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维萨沉声,“你出生在洛邑,只是在高中毕业后移民到方舟,再回去的手续远比其他人方便,还有就是我信任你的能力。”
“感谢你看得起我,尽管这个人选理由听起来真随便。我应该不是唯一被你委托这脏活的人吧?”
“还有几个,只不过派几个纯粹靠权力约束的部下过去,我更钟情于拜托有能耐的友人,更容易心安。”
“另一层面上的感情用事啊……我也不推辞说自己是否能胜任‘间谍’这一职务了。第二,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顿了顿,“还是说我该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这个二愣子平常应该不会太在意这方面消息的才对。”
“最近为了件事四处奔波,然后在暗地里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你们的传闻。”我递出烟,维萨摆手拒绝后我便自己抽出一根点燃,“呼……我没加入过军方,军方内部的消息我也没有获取途径,所以你和你的同伴们在军方里是怎么一支部队,我全靠新闻来了解。但在这阶级分层严重的方舟内一些其他不太光鲜亮丽的地方里,你们的风评似乎有点诡异的好……这着实不太正常啊。”
我弹了下烟灰继续说:“我可是在一个走私军火商口中听见你们部队的名字和‘感谢’这一种词汇放在一起,能解释下?”
维萨的表情没任何变化,他这只狐狸实在是太过擅长管理自己的面部情绪,而且……讲真,从以前起我就觉得自己在和他的谈话中,很容易被其牵着鼻子走。
“呵,请你这个喜欢杀人的愉悦犯办事还真有点困难呢。”他抓抓脸颊。
“愉悦犯我承认,但杀人这点我得澄清下,我对杀死无辜的人无感,鬣狗也会挑食的。”
“所以我明白钱财女人权力这些玩意儿打动不了你,有时候真觉得你跟荤腥不沾的和尚没有啥两样……你私下里真不信教?”
“我不懂诵经敲木鱼,所以即便要我卖命,我更想清楚你们的目的,报酬我无所谓。”
“卖命这种词过分了哦!我可不会利用自己的友人,也不喜欢跟朋友玩弄我那无聊的城府,我对自己信任的友人一向很坦诚。”维萨从他的大衣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我想拉你入伙加入我们。袋子里有我们想让你知道的,以及你对我们好奇的一切。”
我一愣:“你这么直爽反倒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这就是所谓的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他戏谑地哼哼,“但我希望你能考虑好后再打开资料袋,我不希望你反悔。”
“每次跟你对话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陷入你的调调,有些恼人。”
我不得不确信他确实勾起了我内心的好奇欲,尽管维萨说话的语气一直如此的轻松和泰然,但从这个文件袋里我嗅到了别样的危险味道以及……无法理解的疯狂。
这男人看中了我,试图诱惑并将我拽向他那一侧,而那一侧绝不可能是天堂,反倒有可能是地狱。
但我却本能地手按在文件袋上,此刻其实已经不需要犹豫。
“帮忙调查一下银槲剑这个军事基地吧,给我它的所有资料,这就是我唯一要求的酬劳。”
“南半球的那个?”
“隶属军方的你果然知道,这要求你可以做到吧?”
维萨用手指托着下巴说:“唔……只是麻烦点但不过分,给我点时间就很容易可以做到……可你真确定只想要那个基地的资料仅此而已?”
我点头。
“怪人一个……但不得不说完美!果然我没看错你,今晚约你出来就是明智之举!”这个狐狸男欢笑着举杯,“干杯,我的好友!”
