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如贯穿世界的长枪一般直直地刺入地面。
晨时初升的暖阳在轻微的凉风烘托下更显得异常美丽,安静的村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叹息着落叶悲凉的老人看见了一道笔直的黑烟。
在只有凉风轻拂的寂静中突兀地出现的那道安静升起的黑烟,总会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直到,来到黑烟源头的那个村子,那个有着远近闻名天赋惊人的魔女却不知该庆幸又该悲哀的邻村,那个曾有着魔女如今仍然有着魔女,百年背负魔女之村的邻村,终究随着命运齿轮的转动,迎来了终结——一把大火烧尽了整个村子。
当老人到达的时候,整个村庄便只剩下了烈焰杰作的黑色焦炭和偶尔还冒出脑袋试图引起老人关注比人都大的“火苗”。但比起这些,跪在曾经村子最宽敞的街道——如今一团废墟中几乎唯一尚且完好的空阔之地——那脸上尽是泪痕,浑身都是血迹和炭痕,颓然地低着头,仿佛已然失去理智一般的金发少女。
那双暗淡得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的蓝紫异色瞳并不美丽,仿佛是与周围被毁灭得极其沉闷的世界相互衬托的黑暗特征,气势瘆人得让村民纷纷不敢靠近。
直到边城的卫兵赶到,直到那有着蓝紫异色瞳,似乎是一切罪魁祸首的魔女——洛水——被团团围住。
~~~~~
“站起来。”
慵懒的神情不耐烦地看着在她身前仿佛失去灵魂的金发少女,被层层保护的黑发少女真言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闯过保护圈,直面着前一刻还有说有笑,此时却被判断成是危险的恶魔,若非她赶到及时,可能已经出事的——梓洛。
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声音而产生了一点反应,梓洛瞳孔微微一缩,但紧接着又重新涣散了下去。
快入夜的天空依旧晴朗,想必不久后便能看见一片繁星点缀的夜空。
“都散开。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干预,违者,死。”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梓洛的反应,真言立刻转而清场,她需要一个没有旁人干扰的环境,她得把这即将崩溃的家伙从边缘拉回来。而对此,几乎从没有干预过卫兵的她只好下狠话让这群蠢蠢欲动的卫兵好好待着——即使她并没有这个权力,但卫兵们当然不会冒险尝试。
至于眼前这应该和自己妹妹碰过面的少女,真言完全知道她很难听进一句话,至于为什么梓洛的妹妹将这样的她留在了这里,大概是失望透顶了吧。
真言即使不去探查,也猜得到其实洛月并没有将她的姐姐独自留在这里,她很可能就在一旁远远地观察着,凭她的实力梓洛的安全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此时要你去死,你一定会坦然接受吧?”
观察着四周,那光看着便仿佛在眼前浮现着之前在这里所发生的每一幕,沉吟片刻的真言继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梓洛:“你看见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想如前世一般,逃避现实。梓洛,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卫兵的利刃被真言所阻止,但即便真言没有阻止,也一定会被洛月所阻止,但这都和梓洛无关,梓洛本身或许反而期待着利刃落下——这样所有的痛苦,便会随之消失。
就如前世一般。
“但有一点,却致命的不同。”
真言蹲了下来,一边将无字的黑封书放在离梓洛身旁稍远的地方,一边从储物魔导器中拿出了一块玉石。
“完全走进心底的至亲被杀戮的痛苦,还是和前世不同……这是皇玉,护国将军便听此号令,我会在你死后将你的妹妹,还有你的那些朋友,还有和你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位重生者,无论多强,都全部杀掉……”
“你找死!”
几乎是在那个杀字话音落下的同时真言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和剧烈的腹痛感,随即传来的便是诸多盔甲混乱靠近的声音。
被梓洛突然撞飞落地,然后被长剑贴在喉咙上的真言气血翻滚,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睁开闭上的眼睛,那双宛如深渊的黑色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无精打采的面容仍旧从容,即使痛苦让她紧皱着眉头,她却反而露出了微笑。
“即使魔女死了,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天真如你,不也害怕着吗?”
“梓洛!”
似乎是真言的话让梓洛变得更加暴躁,吃痛的真言立刻大声地喊了一声梓洛的名字,让梓洛稍微愣神的瞬间,又继续说:
“逃避是没用的,面对又十分残酷。但是,我能拯救你。”
黑发的萝莉躺倒在地面上,身上的黑裙早已在落地的摩擦中破损不堪,甚至多处出现了擦伤。她的短发散在地面上,与之混在一起的是一头长长的柔软金发,那双有着异色瞳的少女正坐在黑发萝莉身上,手里的长剑横在她的颈间。咬牙怒目的异色瞳少女和皱眉一笑的黑发萝莉宛如格格不入的光明与黑暗,周围的卫兵将两人团团包围,仿佛下一刻就可能因为一丝异动便全部冲刺上去一般,紧张的气氛在之间弥散开来。
但那句“我能拯救你”,让梓洛稍微从中清醒了一些,也下意识地遣散了她的本命剑。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听进我说的话。抱歉了。”
真言舒展了下紧皱的月眉,说话间自然地伸出双手抱住了梓洛的脖颈,将梓洛拥入了怀里。
“悲痛,恐惧,仇恨,自责……都是过去的你——梓洛所承受的。而你,将涅槃重生。新的你,将重写命运。”
真言抱着浑身微颤的梓洛,在突然放松而困意袭来的梓洛耳边轻声呢喃。
“成为完美的洛水吧。”
“你该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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