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小厮开始沉默，失去热情，害怕见人。他靠在墙角，任人使唤来使唤去，面前别人的嘲讽不置一词，不反抗，也没有一丝要反抗的情绪。
我的愧疚是最大的，我清楚事情从我而起。
男人没有再来，他被县令抓进大狱里，没几天就被那夫人花钱买出来。就像所有人都在说的，他不过打了个小厮。
我看着那天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躲在厨子身后看着他怎样被打。那一刻我多恨自己除了煮茶，什么都不会。
“阿葉只会煮茶。”这种话我对柳奕渔也说过，那时我还没有这么自卑，现在却生出浓浓的自卑。
师父那样厉害的人，都厌倦这凡尘，离了尘嚣而去。我在尘嚣里，还未厌倦就已想要退却。
人生在世，竟有万般的苦楚。
我说，小厮啊，你的手会好的，我给你请最好的郎中。他闷不做声，知道会好，但伤痕不会淡的。
“掌柜我不后悔，你也不用为我难过，再有一次，我还是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你十五了，有没有想过换个行当？”他安慰我，我反而更难受了，避开话题道，“有学问了，又是秀才，教书怎么样？城西那边有好几个孩童，都是没到你肩膀的，正缺个先生。”
“不要。我只想在四沐茶馆，做个伙夫都行的，掌柜你不要嫌弃我，我的手不碍事的。求求掌柜了！”他跪下来，以为我要赶他走，抬脸便是满脸的泪花，哭巴巴的巴着我的袖子。
“你起来！谁要你跪我？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我强硬把他扯起来，摁在凳子上要他冷静。
我们之间的默契破裂了，他比我更自卑，更厌弃自己。三人的关系中，愚钝的厨子在此时显得最机灵，看得最透彻。
“你胡思乱想什么，掌柜不会抛弃我们任何一个，”厨子抓着他暂时知觉的手掌，“我把我攒了几年的银子拿出来给你治，这个郎中不行就换下一个，不就是一时动不了吗？郎中说了不是没有救，只是时间问题。”
他比小厮大一岁，性格更沉稳，说话的时候给人信服力。他说的小厮都会听进去。
见小厮的情绪稳定下来，我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可那是你的娶妻钱……”
“我就一个厨子，谁肯跟我过日子？我不耽误人家姑娘都算好的。”厨子抹着他的鼻涕泡，平时两人不是呛嘴就是打闹，这会倒像是亲兄弟。哥哥安慰着弟弟。
“噗嗤，谁要你那点钱？你当我带的那些盘缠这么快就花完了？”我敲敲桌子，“再不济，可以把剩下几只钗子卖了。”
这句当然是开玩笑，用我自己的钱就绰绰有余。他的伤会好的，不用太担心。当务之急，是不让他瞎想，别自己吓自己。
“行了，你俩好生歇着吧，今儿茶馆不开张。我来做饭。”我把菜提进厨房说。
“哎掌柜，我做就行了。”厨子听了马上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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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刮进来，冷的人直达寒噤。这天啊，怎么这么冷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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