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没事吧？！”
这算是艾娅第一见到如此的场景，虽然在动漫小说里经常看到角色死亡的场景，但是这一次不同，这次是真正的，看到活生生的角色在自己的面前死亡。
“呜……呜……”
不知道是痛苦的悲鸣还是因为看着白露的背影悲伤难过，少年侧躺着，像条命不久矣的流浪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他努力的张开嘴，想要喊出那少女的名字，却已经没有了那份力气。
“可恶……该死……这……这怎么回事啊？！”
艾娅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少年抱起来，虽然她的术式还不够成熟，但是基础的治疗术，她在安那还是学过的。
但是令人绝望的是，艾娅根本触碰不到少年的身体，她伸出手，想要想办法止住他伤口不停流出的鲜血，可是她按下去的手只能摸到他身下的地面。
“无论有谁喊你的名字，你都不要回头，进屋去吧。”
露白推动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露，她看向躺在地上手忙脚乱的艾娅和气息奄奄的少年，神色愈发复杂。
这狗现在拉起来还有救，虽然伤一时半会养不好，不过就算是填残疾狗，露白也能养。
——可是，他希望自己把他拉起来么？
在与少年对视的那一瞬间，看着那双原本透彻漂亮的眼睛，现在满是血丝，露白陷入了如此的思考。
就算救起他，他还会依旧来破坏这一切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狗下定了要就此结束的决心。
救活他，他就会让所有人从梦中惊醒，不救他，那只原本属于露白自己的，那梦中的大黑狗，也迟早会因宿主死亡而死去。
果然，地上的生灵终究是言而无信。
哪怕身体还对自己留有忠诚，留有信誉，依旧守在大门的前方。
可是他的意念，现在已经脱离了出来，来到自己的面前，撕毁条约。
这盘棋，已经是死棋了。
露白还记得，在森林中大火弥漫时，带着犬耳的少年抱着白色的少女，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希望，她能幸福。」
少年直视着那枚藏于花瓣中的碎片，说出了如此的愿望。
「哪怕，是一场梦，我也希望……她能，快乐，幸福。」
「这就是你的愿望？哪怕你会为此失去生命？」
「我，不怕。」
少年无视了碎片的警告，朝着它伸出了手。
「那么——我接受你的愿望，我会让她沉浸在美梦之中，但是作为交换，我需要你的命作为媒介。」
那碎片在淡淡的光芒中，化作了少女的模样，不同的是，她仿佛被烟火晕染一样身着着一身的漆黑，她拉住了少年伸开的手，对着这忠诚的狗笑了一下。
「别怕，在我的世界中，你不会无聊。」
那场大火最后吞噬了所有人，所有房屋建筑最后都成了灰烬，放火的士兵并不在意，他们在远处扛着武器与包裹，跟着行军前去。
少女躺在黑暗之中，呼吸渐渐拥有节奏，她微微抽动了手指，勾动了身旁等候的少年的心弦。
「我所做的可能和你想要的有所差距，我觉得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化作“露白”的碎片站在少年的身旁，看似轻松的说出了略有残忍的话语。
「我知道……碎片……王权……我知道。」
「你知道？那就好了，那我们的话就能说明白了，我自愿望中诞生，但是并非完美之人，如果我是完美无缺的，那么在我之后就不会诞生更多的碎片，当你认识到这种力量的残酷之后，我想，你应该会反抗我吧。」
「会吧。」
少年拉着白色少女的手指，垂着眉，也垂着他的耳朵。
「你们这种地上的生灵向来是言而无信的，说不定到时候你会想除掉我，等来到那一天时，为了自保，我肯定会杀了你，做好觉悟了么？」
「那就等，那一天来临，再说吧。」
「哈哈——那可不远，总之现在，你的灵魂归我了，养只狗的感觉也还不赖。」
露白说着，将那留恋不舍的少年拉了起来，她抓着他的手，朝着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背负着荣耀，流浪四方……」
露白抓着少年，口中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大门在虚空中开启，跨过那道门槛，少年化作的巨大的黑犬，守在了那扇门的前面。
现在，他也依旧守在那，只可惜意志已经脱离，忠诚于露白的狗努力的对抗着“噩梦”的反抗，忠诚于白露的意识，则跑了出来，现在就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啊……烦死了。”
露白觉得糟透了，但是，何必又去计较。
哪怕心情复杂，可是这就是她诞生的意义。
古老的魔王向母神请愿，他希望自己的子民可以如梦中那样幸福。
于是她便诞生了，但是她并非全能，她无法改变绝对的现实，只能织出一张梦网，将所有人笼罩，为了维持自己的力量，为了维持梦境，也为了让大家快乐幸福，她必须吞噬“噩梦”，吞噬，那些梦中人舍弃的，苦涩的“噩梦”。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而她，这个自称可以满足愿望的碎片，也为了幸福成为了「诡言的共犯」。
如今，梦又要醒了。
露白推着白露的手，力气也弱了下来，她似乎在等着那位少年，看着他流出的眼泪，看着他流出的鲜血。
她曾见证过无数王朝的灭亡，她也曾见过无数圣灵被贪婪吞噬。
梦醒了，是痛苦的，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希望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中，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
「迄今为止，我过得很幸福。」
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句台词，可是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
“汪……”
临近死亡之时，他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人形了，可怜的狗躺在那里，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声音。
白露听到了那声犬吠，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子，露白本能阻止她，但是，她却放手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梦终有一天会醒过来。
在自己身为碎片的漫长人生中，她已经经历了太多了。
这次……也就这样好了。
毕竟地上的生灵，向来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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