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下来，成为您的学生。”
莉莎说着，目光却看向地面。
“学生？”水霍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为人师表的机会。
“如果你对我的知识感兴趣，完全可以留下来和我探讨。但师徒关系对我来说还挺麻烦的，我想就没必要了吧。”
水霍心里一合计，这一声“老师”喊下来，对他来说没有一丁点好处，反而多了许多没必要的责任。
“啊？”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拒绝吧，莉莎略显诧异地抬起了头，“为什么要拒绝，这不是一件很荣誉的事情么？”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么？”水霍回头问露娜。
“成为贵族的老师，意味着有比贵族更通达的智慧，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露娜不冷不热地说下去，“一般都会聘请年纪大的老者或者其他贵族当自己的家庭教师，而莉莎小姐年纪比黛碧小姐你还大，还是一名贵族，她愿意成为您的学生，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水霍恍然大悟。想来也是，要认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做老师，自己可能都做不到。大脑让人类拥有了骄傲的感情，能够突破思维定势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是少数派。
“莉莎，你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水霍想象得到，对于莉莎，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想法，认真地询问道。
“狼牙之国的新贵族残忍又凶暴，我不知道要如何为父亲报仇。而黛碧小姐您拥有无边的智慧，如果您愿意传授一些知识或者技巧……”
莉莎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说着说着，声音又逐渐变得细若蚊吟。
“也就是说，你想拜我为师，是为了从我这里学到向那些杀死你父亲的贵族复仇办法。”水霍点点头。
“……是的，请原谅我。”
莉莎感觉于心有愧，眼神始终在四处漂移。
“那你可真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水霍苦笑着双手一摊，“我对杀人放火什么的一窍不通，想依靠我去复仇，你可真是找错人了。”
莉莎显出苦涩的神情。她其实也能料想到，如果水霍的知识能够让她对抗强敌的话，那天晚上伯克男爵偷袭时，就不会出现九死一生的情况了。可她还是莫名抱有期望，至少在她停留在这里的时间里，她感到眼前这位少女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莉莎，既然你都说明白了，我不妨也直说吧。”顺着眼前的状况，水霍改变了谈话的策略，“我虽然嘴上说着让你自己决定，可实际上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你也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如果有你的协助，美好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力！”
“可是……我是狼牙之国的贵族。”莉莎摇了摇头，“狼牙之国不会允许他们的贵族去帮助狮心之国。”
“但你却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复仇的知识和力量。”
“……可我别无选择。”
“你有选择，莉莎。”水霍正色道，“你可以留下来，我也需要你。”
“可我只想为父亲报仇。”
“复仇之后呢？”
“我会像父亲一样，努力保护好领地里的子民……”
“唉，莉莎，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水霍摇了摇头。
“如果你要复仇，不应该只看向那些杀害赫迪卡男爵的刽子手，而是整个狼牙之国腐败堕落的国家系统，”水霍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应该向整个狼牙之国复仇。”
“嗯？”丽莎抬起了头。
“莉莎，你有理由为你的父亲报仇，我无权阻止。但无论是你父亲也好，尼尔的事也好，还是新兴贵族的战争也好，都只是这个时代悲剧的一个缩影而已。”水霍看着莉莎，眼神诚挚而温情，“当你手刃了一位新兴贵族，又会有下一个贵族向你举起刀刃，以你的力量能保护多少人呢？如果你只有手刃仇人的力量，那么你能保护的也只有你自己。”
“我……没有想过那么多。”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的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去想。”水霍莞尔一笑，“我不敢以老师自居，但我想呆在这里能让你学到不少好东西。”
看着眼前少女清朗的笑容，莉莎觉得心中也微微有些触动，让自己眼睛无法离开她的脸庞。
“如何，莉莎，留下来吧。”
“好吧，”莉莎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再次地下了头，“我愿意留下来为您服务。”
尽管她心里依旧有非常多的不安和痛苦，但她也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回到那在无忧无虑的狼牙之国小城市里，与父亲愉快玩闹的日子了。
奴隶商人、教会、野蛮嗜血的贵族、好色的农夫……如果走出这间屋子，如果离开了眼前这位少女，她又能去哪里呢？
听到莉莎答应，水霍也显得很开心，急忙伸出右手。
“这是？”莉莎不解地问道。
“这是交易，呸，不对。这是誓约达成的仪式，握手之后，我们就是同志了。”
“同志？”莉莎不解地歪了歪头。她也知道这个仪式，男性贵族们在来往时，时不时也会握手致意，但女孩之间可没有这种礼节。
但莉莎还是伸出了手。
在彼此手掌**的一刹那，莉莎只觉得手心滚烫。不知道是眼前少女的体温太高，还是自己身体冰凉。
“既然咱们都是同志了，就没必再搞贵族那一套繁文缛节了。我们只间没有上下关系，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到了这一步，莉莎也知道没有客套的必要了。而且这位贵族少女是真的不喜欢这些规矩，这从她和下人们来往的方式中就可以看得出。
“好的，黛碧小姐。”
这么说来，自己能够接受和下人们坐在同一张台子上吃饭么？
想到尼尔和海伦两位仆人，莉莎不免又联想到她们四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进餐的场景。这种绝对不会发生在赫迪卡男爵家中的事情，却是这里循环往复的日常。
这里是和狼牙之国完全不同的世界，而她也失去了父亲的庇护，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之后的日子，还能够一帆风顺么？
“让我们联起手来一起去搞事吧！”水霍豪气万丈。
“这可真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计划。”莉莎苦笑起来，她在心里默念道——
父亲啊，请您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能够亲手惩戒您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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