”
大师兄见状也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铳的种类不同也不怪你。但这术中蕴含的神力留藏在体内也怪难受。要不你来陪我练练?”
胖青年连忙摇头,不敢与其争锋。开什么玩笑,大师兄武艺本就胜过众人一头,这下更是如虎添翼,连二师兄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这些来白可亦混口饭吃的小流氓?
正当大师兄为难之际,突然有一道粗狂的声音自附近密林中传来:
“正有此意,让我来陪你好好练练吧。”
语毕,只见林中突然走出了一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众人见它全身上下都被钢板覆盖着,尤其是脸部的面具化为恶鬼状,狰狞毕露。
随后众人便马上反应了过来,这声音不就是刚才那逃走的猛男的声音!
大师兄见状哈哈一笑,抬起头俯视邓林,双手握拳将关节捏的咔咔作响,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以为穿一身铜墙铁壁就可以与身怀神力的人一战了吗?这可是我们教派内最为顶尖的神术,不仅可让肉体金刚不坏,刀枪不入,还可打开人体大穴,赐人与神力,灵智相辅,让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刚可力举千斤顶,柔可四两拨千斤,你说说看,你可要拿什么与我斗?”
邓林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此话当真?你要知道与强者对峙我向来控制不好力道,容易酿成大祸。若你真异于常人,那我便用全力与你打罢。”
大师兄闻言不由气笑道:
“你尽管放手一搏就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
“唰!”
然而还未等大师兄说完,邓林便一步冲出,丝毫不与敌人废话分毫,和粹暴如出一撤。他向大师兄冲去,速度虽不快但异常稳重。大师兄见状也不惊慌,看着邓林慢悠悠的样子,直接抄起背后的红缨枪,随意一刺,向邓林刺去。
谁知邓林脚下猛然一错,之前的速度只是个幌子,此刻他的速度暴涨,任由大师兄的枪戳在自己胸前盔甲上,随后压低身体转胯侧身一拳挥出,大师兄哪里和防御的如此严密的人交战过,只觉得自己一枪刺在了一堵墙上,震得虎口生疼,而后眼睁睁看着拳头越来越近。这拳没有任何蓄力动作,也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是笔直的刺来,速度快到极致。大师兄虽然看清楚了邓林的拳头,但却根本来不及收回双手进行防御。
“咔嚓。”
随后他听见下巴处传来可怕的声音,而后又感觉脑袋里哐当一响,便两眼一黑直挺挺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见到这般情景,白可亦众人皆瞪大了双眼,身体僵硬。
要怎么和防御无敌的人打?这也太赖皮了。众人并非分不清实力强弱之人,见此都再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惊动了这位恶鬼。
寂静持续了数秒,却突然传来“将”一声突兀的拔剑声。
原来是二师兄拔出利剑,遥遥指向邓林。他见众人打算投降了,不由气红一张脸,大喝道:
“你们这群懦夫!战斗了或许会失败,但放弃就永远也不会成功!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你们愿意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败给这个魔头吗?那我们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二师兄比任何人都勇敢,他并非不怕,只是他用那坚定的明心战胜了心魔,从而能够支配自己本该动弹不得的身体,拔剑成为那唯一的希望。
一些白可亦的勇敢之人陆续被二师兄所感染,他们同样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恐惧,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同二师兄站在一起,向这位恶鬼挑战。
邓林看着众人,虽然明白他们这么做只是在螳臂当车,但是却并未去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人总是喜欢笑话愚笨的人,但他不会笑话任何人。他举起双手,严阵以待,然后一拳一个,甚至都没用力,就将众人打得在地上叫苦连连。
二师兄也遭受了巨大的暴击,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着牙齿,面部狰狞万分,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意识,然后艰难思考着: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逆转这绝境!我不能绝望,我可是唯一的希望!快想想,快想想!世界上不可能有无敌的人存在,他一定有弱点,只是我没有找到而已!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不管倒下多少次都要再爬起来!在战胜他之前,我决不能倒下!
