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才怪，自己一直都很胆小，只不过是装的坚强罢了，笙歌心说。
“姐姐……”
“唔？”正在将薯条倒上番茄酱的面具女生挑眉。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我换一个称呼，那个……呃……”笙歌立即改口。
“不不不，没事，只是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你觉得叫我姐姐顺口就这么叫吧。”
“那……姐姐，你是人类吗？”
听着笙歌捧着汉堡小心翼翼地提问，面具女生手指掐着下巴反问：“怎么，很好奇？”
“不是……那个……只是……那个……呃……我觉得你……”
“我很奇怪？别紧张，童言无忌，看见我刚才那样子，好奇才是孩子的正常反应……回到问题上来，至于我是不是人类嘛？我只能说是，也不是，反正跟你这么一个普通人区别很大就是了。”面具女生认真的同时又委婉地说。
“……姐姐好像童话书中出现中的那些怪物，外表像是人，一直躲在人群中，到了某个时候就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面具女生边听边点着头，脸上只露出知心姐姐倾听时相似的表情，这才使笙歌有胆量把这句话说来。
“如果你觉得形容成这样方便理解的话，那就这么认为吧，虽然我不是从书中走出来的。至于具体的事实，恕我保密，毕竟这是姐姐我的秘密，打探他人的秘密可并不礼貌哦。”
面具女生揉揉她的脑袋，笙歌下意识地没有躲，这只杀过人的手摸着她的感觉并不令人不适。
笙歌感知到了对方此刻的情感很普通，甚至还带着一丝亲和力。现在的样子才是对方真实的一面吗？笙歌不知道，但是她明白的是，杀戮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全部，这个人其实也有着很普通的一面。
“那姐姐，你是坏人吗？”
“唔……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笙歌摇摇头。
“但可惜我就是坏人，刚刚我就是因为杀了人才被那群黑衣人拿着枪追赶。”
“杀了什么人。”
“对方也是坏人。”
“杀了坏人的人……唔……那不应该是好人吗？”
“那可不一定，杀人本身就是一个性质恶劣行为，可不会因为你杀了坏人，你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个好人，这可不是数学上的加加减减就可以类比的。肆意伤害他人的行为本身无论如何都不会定义为‘好’，只是最终可能会带来一些有利的结果而在有时会被片面地修饰为‘好’……更何况身为‘坏人’的我可不仅仅是杀了人，我还做到了许多其他坏事。”为避免误解面具女生说的很详细，“所以说，我只不过是恰巧杀了坏人的坏人，我所做的坏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自私，可不是在做好事。”
“哦……”笙歌点点头，这确实是挺复杂的，她确实见过有些坏人被杀死的凶手很有可能是更坏的人。
坏人被其他坏人杀死，坏人还是存在这个事实依旧没变，只是变少了而已。
“但至少你救了我，这样应该算是好人。”
面具女生一愣：“刚才你可是因为我才陷入危险的哦？”
“但姐姐你并不是想害我啊，想伤害我的终究是那些穿西装的大人们，而不是你，所以你还是救了我。”笙歌难得理解地很透彻。
“哎呀呀，这还真是无法反驳的说辞……”面具女生摊手，“如果单论这点，救了你的我还真的可以算好人，不过啊，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别把我当成一个好人看待。我做了多少坏事，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辈子都无法被原谅，死了也只能下地狱，小小的一个善举改变不了什么。”
“可我又不知道，我又不知道姐姐你的全部，我只知道你救了我，所以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好人，你所做的坏事可不影响此刻将救我的你当成好人。”
面具女生越是这么说，笙歌越是觉得这个人很矛盾。
笙歌不自觉将眼前的面具女生和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很像，都有着人前人后的两幅姿态，以及不为人知的一面。
都在用着欺骗的话语隐藏着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这说法很片面，还挺双标的，别这样讲……”
“那你为什么还要请我吃这些东西？救了我之后真的有必要做这些无畏之举吗？我遇到很多坏人，可从未遇见过像姐姐你一样，嘴上说着自己是‘坏人’但却做着好事的人。所以现在的你确实是好人，不管过去是怎样的，至少现在的你就是，不用刻意在我面前强调自己是坏人。”笙歌言语强势，有着一锤定音的魄力存在。
被素未蒙面的小女孩如此描述，注意到对方如同憧憬偶像一样的眼神，面具女生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平复下心情后，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奇怪话题上争论下去的她才继续说：“随你喜欢好了……你呀，刚才明明还害怕的要死，怎么现在就那么能说会道，有些刁蛮小公主的架势在着。”
