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没有人在意肮脏的河泥被挖出。
这不过是一块死地被翻新，一袋菜种被撒下。
一枝绿芽破土，一片翠绿弥漫。
直到这场变革，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奥莱城城堡内。
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佐伊的办公室内。
“佐伊殿下，城外的佃农们已经疯了，他们这是想要把护城河给挖空了！”
佐伊放下手上的书卷，脸上露出了苦笑。
“让士兵去拦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挖河里的淤泥。”
指令下达之后，士兵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那群佃农着了什么魔，像是从那臭水里能淘出金子一样疯狂地掏着河床上的臭泥，如果不拦着，这河道恐怕夏天还不到就要被挖穿了。
等士兵匆忙离开后，佐伊瞟了一眼正在房间另一头，正低头的伊凡斯。他像是完全没听到士兵的报告，只是一脸认真地盯着手上的文书。
“伊凡斯……”
“殿下，”伊凡斯突然放下手上的文书，一脸正经地看向佐伊，“法耶大公那边有消息了，他为我们准备士兵和武器，都已经放安置在月陨城了。”
听完，佐伊微微一愣。
“也就是说我们要尽快出发了。”佐伊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眼神转向窗外。
“是的，殿下。”伊凡斯点点头，“就像我们最初计划的那样。”
“……”佐伊没有回答，她看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久久伫立之后，她抬眼看向伊凡斯，“留在奥莱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的，殿下。我们的目标是狮心之国的中心，是雄伟宏大的狮心之国，这个微不足道的边陲之地终究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伊凡斯，你真的觉得，奥莱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贫穷之地么？”
“殿下，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那么，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地方还给威廉·亚尔曼如何？”
“……”伊凡斯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您是想把奥莱城交给威廉·黛碧，而不是威廉·亚尔曼。”
“你和艾德琳总能看穿我的想法。”佐伊也不再避讳。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露娜口中所说的那个没有饥荒与压迫的世界会不会到来。”
“这对要成为狮心王的您有什么意义呢？”
“这很关键，伊凡斯。”佐伊眼中带光，“因为我至今也无法确定，我们要走的道路是不是正确的。”
“殿下，您要明白，威廉·黛碧终归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们一开始也不是一路人。”
“那您是希望她与我们成为同路人，还是我们和她成为同路人。”伊凡斯问道。
“这一点，留给未来判定。”佐伊回答。
两人间的沉默持续良久。
最终，伊凡斯先开口了。
“我是您的参谋，我遵从您的一切决定。”
“伊凡斯，你不必沮丧。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会让威廉·黛碧成为一名贵族，一名向尼尔森家族宣誓效忠的贵族。她的智慧会为我们所用，你也不需要再因为有所顾虑和处心积虑地伤害她。”
在听说伯克男爵袭击了威廉·黛碧之后佐伊立刻就明白这是伊凡斯的手段。她虽然早就知道伯克策反城内其他贵族的事情，也同意了让露娜来当自己临时守卫的提案，却没想到伯克男爵竟然逃出了奥莱城，甚至袭击了威廉·黛碧。
幸运的是威廉·黛碧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或许是伯克男爵良心发现，无法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们下死手，让她们躲过一劫。
连着一想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为此，佐伊需要找到一个理由，让伊凡斯不再打威廉·黛碧与威廉·亚尔曼的主意。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威廉·黛碧臣服于己，而她卓绝的智慧，绝不能成为其他人刺向自己的利刃。
“好吧，谢谢你照顾了我的顾虑，克莱尔。”伊凡斯肩膀一塌，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能让威廉·黛碧宣誓效忠，我也答应你，不会再暗算威廉·亚尔曼和他的女儿。”
“很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佐伊笑了，这个称呼，让她感到莫名的放松，“可是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相信威廉·黛碧会向我低头。可实际上，她这么殷勤地表现自己，正是为了获得我认可。”
“你不了解这种人，克莱尔。”伊凡斯摇了摇头，“你说服不了威廉·黛碧的，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服她。”
【奥莱城郊外】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水霍就得到了不错的回报。
死地里的生菜已经快速成长，和他平时菜市场里买来的种类不太一样，这里的生菜菜叶呈紫色，叶片也显得更大更加厚实，根茎也更加粗壮。
按理来说还有应该还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够采摘，但田里的作物长势喜人，在两片新叶冒出后，仅仅两周的时间，簇拥起来的紫绿相间的菜叶已经有一个排球那么大了。
“小姐，我们做到了，真的是‘亩产一千八’……”每天，尼尔都沉浸在溢出的喜悦之中。
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地里看蔬菜的生长情况，只要盯着那些朝气蓬勃的绿叶，尼尔就觉得生活充满了美妙。
按照她过往的经验，这种子发芽之后，至少也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收获。即便是长大了，也达不到现在这个尺寸的一半。再看看这长势，说不定再过一星期，还会比现在大上一圈。
她发誓，奥莱城的佃农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粗壮的生菜。
“这一颗生菜，能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啊。”
尽管尼尔知道蔬菜是贵族才能享用的食物，可她还是不由得一阵联想。说实话，虽然比不上肉制品的美味，但新鲜嫩绿的蔬菜对于佃农而言也是一种奢侈。
自己现在在为黛碧小姐工作，她应该不需要向任何人上缴粮食，这样的话，等到收获的那天，自己和海伦一定都能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
和贵族主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共进晚餐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对于尼尔和海伦来说，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日常。
看着尼尔那闪烁的眼光，水霍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当然看得出周围人的态度，尼尔和海伦就不用说了，就算是平时冷冰冰的露娜，也总是时不时瞟向窗外的田地，而平日里附近佃农的冷眼与嘲笑也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
水霍心里明白。
收获的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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