于是二师兄又站起来了。
他大声叫喊,冲向邓林,飞到半空,二师兄便又倒下了。他何尝不是剧痛难耐,但是就如他所想那样,他是一个永不放弃的人。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既然看不到希望,那自己就去成为希望。直到自己倒下为止,永远都不会放弃。
于是二师兄又站起来了。
“啧。”
邓林对待除了大师兄以外的人,本不想下太重的手,但他或许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伸出手稍稍用力锤了二师兄脑袋一下。
咚。
那二师兄终究是站不起来了。
未参与战斗的众人都苦涩的吞咽口水,随后其中一人目光暗淡,咬牙切齿对邓林说道:
“阁下好…好功夫,一拳解决大师兄,我们实在是输得心服口服。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闹了个大误会罢了。我们将人和东西还给你们,你放我们大伙儿一条生路如何?”
头盔之下,邓林忽然用阴沉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后退半步,只感觉那头盔下的目光如视深渊,恐怖万分,不敢与其对视。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是什么人吗?”
众人闻言皆感觉心里一沉,看来这次是遇上硬茬子了。那人硬着头皮回道:
“不知,还请大侠赐教。”
“请赐教?”
邓林的声音突然一改之前的冷静,语调猛然升高,众人无不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一丝颤抖,表明了说话者此刻内心的怒火。
他居高临下,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大师兄,那大师兄下巴歪在一边,乌黑发紫,扭扭曲曲变的奇形怪状。他双眼翻白,嘴巴里止不住的有搀着血水的涎液流下。邓林用脚踢了踢大师兄的头,将他向左歪的脑袋踢到了右边,下巴也随之歪到了右边。
他那阴沉的目光目不转睛盯着大师兄,似乎陷入了回忆。而后他突然有些许激动起来,抬起头盯着白可亦众人。众人看他似乎有话要讲,都是心头一紧。可即便做好了准备,他的这一句话也依旧让大家始料未及:
“等你们死后再说也不失为一种赐教吧。”
邓林抬脚就要向地上的大师兄头部踩去,可就在这时,只有他一人听见了,空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回荡在耳边:
“别去…他们已经道歉了…不要…”
邓林身体猛然一颤,那抬起的右脚也不知为何停顿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他目光从锐利变为呆滞,呆滞后又重新锐利,突然再次抬起脚,将脚抬的更高,仿佛下定的决心也更加坚毅一般,咬着牙就要踩下去。可那声音依旧在空中挥之不去,让他始终无法落脚。
一股腥臭味传来,原来是那懦夫被恶鬼动作吓得屁滚尿流,屎尿齐出,此刻捂着屁股,两眼发痴,嘴角口水流出,显然是吓傻了。
众人也都心惊胆战。但怎能不害怕呢?在这荒山野岭,死了人谁能发现?本来是众人为了方便动手而选择的地方,谁知道敌人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铁疙瘩?
幸运的是,那恶鬼不知为何开始缓缓收脚,并没有对大师兄痛下杀手。他紧闭双目,抬起头悠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深吸一口气鼓起胸膛,睁开阴沉的眼狠狠瞪了一眼周围众人,声音恢复平静说道: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放你们所有人一条生路。”
无奈之下,又庆幸之余,众人只得上缴武器和财物,眼睁睁看着邓林带着两辆驴车和粹暴慢慢消失在密林中。见他离去后,众人皆长吁一口气,部分胆小的人更是瘫坐在地上,双腿发颤。
大师兄倒下,二师兄也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剩下众人都只是一群混饭吃的普通人罢了,谁还敢去跟踪这恶鬼?出手狠辣,残酷至极,大家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
夜已深。万里无云,月光星空明亮如炬。
雪儿趴在衣服堆上,双手托着下巴,用一双倒映着星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可爱大眼睛看着车后两人弯腰抹去地上的轮印和蹄印。
邓林这个人,用雪儿的话来说,就是一肚子谨慎。万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会做,任何可能出现的风险都要扼杀在摇篮里。这就是邓林的处世之道。
邓林抬头看了看之前的路,觉得应该没有人能够跟到这里来了,这才带着粹暴回到车上休息。
四周安静,渐入秋季没有鸟叫也没有蝉鸣,车轮滚滚而行,三个人静静享受这片刻安宁…也不对,有一个人应该没在享受安宁。
雪儿被闷得有些无聊,便主动挑起话题,眨眨眼睛靠向邓林,轻声说道:
“无龙,我们要去哪里呀?”
邓林见粹暴在打盹,便也轻声回道:
“舟䴂府西大门。贵恶在那等我们。”
“这一次他答应给你们多少钱呀?”
