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再往左十公分，把绳子再往下拉二十公分！
五号位置偏离太多了！把投石机整体向前推五米！
...
就是现在，发射！
当所有的投石机一同咆哮时，就连站在几公里开外山顶上的克兰也能清楚地听见轰天的巨响。
“全部命中了！克兰殿下，您真是太厉害了！”
一旁的女孩惊讶得跳了起来，看向克兰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够远程指挥如此精确的打击，简直就和魔法一样！”
“那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看清战场上的一切。”
克兰微微笑了笑，用缠着绷带的手揉了揉女孩的头。
这个娇小可爱，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大小的女孩正是西境驻守的两位魔女其中之一。
拥有“千里眼”的卡列尼娜·远见者，是在黑土被称为魔女少主的存在。
尽管她的魔眼远不如伊芙那般强大，但若是你以这娇小的外表来判断她的力量，那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卡列尼娜在魔法方面的造诣相当了不得，就连伊芙也为之感叹。在漫长的生涯中，她甚至创造出了只属于自己的魔法——“视界”。
在克兰接手西境之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莫奈特为何会将如此强大的战力雪藏。
当然“莫奈特总指挥”已经是过去式了。在准备迎接战斗的几天里，克兰在脑中构造出了一个相当完善的计划，而卡列尼娜就是一块重要的拼图。
——“视界”，顾名思义是和视力相关的魔法。运用这种魔法，卡列尼娜能够将自己的视野分享给接触到的人。正因如此，克兰才能够找好位置观察整个战场，指挥部队进行战斗、用投石机摧毁对方的魔法师阵地。
“虽然巨魔和尸怪部队贸然行动了，但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不得了啊！老爷！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厉害！这战场完全就在你的掌控之中啊！
这么说也太夸张了，我们离胜利还早呢。
哦哦！不过我还是得说，能够做到这一步你已经超越绝大多数魔族指挥官了。
坎黑尔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狂喜，明明从开始到准备阶段他都是最怀疑计划可行性的家伙。
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都顺风顺水，可坦白来说克兰并没想到自己能做到这份上。
当初在军营里他拿出的文书是伪造的，他从杀死的百夫长级别的士兵手中拿到了军章，接下来再伪造一封信是再简单不过了。
这是只属于他和坎黑尔的秘密，甚至连克雷顿和索塞也不知道。
俗话说得好，骗得过自己人才骗得过敌人。
他并不知道骑士团什么时候会攻过来，但从先前的推测来看，留给法兰克的时间并不多，骑士团必须要尽快取得成果回报议会。
如此仓促的出征，多半也是因为克鲁古尔要塞沦陷的缘故吧？
但就算骑士团没有在十天内打过来，克兰也不必担心自己被怀疑。
就和古代占卜师的骗术原理相同。
占卜师预言出征的国王会战死，倘若取得了胜利或是国王没有战死，人们就会感到侥幸，自然也不会追究占卜师的谎言。
而若是国王战死，他便可以大肆宣扬自己的预言是如何准确。
克兰拿出这封信，也只是为了一个噱头和震慑各个头领的戏码而已。
话是这么说，他虽然确信自己能比莫奈特做得更好，但要战胜身经百战的法兰克，目前累积的优势显然还不够。
克兰知道，法兰克手中最大的牌也是自己唯一不确定的牌就是“英雄”。而在战况变得无法接受之前，法兰克是不会动用这张牌的。
克兰，或者说克里斯坦曾与骑士团长期合作过，因而他很清楚骑士团的战术与风格。
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对己方的认知缺乏。
就同人类看不起魔族一样，魔族也瞧不起人类。因此双方在战争之前几乎不会做什么情报战，双方全凭临场发挥。
但克兰不一样，曾是人类的他，也深知人性的弱点。而如何利用这些弱点，就是他急需解决的问题。
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与周围的环境产生极端变化时，人类的大脑会无法控制地变得迟钝。
围绕这一点，克兰的计划逐渐成型。
克兰先是暂时放弃了谷口的“天险”，只留少量的士兵来制造烟雾弹与确认对方的动向，而他则是花了数天的时间将整个部队重新整编。
一万三千人看似很多，但实际掺杂着很多水分在其中。像幽鬼和尸怪这类无法管辖的种族只需要将其聚在一起就好，各个头领也带有亲兵，那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的问题。
他所做的就是将直属于自己的老鼠人穿插在便于管辖的部队中，再由克雷顿统一领导传达自己的命令。
这样，一支从表面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魔族军队就形成了。
接下来，他用自己“前世”的知识搞了一次针对法兰克的演说，提前一天教会士兵们“投降”用人类语的发音，制造出那场声势浩大的劝降。
下一个，也是战前的最后一个准备。克兰将法德娜交给自己的储魔石秘密交给了军营里的另一个魔女。
要说什么最容易影响人的心情，毫无疑问是环境。
克兰从魔女那里花一个吻的价钱（不知为什么，这些魔女对从“妈妈”那里来的男人都有着莫名其妙且强烈的好感）买来了一场大雨，足以覆盖整个战场且持续一整天。
从结果来看，这些行动产生的效果是绝佳的。骑士团的士兵，甚至法兰克本人都极大地动摇了，轻易地踏入陷阱送掉了最精锐的骑兵部队。
紧接着，他又利用对方对付大型魔族时的习惯与卡列尼娜的魔眼，自己在远程遥控，让克雷顿指挥后方的巨魔操作投石机摧毁了对方的魔法师阵地。
