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找死啊！大晚上的走马路不看路？”货车司机劈头盖脸地骂道。
而叶瑶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不觉间正走在大马路中央。
就在刚才，得亏于这位司机刹车及时，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这边动静之大，已经吸引了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
饶是他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危险，正因如此他比谁都更要生气叶瑶近乎自杀的行为。
在车灯的照耀下，少女的肤色苍白的过分，整个人都失去了血色，尤其是那副了无生机的样子，也让司机一瞬间察觉出不对。
“娃娃，你没事吧，刚才话是重了点，但是这么个理来着。”司机师傅越看叶瑶越觉得像自家女儿，说话语气下意识地放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叶瑶并没有理会他，双目失去焦距地继续朝着远处走去，直至消失在他视野中。
叶瑶没有回到自己的酒店，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不知到底要去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离那个令她窒息，片刻都不想待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了寻了一处类似于公园一样的地方，叶瑶便不走了。
此刻天边灰蒙蒙的，下起了蒙蒙细雨，叶瑶任由雨水打在她衣裳上，茫然无措地像个迷路的孩子。
周围的一切人与物都没入雨中，缱绻飞花，飘零落叶渐渐的都变得模糊，最终归于平静。
公园里有一处供休息的凉亭，可遮雨，但遮不住周身的寒气。
叶瑶走了进去，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可依旧冷得令人直发抖。
迎面的风雨带着刺骨的寒意，彷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却压不住心中万千波澜涌动。
是的，她后悔了。
后悔来到这个地方，亲眼揭露残酷的事实。
后悔自己的不自量力，飞蛾扑火地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后悔遇上了他。
夜，静得吓人，彷佛除了风声和雨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叶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眼中的热泪一行接一行地流着。
最终她闭上双眼，眼前只余下漫天黑暗。
她在隐隐约约的灯影里，听风听雨，任凭思绪归向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悄然散去，天边一点一点的亮起。
叶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美好到令她不愿意醒过来。
在梦里，有两种声音占据着她的大脑，他们各抒己见，谁也不肯让步。
一种认为应该就此放弃，今后同他桥归桥，路归路，见面只做陌生人。
另一种却主张无论用何种方法，也要不折手段的得到他，把他关进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这样他便只属于自己了。
叶瑶双手环抱着自己，晨风太冷，她的手冻得发白，不由自主地扣入肉里。
她想得太过投入专注，以至于身边坐上了人都没能发现。
等她抬起头时，一位双鬓微白，面容慈祥的老爷爷带着笑容看向她。
老人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道。
“丫头，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怎的，这位老爷爷令她生不起防备心，在心中积郁久了，也产生了想要同人倾述的念头。
老人通过她的话，了解到了许多，可并未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做一位倾听者。
叶瑶说着说着，难以控制情绪，就在这时老人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
叶瑶忽然回想起，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做噩梦之时，唐丽也是用这种方法安抚她的心绪。
“那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叶瑶哽咽着说道，“我有点想家了。”
“那便回去吧，只是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去面对他？”
叶瑶不语，她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
天色微亮，公园里多了许多出来晨练的人，越来越多人凑在凉亭外，显然他们都是认识这位老林的。
“老林呀，这位孩子瞧着面生，是谁家的孩子？”
“这孩子浑身都湿透了，还不赶紧给她拿身衣服过来。”
给叶瑶披上能够保暖的衣物后，众人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
老林目光流转，一双浑浊的双眼倒映追忆之色，良久才开口道，“孩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总以为人这一辈子很长，能够使劲地折腾。”
叶瑶的目光落在这位双鬓发白的老爷爷身上，眼里带着几分迷茫。
老林苦笑了一下,“我年轻的时候，村里有个两情相悦的姑娘。我爹他早早就去了，老母亲也因操劳过度落下了病根，家中贫寒，常常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要养。而她呢，家中小有余财，又是家中的珠玉儿......”
叶瑶听着他恨不得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全部都用在描述那姑娘身上，情人眼里出西施，真是比什么都要好。
可那姑娘这么好，老林也没有娶她。
“我十七岁那年，坐在屋檐上看着十里八乡的媒婆踏破了她家的门槛，我也想上门提亲啊，可一回到家里看到见了底的米缸，为了一块饼吵得不可开交的弟弟妹妹们，还有躺在床上咳嗽得厉害的老母亲......”
话匣子一开，竟有些收不住的架势，“可就是那天，她亲自来找我，说喜欢我，只想要嫁给我，她不怕吃苦，可我怕啊，我当初总怕自己拖累了她。”
老林眼里闪烁着水光，“她生来衣食无忧，有父母和兄长宠爱，假若嫁给了我，这些都没有了，还要同我一起陷入泥潭里，若她今后后悔了怎么办？即便她不后悔，像我这样平庸无用的人，一辈子也无法给她带来幸福，万一让她变成我老母亲一样积劳成疾，半辈子都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又该怎么办？”
叶瑶默然。
老林在说这些话，一字一句都随着寒风悄然入体，不知不觉中散入四肢百骸。
众人也是第一次听老林回忆年轻时候的往事，渐渐入了神，谁也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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