“两千两钱。”
“嗯…也还行。从粥烩府那运来也的确值这个价。”
“贵恶的诚信人尽皆知,令人安心。”
“你也太谦虚了。明明是黑羽柏的诚信让他能够安心才对。”
没等邓林回话,雪儿便抬头仰望星空,接着说道:
“话说回来,我已经为白可亦那两人想好外号了。”
“说来听听。”
“那个二师兄,就是背上刻着清贫正义四个大字的人,我为他起了个外号叫清贫正义。简称贫正好了。”
“…这叫你起的?”
雪儿无视了无龙的指责,轻皱眉尖,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用手抵着下把,继续说道:
“那个大师兄…还没想好。”
“这不是什么都没起。”
“要不大师兄外号就叫大师兄吧?我觉得挺好的。”
邓林脸一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干脆像粹暴一样,两眼一闭假装睡了过去。说不定粹暴早就预料到雪儿一路上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所以才故意假寐也说不定。
对于这装睡的两人,雪儿倒也不在意,便拿出一本书自顾自开始看起来。
说起外号,雪儿喜欢为每一个她所看见的人都起一个外号,就像无龙只是雪儿为邓林起的外号罢了。一般来说也只有雪儿会这么叫邓林。
粹暴,贵恶和雪儿同样也是外号。雪儿外号的标准格式就是先起一个四字成语,再取其中两字作为口头称呼。无龙全名为无蛋子龙,粹暴全名为纯粹暴力,贵恶全名为高贵邪恶,雪儿全名为风花雪月。当然个别格式特异的外号也不是没有。
正常人都可以看出雪儿给别人起名字时那满溢而出的随便,明明自己的名字诗意满满。当然邓林完全不在意这些小事就是了,就当是陪雪儿一起装疯卖傻,也算是为悲伤的生活找点乐子吧。
不知不觉间邓林又想到了悲痛处,于是他那被雪儿带的些许活跃的心不免又开始阴沉起来。
……
时间匆匆度过,又是几天过去。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次旅途的终点,舟䴂城西大门附近。三人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轿子,轿子周围站着四个车夫以及两位仆人。其中一位仆人正在朝邓林三人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到了跟前,那轿子的帘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男二女。
为首那男人带着官帽,穿着官服,和贫正的发型如出一辙,褐色长发扎成一根长辫垂至股间。他背上长着一对孔雀翅膀,屁股上长着孔雀尾巴,头上长着孔雀毛。除此之外,他头上还有两根飞蛾的毛触角。他脸上些许皱纹代表着他已渐渐步入中年,这些皱纹衬托出祥和的面相。
可神奇的是,这官员气质完全与年龄不符,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年轻感觉,如同风流倜傥的大才子般——腰间挂一把折扇,手中持一柄香木拐杖,眼上戴一副漆黑如墨的墨镜,脸上永远带着迷倒少女微笑。他左手拥着一个衣衫不整身材火辣的树人女子,右手则搂着一个面色潮红的洞寿国少女。更令人奇特的是,他丝毫不掩饰他**的异象,任由其蓬勃生辉,支起一顶大帐篷,神情自泰,旁若无人。
然而不管是邓林一行人也好,还是仆人也好,众人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一人对这一现象表现出不解。
邓林三人见到贵恶之后,纷纷摘去了蒙面的头套,一行人相貌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为首的邓林满脸都是针扎般胡须,这些胡须剃的参差不齐。他的脸庞与强壮的身躯截然不同,只见脸颊消瘦,嘴唇泛白,双目阴沉又无神。只是单看脸颊的轮廓和五官,可以看出若是好好打理面貌,其必然是一位英俊男子。
邓林身边的雪儿则明眸皓齿,脸型轮廓圆滑精致,如天然般雕琢而成。小嘴白里透红,有一双不像是洞寿国人该有的大眼睛。漆黑笔直的头发在额前被剪成整齐的刘海,左边露出一只小耳朵,右边则藏于发中。身后顺柔瀑布垂至腰间猛然一止,断面如玉,末端被一根皮筋扎住。毫不夸张的说,不管哪个国家哪个种族的人,凡是看过雪儿一眼,便都不会再留意其他任何女子。当世之最莫过于此了。
而另一边,粹暴的脸方方正正,看上去竟有些年轻。只是与之前两人相比则显得相貌平平,没有什么特点可说。
贵恶见三人来到跟前,这才将两名女子安顿至一旁,挥舞着手中的拐杖从轿子里走了出来,顶着一个大帐篷,面带祥和的微笑对邓林一行人道:
“看来此次委托挺顺利啊,途中没有遭遇什么意外吧?”