“给我收回你这口气,就像个基佬一样很恶心。”
我一口饮完鸡尾酒,掺杂有些许酸甜的缤纷苦味在口腔中回荡,随后则是从喉咙中涌出的微醺醉意。
受不了酒吧氛围的我没选择继续跟维萨叙旧,留下一句“我明天会与你联系更加详细事宜”后便与之分别。
立起大衣的领子阻挡刺骨寒意,我借着也算明亮的星光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狭隘的贫民区小路里只有我的脚步声。
现在是午夜零点,距我离开家过了三小时。比预想所花的时间要长,估计留下的便条也派不上用场,尽管我不知道小孩子晚上睡觉时间应该是几点。
我在脑中还想着今晚的对谈。
“要回去吗……”
我出生于洛邑,在高中结束后以一次“学术交流”事项来到方舟,直至大学学业结束并最终选择定居。另外在高中毕业前夕,我杀死了自己的那对烂人父母,以此做为自己的成人礼。
那时的杀人后快/感我至今都还记得。比孩童时含在口中的糖果更加甜,也比成年以后经常入喉的各种烈酒来的醇,非常值得自己珍藏回味。
饶是如此,我对回去这一事从未有过抗拒,毕竟我的性格中有一大部分的“既来之则安之”属性。无论身处何地,能以自己的想法活着就很满足。所以游子思乡的情绪我从来没有过,反正物是人非,我也没什么留恋之物留在那个可以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
只能说维萨给了我一个恰当的回去理由,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捉弄我这个离家的游子——可惜我没有宗教信仰。
至于我所听到的那些军火商有谈论他和他所在部队的谈话内容,是一则无法辨别真伪的流言。虽然感到奇怪,但回来后的我没有过多精力去明了这个流言的真实内情。
我本不想过多关注这点,只能说维萨约我见面的时机太巧了。
走了一段路后,我还是选择提前将文件袋拆封,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但纸质资料和硬盘全都齐全。该说维萨这人是心思缜密好呢,准备倒也挺周到,有种像家电包装里的“懒人说明书”。
我抽出最上面的一份资料,饶是光线如此昏暗,我也还是依旧敏锐地一眼就发现了藏在文章段落中的几个特殊词汇。
“……盘子……斩首行动……世界树……”
一直波澜不惊的内心稍稍被惊动了下。
与料想中的不同,我会见到的不是天堂,也并非地狱,而是神创世时的伊甸园。这文件袋就像份新世界的邀请函,一份创造世界的蓝图。
他们所谋划的超出我的想象,但又在意料之中。
“维萨,你和你的同伴们真是如此的异想天开啊……”
收起短暂的惊讶,我简略地浏览后便收起资料,过多的信息量还得好好消化下。
人心的黑暗和隔阂一直都在,且远远不是我这种天真的人所能揣度的。但比起只为活着而生活的无知普通人而言,我有一点确信,那就是在这个荒唐的世界和时代里,一切的疯狂且不合逻辑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在看似平和的景象下,各种暗流涌动,偏离正常人的我见过太多由人亲手引发的纷争。而维萨这只老狐狸在今夜没选择隐瞒和撒谎,坦荡地给予这些资料反倒让我像个小人。
“今后究竟会怎样呢……”
我有了些奇异的期待,今夜踏上的这条贼船最终会驶向何处。
安静的小道里忽然传来了一小簇脚步声打断我的思绪,前方的转角口有三个身影从黑暗中突兀走出。
是三个男人,身上穿着的服饰有点花哨的同时也还算平庸,推断大概是盘踞在附近的某些帮派的混混。
这种时间的奇妙相遇让我和对方都不约而同地稍稍停下脚步。他们锐利的目光似被惊扰的秃鹫般一直盯着我,寂静的夜晚里陡然升起一种莫名奇怪的紧张氛围。
我选择转移自己的视线,当然不是出于畏惧,只是最中间一人手中拎着的物体让我更加在意——是一个小男孩。
接着我主动移步让出路来。脚步声继续响起,三个男人也没有做出任何为难我的举动,与我在这条小路中擦肩而过。其间走在最后的混混还与我对上视线,对方挑挑眉,像是在恐吓一般。
但就在他转头继续看向路前方的瞬间,我猛然抬起左手,一记干净利落的肘击命中其后脖颈。接着在其身体踉跄往前倒下去时,我又迅速拽住这个混混的左手然后往外翻一百八十度,清晰的骨骼错位声音响起,最后再是一脚踩在其后脑勺上。
贫民区的路大部分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都是泥土地。白天下过的雨使地面到了午夜还有些泥泞,我的这一脚让这人彻底塞了满嘴的泥土。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人根本来不及反抗,连点声音都没发出就被我瞬间击败,而另两人在听见自己同伴倒下声音后这才迟缓地反应过来。
“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他们立即从怀中掏出手枪。明智且愚蠢的举动,在这种狭窄的小路中,便利的枪械反而不好使。
而且这些三流家伙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在我这种习惯与死亡打交道的雇佣兵眼里,他们无论反应速度还是应对心态,都比婴儿还不如,拔枪的举止生疏且别扭。
随身携带的一支原子笔出现在我右手中。我将笔戳进右边男人的手枪枪口中,其扳机扣下瞬间,手枪便炸膛。
而这时我已经与左边的家伙缠斗在一起,左手拇指卡进其扳机背后的空档使他无法开枪。然后右手猛地一击从下往上拍在他的下巴上,这人脑袋笔直地往后仰。下巴被重击可是会令人瞬间晕眩,结果这家伙自然无力只靠一只手提拎小男孩,松手后小男孩摔在地上。
然后我顺势调转身子移动到这家伙背后,他持枪的左手也被三百六十度扭转。不过我不会令起发出疼痛的叫喊声,我空闲的另一只手立即扣住他的脖颈往后一掰。颈椎骨折,男人瞬间死亡。
“混蛋!你这家伙在呈什么英雄见义勇为啊!”
