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前的最后准备。
◇◇◇◇
伊萨克人从树梢上跃下，坚硬的靴底与枯枝接触的瞬间便将其碾碎。这不平整的地表让她趔粗了一下，不由皱着眉头咒骂了句脏话。
“他们来了……？”
站在她落地点旁边的乔安娜小声发问，换来了一个凯特习惯性的耸肩动作。
将爆破作业放在行动的最开头，这大概是阿卡姆人最大的疏忽，被爆炸声惊醒的除了整片森林，自然也包括他们正在搜捕的目标。
更何况两人把营地安置在了离磐石很远的地方，她们甚至有充足的时间系好靴子上的每一个带扣。
“不能用和平点的方法解决吗？”在镇民已经开始寻找他们的根据地这一消息得到确认时，乔安娜语气明显低落了下去。
“知道利爪有多锋利的家犬更容易伤害旁人。”
凯特一边解释一边把装满食物的挎包背上肩膀，袭月总是三天两头地送点干面包和肉干回来，份量刚刚好不让她俩饿死。
这一举措大概是为了让她俩对外界的援助形成恰到好处的依赖，毕竟乔安娜可是唯一能翻译那本编年史的人。
凯特从牙缝里省下了些能凑合一天的口粮，为的就是防止遭遇突然的背叛。
然而这背叛比设想要提前了许多，她以为至少要等乔安娜把密码解译给袭月以后。
沙哈不知何时从林间落下，站在泥地上用怪叫表示自己的不安。
凯特努力回想杰尔交给自己的知识，预备敌袭的第一件事什么来着……整理装备。自己霰弹枪的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但是也许能吓唬吓唬人。还有乘着闲暇时间自己削的两支投枪与一杆长矛。矛尖都用火苗做过碳化处理，非常结实，有用来和对手搏斗的价值。
于是她把长矛夹在腋下，投枪用腰带绑在后腰。
“密道被破坏了，我们得沿着河走，离开这篇密林。”乔安娜也把自己的行囊背上，比起凯特，她的大部分负重都是书，“但不能过桥，桥那边是村庄，也不能往森林里去，密林深处是岩壁。”
“我们必须找条路离开阿卡姆，而且路上可能还会被拦截，”伊萨克女人发出一声短暂的叹息，把装食物的挎包放进乔安娜的背囊，“我们得分开走，两个人走相反的道路。你去河边。”
她说罢就向林间迈步。
“那有四十个人！”乔安娜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企图拦下她，“而且那是条死路，你会被包围的！”
“必须有人把全部的搜查者都引走，不然逃亡就无法进行，”凯特单膝跪地，把缠上绷带的左手压上对方的肩头，“我不去的话，河岸上可能就会有十四个人守着，四十个人和十四个人有什么区别？嗯？”
“但……我们能试试运气啊，或者绕远路，找条没有人看守的捷径。”
“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没有时间去绕远路，至于硬闯……运气最不可靠的地方就在于它是运气，”伊萨克女人明亮的绿眸在乔安娜的视线里成为了唯一泛着光的东西，“保证你的安全——杰尔和我收到的就是这样的命令。风行者就该遵从命令。我是个风行者，乔安娜，我没有权利拿运气去赌你的安全。”
“那我要怎么办？离开阿卡姆之后？杰尔什么时候来都是个不定数……”
少女注视着金发女人，目光交汇，里面转为理性的情愫让凯特有点心虚地偏转了视线。
“节约口粮，节约饮水，找背光的阴凉角落，”她其实也没什么谱，但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说一个不知道，”以及，放飞沙哈，风暴渡鸦作为使魔，会自行找到自己的主人并提供信息给他，让杰尔尽快过来和你汇合。之前把它留下来是因为杰尔离得还太远了，这么多天过去之后，沙哈在体力耗尽之前绝对能和他碰头。”
……只要杰尔还活着。她腹诽。
“那你呢？杰尔如果不能穿过神树的隔离带的话……”
“我会自救的，放心吧，伊萨克人的粗健血脉可不会允许我随便死掉，何况杰尔那么厉害，肯定也有办法的。”
乔安娜还想说什么，但是沙哈扑棱棱飞上了她的肩头，用低声咕噜着催促着什么，少女看了眼黑色猛禽的巨喙，迟疑片刻后还是点了下头。
“……明白了。”
“闭上眼，然后重复一遍。”凯特站起身，语气变得和杰尔一样不可否决，“我叫你做什么？”
“……节约口粮，节约饮水，找一个背光的阴凉角落……”她合上深蓝色的双眼，重复着自己收到的指令，“放飞沙哈，等待杰尔……就这些。”
没有回应。乔安娜奇怪的睁开眼，发现面前的泥泞地面上已经空无一人。
“……”
她转身离去，拂晓前最后的月光从林间投下，叶片阑珊的影子在她的后背闪烁。
◇◇◇◇
在平日里有意游荡时积累下的记忆让她把密林中的一切都吃熟摸透，森林中的一草一木都联络上了伊萨克式的神经。
伊萨克人不需要草绿色的伪装服和累赘的丛林帽，刻在血脉里的天赋让凯特迅速融入了这片森林。比起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阿卡姆镇民，此刻凯特更像是从这片土地的子嗣。
左耳捕捉到了远方火炬传来的嘶嘶响动，潜行者像猫一样地绷紧了四肢，轻轻放低身子让自己匍匐下去，露水和草汁混杂后的气息充斥着她的肺囊。
在确认方向之后，她无声地带着自己仅有的武器向那里爬去。
传出声音的目标是一个小组——只有三人，但都带了枪。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搜捕队伍化整为零，并且有致命性武器。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没机会扣下扳机。
凯特猛然起身，动作协调地抽出后腰的投枪向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人投去，惨叫声令人满意地响起，她立刻弯曲躯体，滚转到最近的树干后以躲避旋即到来的两发盲射。
单发火铳，弹药类型是铁砂。
灵敏的耳朵帮助她确认了敌人的类型，然后她快步逃离袭击现场，动作幅度和来时有了很大的出入，有两次凯特甚至挑着地上的枯枝用力踩下，或者主动撞上一团灌木的树叶。
把一切用来放大声音的环境都利用上，再配合那声惨叫，大概所有人都会往自己的方向靠拢。
毕竟自投罗网的猎物永远是最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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