没等邓林回话,旁边的雪儿跳出来,睁着大眼睛满脸兴奋抢先一步回道:
“可危险了!途中遭遇了三波强盗收取过路费,以及一群自称为白可亦的人!”
贵恶闻言点点头继续笑道:
“既然雪儿说有危险,那必然是一帆风顺。我想对于邓林来说,收拾这些杂鱼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吧。怎么样,货物都带来了吧?”
“都带来了!”
雪儿用小手拍了拍旁边的货车,这时从贵恶身边走出两名仆人模样的人,检查了一番货车后,仅仅只是微微低头,对贵恶说道:
“大人,如雪儿小姐所言。”
“嗯,你们可以把准备好的银两拿来了。”
那两位仆人突然一愣,一起问道:
“银两不是大人负责的吗?”
“嗯?有吗?”
“有。”
两位仆人无奈的回道。只见贵恶抬着脑袋痴痴看着天空回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让仆人扶着自己,回到轿子里一通胡乱翻找,将轿子里面的东西翻得到处都是,随后才终于翻出来一个墨绿色麻袋,而后递给了邓林。
邓林拿过来提了提,这个麻袋并不重,里面应该都是一些贵重的宝石,价值约等于两千两钱左右。
邓林点头谢过了贵恶,贵恶也点点头算是回应一下这个老朋友。两伙人都还有要做的事情,便就此各奔东西,匆匆分别。
……
这两千两钱,除了分给粹暴两百两之外,其余的一千八百两都归邓林。而邓林则要拿这钱去给一伙儿科学家做研究用。因为这次委托是雪儿自愿参与的,所以报酬里自然没有雪儿那一份。况且这一路上雪儿一点力都没出,光顾着游山玩水了。
贵恶的委托虽结束了,但邓林的行程却还未到头。邓林还需将这一袋价值连城的宝石送去那研究机构,可今天众人都已经很累了。
此刻已是凌晨,一天的旅途落下帷幕之后,三人困意顿生,就连雪儿都困的不说话了。于是三人走进舟䴂城,随意挑了一个客栈打算修整一宿。正在夜晚值班的店老板见三人进来,眼睛就没从雪儿身上离开过,结结巴巴询问道:
“客…客官,几间…间房?”
邓林刚想说三间,雪儿却抢先一步答道:
“两间房就行。”
随后雪儿向前一步,双手伏在桌上,身体前倾露出衣领口,轻靠向那店老板,低头侧目在其耳边轻轻吐气道:
“最好的包间,还有空余吗?”
这老板哪里经受得起这等折磨,连忙上下点头,对雪儿的要求唯诺是从,转眼间就把店内最好的房间让给了雪儿。邓林见她轻轻在那店主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不免有些同情起店主来。雪儿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恐怕这个店主是一毛钱都不会拿到了。不过这等交易也不算太亏,要知道许多人千金都买不来雪儿的一吻。
上楼后,粹暴很自觉的离开了邓林和雪儿,自个儿走进旁边的房间内。显然是想让雪儿和邓林住在同一间房内。他动作之娴熟没有丝毫犹豫,想必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雪儿和邓林走进房间内,顿时一张大床展现在两人面前。原本困倦倦的雪儿突然连蹦带跳落在了那床上,伸着懒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根被棍。而后露出一个小脸,对邓林软软说道:
“快点来帮我按摩一下,我感觉身子快散啦。”
这要求听上去有些任性,但并非是因为雪儿没有经历过风雨的缘故。一路上邓林一行人可谓是风吹雨打,有时候甚至必须风餐露宿,在野外睡觉饮食。但即便如此,雪儿都没有真心抱怨过一言一语,用她那细皮嫩肉扛了下来。唯一的要求也就只有在个别夜晚让邓林按摩这一点罢了。邓林太了解雪儿了,雪儿比谁都坚毅。。
邓林父亲教会了邓林很多本领,按摩也是其中之一。精湛的技巧,配合邓林那双宛如天成般,对力量随意控制的双手,足以让任何人沦陷在他的双手翻飞之下。