但就算是取得了如此丰厚的战果，一旦骑士团的人缓过神来重振旗鼓，他们的胜率依旧只有五成不到。
所以，才有接下来的这步计划。
望向平原另一边的谷口，那是卡列尼娜魔眼的范围之外，也是法兰克·统御的所在地。
“卡列尼娜，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和索塞一起回去吧。”
“诶？为什么？”
“嘎啊？”
不仅是卡列尼娜感到疑惑，就连索塞也从脚下的影子里爬出来表示反对。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克兰用手轻敲卡列尼娜的脑袋，对着索塞点了点头。
“索塞，别忘了。
我叫你怎么做，就得怎么做。
这不仅是我的期望，也是法德娜的愿望。
你的任务远比你想象的要沉重。”
“嘎啊啊阿...”
看着克兰，索塞低低地叫了几声。它像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顺从地抱起卡列尼娜跳下了山顶。
“抱歉，索塞。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让法德娜教会我影魔的交流方式的。”
克兰自嘲式地摇摇头，伸了个懒腰。
他所处的地方是一座高山，山顶是一个平台，足有一个广场大。
这是克兰专门为了指挥修出来的，但它的用处不光是指挥。
“不用藏着了，出来透透气吧，坎黑尔。”
“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黑色的蛇爬上克兰的手，再度变成双枪的模样。从握把处长出一根细细的触须，从他的腰包中掏出一枚枚子弹填进弹膛里。
“不过说实在的，你不觉得现在逃跑是个更明智的选择吗？老爷？”
“哦？你就那么怕输吗？”
“那倒不是...”
克兰看着弹筒上坎黑尔的眼睛，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
“我没有听见龙吼，说明亚瑟应该不在这里。刚才那几发下去之后，战场上也并没有修道会的灯光，看样子泰雷莎也没来。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唉，所以说你就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感受到克兰的疑惑，坎黑尔眨了眨眼睛，话语间掺杂着不满。
“老爷，你已经陷得太深了。还未洗去曾经的罪孽又尝到了新的鲜血，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哦。
虽然我没做过人类，也没做过魔族。但我知道，对法德娜的执着已经改变了你，把那个幡然醒悟而厌世的你重新拖进了泥沼中。或许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感性一些，你不仅是爱慕着法德娜，更是在苦苦地追求，害怕失去自己最后的目标。
就是这样本应楚楚可怜的你，在这战场上却表现得十分享受。你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是吧。”
克兰揉了揉眼睛，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那我们...”
“那我们就此收手吧...当然，是在干完这一票之后——”
就像是猜到了坎黑尔接下来要说什么，克兰打断了他的话。
而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转过身去冲着天空开了两枪。
“嘎嘎！！！”
狮鹫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纷飞的羽毛带着鲜血洒下，与它那巨大的身躯一同坠落。
然而，麻烦的事还在后面。
克兰看见一个身穿银色铠甲，手指巨骑枪的战士从狮鹫背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你就是魔族的指挥官吗？刚才喊话的人？”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哼！”
男人举起手中的长枪，指向克兰的脑袋。
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绿玛瑙一般漂亮的眼睛里饱含杀意。
“杀了你，那些怪物也就自然崩解了吧。”
“那么问题来了，你做得到吗？”
克兰脱下帽子扔在一边，举起双枪对准面前的男人。
“虽然对魔族来说有些多余，但我姑且还是自报名号吧。
我名为阿斯兰·圣壁，灰烬帝国第十一人，忠诚的阿斯兰。”
“第十一...什么！？哈哈哈哈！！！”
克兰的反应完全出乎了阿斯兰的意料。他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竟然还仰起头大笑起来，如同他的话只是一句笑话。
因为用手挡住脸的缘故，阿斯兰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有什么可笑的！？”
“可笑的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
你们就不怕死者的冤魂未散，前来索命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抱歉，抱歉，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
克兰用手擦了擦眼角，重新摆好架势。
“那么，我也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克兰·暗影，和闪闪发光的你不一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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