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澜澜少有的没有被家里人叫回家。
“这个不好吃,上学期被你骗了吃一次差点没把我胃病吃出来。”她指着我正捧着的泛着酱油色的菠菜汤。
“你啊,胃病的原因不是因为成天乱吃东西惹的祸吗,上回去你家一顿就吃掉三大碗炒饭,那天差点把你吃进医院,把你爸爸都吓得够呛。”我反驳着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菠菜汤慢慢地坐下。
“那你也不能中午不吃主食吧?”她看了一眼我餐盘里那可怜的几小盘打来的菜,其实不用说主食了,基本都是没多少荤腥的素菜。
“小千你最近缺钱?”她舀起来一大勺炒饭往嘴里送到。
“唉……算是吧。”我无奈地承认道。
昨天月萱一晚上几乎花掉了我往常将近半个多月才能在吃饭上花销的开支,我第一次感到生活中出现经济危机。
“唔……”她看了看我的盘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等一会嗷。”她站了起来,离开了餐桌。
“诶,你去哪……”
我刚要拦住她,澜澜就跑开了。一会儿,她端着一盘金黄的鸡排饭走了回来。
“不要饿着自己嘛。”她把鸡排饭放到我面前,笑着坐下。
“谢,谢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准说谢谢!”她突然有些生气似的对我喊道。
澜澜给我请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往常即使是我的经济情况还算乐观的时候,澜澜也会经常不由分说地就给我买一些东西,不管是出去玩的时候看见的漂亮衣服,还是放学回家路上商店里的零食。
“呐,张嘴。”她夹起一块鱼排,往我的脸上伸过来,尽管能感受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但我和澜澜其实早就习惯了这样吃饭。
“我吃不掉这么多。”我看了一眼面前这特大号的盘子。
“没关系,吃不掉的我帮你吃。”她淘气的从我的碗里顺走一块鸡排。
“对了,你以往花钱不都是能省就省的吗?怎么今天会突然没钱花了?”她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问我。
“额,因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情。说实话,我一直在避免着和她谈论有关月萱的事情,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故,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觉醒的那个人格,还有各种我不知道又不敢接触的东西……
“没,没什么,昨天出门陪月…叶萱吃饭花的有点多。”我差点说顺嘴。
“叶萱妹妹吗…嗯,确实啊,一下子突然多出来一张嘴确实会超支。”
“那家伙还蛮能吃的…昨天确实花的有点多。”我编了半天幌子,也没找出什么借口和理由,只好小心翼翼地跟澜澜说了实情。
“嗯…你爸没有多给你点钱照顾你妹妹吗?”她关切地问我。
“……”我停下了筷子,没有说话。
她像是突然被吓到一样,赶紧对着我不停的低头道歉,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千,之前答应过不提你爸爸的事情的……”
她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诚挚又慌忙地向我道歉。
“没,没事的…别在意。”我赶紧安慰她。
“啊,嗯…”
原先还在互相交换午饭的两个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寂静起来,我和她互相专注于碗里的食物,没有抬头说话。
“…下次难过的时候记得找我哦。”我低着头,听见澜澜温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澜澜…”我抬起头望着她。
“…我知道小千你经常会觉得孤单或者寂寞,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她用筷子来回慢慢划动着盘子,低着头慢慢地说着。
“但总之,下次要是又觉得难过了或者想哭了,随时都可来来找我哦?”她又拾起了那阳光一般又有些傻傻的笑容。“正好我可以给我老爸找借口,说朋友来了我就不用在家关着了,哈哈。”
“澜澜…”我伸出手,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
有这样一个朋友能陪伴我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 ……
“小千…”回教学楼的路上,澜澜又继续向我撒着娇。
“怎么了?”
“放学再带我去你家嘛…”
我的后背一颤。
“你,你要去干什么…”我试探性的问道,上次她就是这样的态度,结果引狼入室。
“我想去看望一下你妹妹。”
“啊?”
“不行吗?”