雪儿在被按摩的时候一直都很乖。闭着双眼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也不会乱动。她知道就算她发出娇哼邓林也不会开心的,所以还不如让邓林专心致志按摩比较好。偶尔被邓林按疼了身体会僵硬一下,但即便如此嘴里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邓林看着安静的雪儿,心想她到底还是聪慧,情商明显异于常人。难怪有时候连女人都会对雪儿青睐有加,对其表示爱意。看着雪儿背上那轻轻扇动的拇指大小的蜜蜂翅膀,以及光洁如玉的身体,邓林不由心里想着老天还是太不公了,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至于为什么邓林与雪儿两人独处一室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并非因为邓林是圣人,也并非因为雪儿与熟人相处时不会媚态百出,只露出可爱幽默的一面。那真正原因,可以从两人几年前,在舟䴂城刚刚重逢那段时间说起。
刚重逢那一段时间里,雪儿也曾勾引过邓林,想让邓林迷恋上自己。但她却发现不管自己表演的多么动人,多么可爱,都没办法引起邓林的兴趣。这让雪儿非常疑惑,雪儿知道邓林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人。
而后来,雪儿和邓林关系重新变好后,才从邓林那得知,他曾经在洞寿国帝都那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太监。这才终于拨开了困扰雪儿许久的迷雾。至于后来雪儿起的外号,所谓无蛋子龙,无蛋说的便是如此。而子龙则是有勇有谋,引荐的是赵子龙。
按摩完之后,雪儿将长发团起,躺在邓林的旁边,看着邓林有些消瘦的侧脸。突然她一转平时活泼灵动的风格,面无表情,用古井无波的声音问道:
“这些事情,你还需要做多久?”
邓林并没有转过头看雪儿,只是闭着眼睛,随意说道:
“在找回姐姐之前,我是不会停下的。”
“万一找不回来呢?”
“那就去查是谁带走了她,然后将他们杀光。”
“天了,杀光。”
雪儿睁大眼睛故作惊叹重复了邓林的话语。邓林知道雪儿并非真的在惊叹,天了只是雪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用的上的口头禅罢了。
那之后,两人便早早的休息了。一夜无话——也并非全无话。期间雪儿睡散开的头发被邓林压了一下,疼的雪儿叫了一声。
到了第二天中午,一行人才从床上爬起来。三人——主要是雪儿梳妆打理完毕之后,草草吃了饭就上路了。
一路上邓林的神色越来越消沉,雪儿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肚去。她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谈话也无法活跃气氛了。
那研究机构位于舟䴂城与青乡中某一处荒山野岭,人烟稀少地带。雪儿也弄不懂为什么会有研究机构开在那种地方。她只知道这是邓林出资设立的一家机构,里面的一切研究经费都是由邓林提供的。小到柴米油盐,大到房屋建设,设备投入,全由邓林负责。
三人花费了半天左右的时间,才终于来到了这家机构门口。
这家研究机构前前后后只有三个土房子,房子背后是则是一片用围墙围起来的地块,围墙里面各种千奇百怪的仪器纵横交错,有的还在不停运作,发出奇怪声响。房屋和围墙的简陋与残破让人难以想象这里竟然是一处需要花费大量资金的研究机构。
邓林带着大家走到其中一个房子跟前,敲了敲门。随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这人身上长着许多苍耳,虽有一副一心古二国人面孔,却穿着一件黄色的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大念珠。虽说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然而胸前却比雪儿傲然了不知多少倍,原来是一个尼姑。
这尼姑明显认识众人,她对邓林三人笑了一下,随后跑进屋用一心古二国语大喊道:
“(古)哥哥!邓林按照约定过来了!”
不久后,屋内走出一名和这尼姑古特征相同,样貌相似的一心古二国人,只是这位一心古二国人黑发整齐,带着一副金框眼镜,黑眼圈深沉,身体瘦小,此刻耷拉个脑袋正看着手中一份报告。哥哥和他妹妹的形象天差地别。
跟在这科学家哥哥身后的,是一名梳着灰色大背头的好油人男子,他身上长着一些棕榈树的纤维毛,背上有几根折断了的仙人掌刺。
这三个人雪儿都是起过外号的。科学家哥哥叫科学哥哥,和尚妹妹叫尼姑妹妹,而那名好油人叫理财助手。
科学哥见到邓林后,头抬也不抬,面无表情盯着报告,用世界通用语问道:
“(通)钱在哪?”