手枪炸膛的那个男人吼着,他手一挥,地面上残存的雨水奇异地浮在空中并凝聚。
我瞬间便明白这人似乎是能控制水分子的异能力者。凝聚成珠子大小的雨水以几乎等同于子弹的速度向我袭来,但我立即用手中的尸体作为盾牌抵挡。所幸水珠数量不多,估计这人的异能力并非十分强大。
我撑起尸体冲锋,如头蛮牛撞向最后一个男人。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也就三步左右,其根本来不及躲避,被我重重挤压在墙上。
“我没说自己在当英雄,只是在‘纠错’而已”
从尸体中夺得手枪,我将枪口抵住这人的脑门,扣下扳机,在沉闷的枪声中一下子打光了弹匣。
至此战斗终了,不得不说解决这种不入流的小混混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些。
咚!但这时背后却传来了重物砸地的声音。怀着难道还有其他同伴这一想法的我马上转身,只见穿着单薄的怪物女孩赤脚站在我一开始击倒的混混身上,她背后的巨大翅膀正在缓缓缩小消失不见。
“我看见他要再次站起来就……我打的是坏人,对吧?”
“当然是,谢谢你的帮忙。”
我放下戒备朝怪物女孩竖起肯定的大拇指,接着我走到那个小男孩身边抱起他。这孩子昏迷中,但体表没有明显伤痕,估计是被用某种药剂迷晕了可能。
“所以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拐卖而已。贫民区一向都是人口拐卖事件的重灾区,一些有特殊嗜好或需求的人总会雇佣人在这里绑架一些孩子或妇女,然后通过……”我连忙识趣地闭嘴,这些过于瘆人的社会阴暗面还是不太适合对一个小女孩详细讲述。
“拐卖?”怪物女孩歪头。
“就是将人当作物品一样交易,无论在什么时代里都是种践踏人道和违反法律的行为。对这方面你可别太好奇,因为会令你反感的。”
“明白……所以这孩子还好吗?”
“大概没事。”
我将男孩放在一个比较干净的角落后,掏出手机准备给修女发条简短的消息,目的是让她来善后。修女的势力盘踞在贫民区里,也算半个守护神。
今夜估计也算是卖了个人情给修女——怀着这一种想法的我按下发送键。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我瞧了瞧最初被打趴下的混混,这人还有着呼吸。我示意怪物女孩闭上眼捂住耳朵后,便一脚踩断了地上男人的脖子。
睁开眼后怪物女孩盯了地上的尸体几秒,接着再抬头看我,奇怪且复杂的眼神,她支支吾吾,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果不喜欢我这种行为,大可以说出来,不必拘谨。”
“没什么……”
怪物女孩摇摇头,上前握住我的手,在我不知所以的目光中她再度张开翅膀。
“我带你飞回去吧。”
我们在离地大概二十米的空中飞着,我就像货物般被她拽着手,飞行速度大概与自行车差不多。尽管迎面吹来的风挺冷,但这可着实是个优秀的飞行体验,比绳索速降,或是跳伞之类的有意思多了。
“在窗台望风景的时候看见你陷入麻烦,所以特意飞过来帮你一把。”怪物女孩开口解释。
“好孩子这个点该睡觉的。”
“睡不着。”怪物女孩的语气无奈,“虽然住在你的家中很舒服,可是每晚上我都会失眠,失眠的时候就靠着窗望风景,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泛起困意后再回去睡觉。”
唔,真是老头子一样的作息习惯。
对话又陷入短暂的沉默,我于是继续开口:“你感觉方舟怎样?”
“这个问题……我记得你有问过吧?”
“的确是,只是觉得这几天住下来,想知道你的看法有什么改变。”
怪物女孩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觉得这里怎样,因为我不在意这里如何。”
“你也得学会开阔视野,偶尔也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一下……哎,接下来我会回到洛邑去居住……”
话只说了半句这个怪物女孩就疑惑地偏着脑袋。
“洛邑这个地方,就是跟这里方舟差不多的地方……这么说也不准确,至少在很多地方还是有所不同。它在大洋彼岸,我打算回去,你要一起跟来吗?”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随你喜欢,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就大概得考虑把你交托给别人来照顾。”
“那个……其实不用……我自己……”怪物女孩支支吾吾。
“你做不到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依旧还是个孩子的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我安慰,“大概率会拜托给修女,就是那天被我请来给你弟弟诊断的怪女人。”
“那……为什么你要回去了?”
“家,那里有我曾经丢弃的家,现在心血来潮想回家了。”
一阵风吹来,让我的话语模糊不清。也不确定她是否听清了,但我只知道这很好的掩盖了我内心的情绪。
第一次亲口说出这句话,让我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落寞。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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