面具女生有点在意起了笙歌这个小女孩。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在经历了这么一场杀戮后，对方虽然很害怕，但也同样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坚强，实在是与众不同。
“也没什么，因为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笙歌摇摇头，“应该说我并不怕血，也不怕见到死人，因为以前总是见到。所以刚才的场面对我而言只是很吓人罢了。我只是怕死，怕别人伤害自己。既然姐姐你说不会伤害我，那我自然不用再害怕你，所以我才能这么坦然跟你说这些。”
“诶……”面具女生有点儿讶异笙歌对于这方面的理性和成熟，这孩子有什么不寻常的经历吗？
“所以我不准你称自己是坏人，因为救了我的人你确实是好人。”笙歌再次重复。
“因为坏人也坏的各不相同，但大都不会无缘无故去杀害一个陌生的小女孩……”面具女生嘟嚷，“算了，好人就好人吧……至少这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被如此夸赞的一次，可能之后到死都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听到这句话，笙歌开心的一笑，面具女生心想单纯的样子才适合这种年龄的孩子。
“哎，所以呢，大晚上的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你究竟是在干什么？是在和同伴玩什么探险游戏？”面具女生嚼着薯条问出了内心最大疑惑。
笙歌陷入沉默。
“有难言之隐就没办法了，把我刚才的问题给忘了吧，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嘛。”面具女生很识趣，“亏我自己还说出打探别人秘密很不礼貌这句话呢，真蠢。”
笙歌摇摇头：“不是秘密，我只是再找一个人……在找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个人很久都没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我才会在一直找她。”
“是嘛。”面具女生语气敷衍，“虽然不清楚原委，加油吧，希望你能找到对方。”
“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说出来可能就是牢骚了，还是别说好了，因为不能给姐姐你心里添堵。”
面具女生注意到笙歌神情忽然落寞了起来，刚刚的笑容昙花一现，又被自己所提及的话题所掩埋。
“不哦，我并不会往心里去，毕竟我给不了你帮助，也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人，心里安慰什么的也给不了，毕竟我们是陌生人嘛，身为局外人的我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面具女生思考后起身，然后蹲坐到了笙歌面前，将对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掌心上。她注意到后者的手粗糙且布满伤疤，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的手吗？她心想，然后说：“但是好歹你也夸赞了我是个好人啊，那么现在我就再次履行‘好人’的职责，来聆听一下你心里的抱怨好了……很多东西不说出来憋在心里腐烂，可是很难受的。”
笙歌看着面具女生，她又不知不觉将对方和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明明是如此不同的两人，但是却有着该死的相似温柔存在。
“不用顾忌……我听着，反正我不是你的熟人，听过之后绝对会遗忘的。”面具女生笑着，笑容胜过烟花美丽。
“我……我……”
笙歌嘴唇微张。是啊，有些话很不适合对熟人讲，反而会弄巧成拙引起对方的担心，唯有陌生人才是优秀的聆听者，因为他们听过就忘，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唔……我真的好害怕啊……这里真的好可怕啊……有好多坏人……他们会不由分说的欺负……好不容易认识猫咪先生结果它却死了……努力不让人注意到自己……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啊……为什么离姐姐会不回来呢……我不明白啊……我究竟要到哪里去找她啊……我还能到哪里去呢……人好多房子也好多……好陌生……呜啊啊啊……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地令人害怕啊……”
笙歌低垂着脑袋，言语哽咽，泪悄悄地滚落。白天虽然有连偌幸的安慰，但她还是不敢发泄出内心的委屈，可现在她实在是绷不住了，她只想好好地哭一会儿，内心的不安和白天所受到的委屈都迸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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