邓林将麻袋交给了科学哥,科学哥依旧低着头,随手将麻袋丢给了旁边的助手,而后回房间,开始与一名研究人员讨论起什么东西,很是热烈。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见科学哥,所以并不在意科学哥表露出的冷淡。他就是这样一个专心于研究的人。
倒是助手非常彬彬有礼,他优雅的向邓林等人鞠了一躬,招呼他们进屋歇一歇。还去厨房泡了三杯咖啡给众人喝。雪儿不喜欢喝苦的东西,于是把自己的咖啡送给了邓林,要了一瓶黑汽水喝。
助手送来咖啡,屁股刚坐定,邓林就用通用语向助手小声问道:
“(通)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没有?”
助手耐心小声回道:
“(通)目前还在研究,最新进展发现与中间的那一块石头有关。具体的原理以及解决方法还请再耐心等待。”
邓林闻言虽依旧面无表情,却握紧了拳头,但那只是一会儿,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了。雪儿在旁边小心翼翼问道:
“他怎么说?有没有姐姐的消息?”
邓林摇摇头,黑着脸喝了一口咖啡。不知道到底是咖啡苦还是心里苦。
雪儿怔怔盯着桌上自己的那杯咖啡,突然伸手将咖啡倒进了未喝完的半瓶黑汽水之中,将其混合在一起,然后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轻轻打了个嗝,和邓林一样苦着脸吐着舌头坐在他旁边。
时间悄悄流逝,没人再说话。
等到粹暴最后喝完咖啡后,一行人便打算离开了。临走之际,尼姑妹拉住了邓林,把他带到一边,用标准的洞寿国土话悄悄说道:
“喂,雪儿都吐舌头了,你就不打算说什么配合配合她吗?”
“……”
“比如说‘真是太恐怖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把咖啡和黑汽水混在一起喝啊。’这样的话?”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挺奇怪的。”
尼姑妹抬起头,双目盯住邓林,认认真真说道:
“你知道的。”
“我知道,她对待熟人都这样,大家都很喜欢她。”
“不不,虽然你说的没有错…”
邓林忽然抬起头,用阴沉的双眼与尼姑妹对视着,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么几秒钟。随后邓林又移开了目光,看向门口那低头踢着地上小石子儿的雪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知道,只是我不说。我不需要别人来提醒我什么。等你们把我姐的下落弄明白后…再来和我聊这事吧。”
邓林转身而去,打算结束这一段对话,可尼姑的声音依然追上了他的脚步:
“她根本不是被人杀死的。”
邓林停下来,又向前走去,走了走,然而又停了下来:
“所以呢?”
“你到底要向谁复仇?又要去何处复仇?你的姐姐真的希望你为了她变成这样吗?”
邓林略微回首,背对着尼姑,用眼角余光看着她,说道:
“你错了。我早已不再复仇。我已经原谅了所有人。”
“你在撒谎,你的善良都只是为了你姐姐而装出来的。”
邓林突然沉默了,良久都没有再出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双目无神看着前方,回道:
“看来你在雪儿那边套了很多我的往事啊。”
尼姑妹双目紧闭,双手合十说道:
“济公说了要拯救众生,我更不能看着你自取灭亡。”
邓林听闻此言,突然开始焦急起来,他紧皱双眉,一双眼瞪得大小不一,对尼姑怒目而视道:
“需要被拯救的人不是我,你明白吗!”