“行,行倒是行…就是,你爸爸同不同意…”
“哎呀没事啦,他别的不同意,只要说是和你去肯定同意的!”她拍着那还尚未发育的胸脯,对我打着保票。
“额,我…到时候说再说吧。”我还是想先把这事情糊弄过去。
“不行,别再说啊,你不欢迎我?”她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望着我。
“不是啊,就是,怎么说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机警地盯着我,说的我心脏一阵。
在这家伙面前撒谎果然还是行不通啊……
“唉,好,好吧…”百般纠缠之下,我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
“耶!”她高兴的跳了起来。“那我先回去啦,拜拜,放学时候见哦!”她兴奋地冲我挥着手,一路溜回了自己的教室里。
“啊……”我长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不知道一天不在家,月萱那家伙在家里怎么样了,万一还是像昨天一样跟个活宝似的,澜澜看见了会不会露馅呢…更何况,月萱现在大概率连澜澜是谁都记不得了。
不是会不会,是肯定会露馅。
整整一个下午,又几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关于回家以后怎么向澜澜解释月萱的问题,还有那家伙现在在家里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一天的课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听完了。我刚把包收拾好,走出教室,就觉得脑壳被用力的拍了一下。
“吓到了吧!哈哈哈。”
“嗯嗯嗯嗯……”我作为回敬,用力地捏着澜澜那软绵绵的脸蛋。
“啊啊啊疼疼疼…”她呻吟着向我投降道。
我们俩像往常一样,打打闹闹地出了校门,来到熟悉的商业街口。正是下班和放学的时间段,路上人流攒动,热闹非凡。
“我要一份巧克力奶昔一份抹茶布丁,都多放糖,谢谢。”澜澜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钱。
“澜澜,饮料我来买就好了…”
“哎呀不嘛,你都快没钱吃饭了,别逞强了。”她按下指纹,完成了支付。
她把我最爱的奶昔递给我,我正准备去接,她使坏似的把手往回一扯。
“我要先尝尝,我买的。”她理直气壮地摇着手里的袋子。
“好好好,全喝了都没事…”我不耐烦的说着。
我们俩一边往前继续走,她拆开了奶昔的包装,吸了一口就直接递给我,像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似的,只是“嗯”了一声地就递到我面前。
正当我准备去拿的时候,直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猛地把头撞过来,抱着我的脑袋,趁我不注意时把我和她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用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抹茶的香气从她的舌尖上像洪水一样的袭进我的口腔。
我“呜呜”的挣扎着想挣脱她的束缚,结果我还是再一次错误的估计了澜澜的力气…
“…好喝吗?”她喘着气,调皮地问我。
“…差…差…差点给我整窒息了你知道吗?”我也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责备道。
“下…下次别再这么突然了,求你了。”我的脸象是秋天的苹果一样,散发着阵阵燥热,下意识地瞥了瞥周围的路人,好在这一块人还算比较少,没有被什么人当成奇怪的家伙。
“嘿嘿,看你今天一天有气无力,又心不在焉的,想给你点惊喜让你振作一下嘛!”她还是像小孩似的对我笑着。
“下,下次别用这么突然的手段了…”
今天天还算比较早,我们俩决定去远一些的地方走走。
“你知道吗小千,那边新开了一家赖…lai,哦,叫什么live house的店,好像投入了不少宣传的样子。”
“live house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一种类似于小的音乐厅或者是场馆之类的样子…貌似每天都会有人在那里唱歌啊弹吉他啊敲鼓啊什么的,听说可热闹啦!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嗯…可以啊,反正今天作业也不多。”我接受了她的请求。
顺着手机的导航,那是一家叫做“YoGo”的live house,但地址比较偏僻,在商业街尽头,拐进一条主营业酒吧,小餐厅的小巷里。尽管是一条小巷,但却不乏温馨和热闹的气息。
还没到小巷巷口,一阵阵令人躁动的摇滚乐便从老远处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和澜澜拐进小巷,不远处,一个刚装修好的巨大招牌,正悬挂在一家点缀的五彩斑斓的玻璃门上方。“YoGo”,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是英语字母的草书感,呈现在每一个到来的人面前。
“哇,好热闹啊…”
那家店门口聚集了一大群年轻人,一个个身着奇装异服,留着奇怪的烫染发型,在激烈的讨论着。开门的时间正好到了,随着玻璃门自动张开,大家一起涌进了店里。
“小千小千,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们也去玩玩吧!”澜澜像是看见了新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地拽着我就往里走。
“好啦好啦,慢点,别撞到人。”
店里的光线和户外几乎是天壤之别,屋子里昏暗无比,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这是一间完全没有窗户的大厅,挤满了仅靠手机照明的人们。
“澜澜,抓紧我,别走丢了。”
“哇,好多人……”
“轰!”
巨大的电子乐轰鸣声点燃了整个房间,把我和澜澜都吓了一大跳。周围一下子被高亮的灯光照明,又瞬间暗淡下去,随着狂热的吉他声和架子鼓声从舞台上传来,令人目眩的镭射灯和聚光灯把整个房间推向了高潮。
周围的人们像是习惯了这幅场景,开始随着舞台上的音乐有节律的拍合着,他们几乎狂热的呐喊和尖叫,让这小小的live house一下子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小千!小千你快看!那个打鼓的女孩子好帅啊!”澜澜大声地对着我的耳朵喊道,尽管如此,我也只能在嘈杂的音乐中听见她模糊的声音。
那确实是一个穿着个性,又帅气的女孩子。看样子,年纪应该和我跟澜澜差不多大的样子,身着漆黑色的摇滚乐手夹克,和戴着一条长铁链的紧身短裤,随着鼓点和音乐的节拍来回甩动着飘逸的长发。
但最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那个敲鼓的女孩子,而是在一旁和她搭档的,那个聚精会神,更加专注于乐器的另一名少女。
萧雨正披着同样的一件摇滚乐手夹克,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吉他演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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