“你还在逃避事实吗。”
“我!我…”
邓林说到一半语句戛然而止,无言之中时间静静流淌,他的表情慢慢恢复平静,然后转头看向房间深处。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墙壁,也穿过了时间,映照在许多年前那片围墙围起来的地方。在那片柔和月光下,仿佛天使般温柔的姐姐谈笑间摸着自己的头,两人一起在草地上睡着,满溢而出的安心感化为**大海充填着邓林内心,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
这次旅途历经半个月左右,一行人整整横跨了一个地域,才完成了委托。而随着邓林将钱交给研究机构,一行人终于可以重新回黑羽柏总部了。
不过雪儿平时并不住在黑羽柏内。她还有她的工作要做,这次请了许久的假,估计已经是极限了。于是雪儿先一步告别了两人,离开了这里。
所谓黑羽柏,是由一位雪送外号替罪伪面的魔头创立的组织。里面的人员涉猎极广,大到帝国官员,小到路边乞丐,都有可能是黑羽柏的成员。黑羽柏并不是一个严谨组织,说白了,就是成员们各取所需,互帮互助而已。只是迫于那魔头的压迫力,让众人都自觉变得严谨起来。
黑羽柏总部就在研究机构附近不远处,开在一个小镇边缘,表面上只是一家出售古董和奢侈收藏品的店铺。当然黑羽柏大部分成员都不住在店里,他们有自己的家庭,像粹暴和邓林这样的只有渺渺数人而已。
这家店铺看起来并不大,不过却很精致。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都是一些平时见不到的昂贵的玩意儿。此刻店外,一名样貌平平的橙发普通男子正在为店外的花花草草浇水,这名男子就是这家古董店名义上的店主,雪送外号今甜昔苦。他头上长有一对羊角和羊耳,背上有一对锦鲤的大鱼翅。
而店内坐着的那名冷若冰霜,有着青蓝色长发,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低头看书的冰山美人,就是这家店名义上的老板娘,同时也是昔苦的妻子,雪送外号今苦昔甜。她有一对松鼠耳朵,屁股上长着一根猴子尾巴。
邓林和粹暴穿过商品区,来到柜台后面,这里是房子的楼梯口,向上的楼梯可以通向二楼,
向下的楼梯则可以通往地窖。此刻地窖的门上有一道锁,门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两人上了二楼,这时住在黑羽柏里的最后一名成员刚好迎面走来,他身披黑色的斗篷,身材高大,带着一个面具,让人看不清体型和样貌。那面具则是一个马面骷髅,双额处还有一对鲜红色的犄角,让人心生恐惧,不敢与其对视。
它来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骷髅眼眶深处的视线如利刃般射来,配合着狰狞面目,让粹暴不禁打了个寒颤。两人皆低头俯身,对它行了个礼。
这位黑色衣服的蒙面人,就是此刻黑羽柏所有人的首领,雪送外号替罪伪面。传闻它外可神力降邓林,内可冰心摧雪月,掌握了生死之术,可长生不老,永存世间。是个心中毫无情感的老怪物。
想必此前它已被昔甜通知邓林一行人的归来,所以特意来此迎接二位。它见二人行礼后,一股蕴含着回声的,分不清男女的深沉磁音从面具下传来:
“任务辛苦了,二位。辰耀,你先回你房间休息,我和邓林还有话要说。”
“是。”
粹暴闻言低头行礼,随后退去,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一只毛茸茸的白猫从他**钻过,钻进了房间里。只是粹暴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猫偷摸摸钻进了房间。邓林和罪面倒是看得很清楚,不过两人并没有说什么。
罪面将邓林带到了一个空着的房间内,随后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邓林在它对面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二人坐定后,罪面才终于沉声道:
“他们已经出发了。顺风耳和千里眼那些人说,大概两天之后就会找到那里。”
邓林靠着椅背,用手指哒哒敲着木桌,面无表情,没有吱声。罪面继续说道:
“你应该…可以解决吧?”
邓林微微点头,面无表情道:
“比我预料来的更快。两天时间虽然很短,但让千里眼他们探详细,应该不是问题。我只是还需要更多情报,关于他们的情报。”
罪面闻言,仿佛紧绷的身体缓和了一点。它又说道:
“需要让千里眼和顺风耳探哪些情报,你一会儿详细和我说一下,我好去给他们下委托。”
“不用了,我来和他们说就行。你把财产权和委托权都交给我,这两天由我来负责这件事。时间不多了,由你来做恐怕会赶不上。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罪面见邓林就要离开,连忙问道:
“你不用休息一下吗?刚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身心不累吗?”
邓林站起身,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顿时罪面听见噼里啪啦的脆声从他体内传来。邓林用他那几乎永远不会变的阴沉目光,带着平静的表情扫了一眼罪面,随后走出门,并未回答罪面的问题。
罪面摇摇头,像是苦笑了一下,心中想道:也是,自从认识了邓林,就没见过他休息的样子,真是问了一句废话。
随后,它也起身走出了房间,随邓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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