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暮色。
枭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她在等待。
“长官。”
轻柔的女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不安与害怕。
“费利克斯先生，也许要到八点半，才能回来。”女声慢慢地说。
“管家先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枭轻声问道。
“非常抱歉，长官，我并不知道。”女声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枭回过头。
身着女仆装束的女孩子，颤抖着在昏暗中站立，她的面庞，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我可以等，”枭放缓了语气，“请把灯打开，这里太暗了。”
“是……是的!”少女慌忙点头。
灯光，亮了起来。
“我吓到你了么？”枭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有些胆怯地摇了摇头。
“嘀!”
尖锐的哨声，伴随着灯光的亮起，尖叫起来。
“啊!”少女小小地惊叫了一下。
“……是宪兵队，不必害怕。”枭看向少女，柔声说道。
“不，长官，他们是很粗鲁的人……”少女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又因为惊惧捂住了嘴巴。
“你说得对，”枭说道，“战争临近之时，正是他们耀武扬威的绝好机会。”
女孩子没说话。
“你叫贝娜，对么？”枭的声音低缓，平静，“苏燃她，让我让你和你的姐妹问好。”
“小姐？”贝娜睁大了眼，“那，小姐她还好吗？”
“她很好，”枭回答，“战争结束后，她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战……争么吗？”贝娜喃喃地说，“长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枭点头。
“这场战争……结束后，加西亚就彻底完整了，是吗？”
“是，回收最后的国土后，加西亚，也许是加西亚帝国，会再一次被重建。”
“那，我和妹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贝娜低声问。
“家？”枭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我们来自于卡留博，”贝娜说，“我和妹妹，也曾在卡留博，有过一个家。”
“抱歉，我不知道，”枭轻声说，“卡留博的重建，谁也无法保证成功，那里，连接了灾难的源头。卡留博，已经和塞恩提姆实验室，一同被标记为红区。”
“红……区？”贝娜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那是……完全毁灭的印证么？”
枭没回答。
“也许……是神在报复我们吧，”贝娜有些苦涩地笑笑，“我和妹妹，曾作为贵族子女，凌驾于平民之上，而现在……正是我们偿还这一切的时候了。”
“父亲与母亲，他们永远地留在了卡留博，他们是古板，固执的人，他们蔑视……平民，把家族的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宁可失去生命，也要守在祖传的官邸里。”
“你的父母是谁？”枭突然问道。
“甘纳尔家族，长官，鲁道夫·甘纳尔，与艾芭莉·甘纳尔，”贝娜说，“我的父亲，时任卡留博的执政官，长官，如果您回到了卡留博，能否……”
“我会尽力，”枭说道，“红区里的任何物品，在未经处理的状况下，都是不允许带出来，我也许，只能为你们录一段录像。”
“已经足够了，谢谢您。”贝娜深深地弯腰。
“姐姐。”
突然传来的声音，使贝娜回过头，看向门外。
“茜拉？”
半开的红松木门后，探出一张怯生生的小脸，“姐姐，费力克斯先生回来了。”
“啊？”贝娜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看向枭。
“我去请管家先生来，长官，您稍等。”
“嗯。”枭点点头。
……
风雪难歇。
“这里是X1组，已抵达指定区域。”
“X2组已就位。
“……”
戴安娜的手指在指挥终端上划过，一条条信息被确认，更多的信息不断弹出。
“红区啊……”
她无言地抬头——
裂痕，大地的裂痕，那是坏死的伤疤，灾厄的源头。
暴风雪早已覆盖了大地，却无力为深渊点缀上那苍凉的白色。
“指挥官。”
冰冷的风雪迫不及待地灌入舱门，戴安娜忍不住咳嗽起来。
“抱歉。”
特弥尔重重地关上了指挥舱体的舱门。
“什么事这么急？”戴安娜回过头。
“指挥官，我建议，先撤出该区域。” 特弥尔缓慢而清晰地说。
“理由？”戴安娜似乎并不惊讶。
“第二次血月，即将来临，”特弥尔回答，“昨天的射线预测数据，发生了极诡异的变化，本来处于小波动状态的曲率函数，在几十分钟内……实现了跨越性波动。”
“我们这一次，带来了整个X组，特弥尔，”戴安娜说道，“我们有足够的能力来抵挡下血月。况且，余烬的战争计划，不能被打断。”
“指挥官，”特弥尔走上前一步，“X组也许可以阻挡一轮血月，但是否有把握抵挡红区里的东西呢？您该知道，红区里的东西，我们至今对其一无所获。”
戴安娜没说话。
“指挥官，你是否听过，‘第二轮明月’的传闻？”
戴安娜轻轻摇头。
“这出自著名诗人萨米·波平的诗作《暮色》，诗中以‘残暮’一词指代射线泄露事件，该称谓在民间流传极广，而‘第二轮明月’，则是全诗中最为有名的一句话。”
“我自暮色中哭号，直至满月初升。”
“我于血色中徒行，直至双月悬空。”
“你想告诉我什么？”戴安娜轻声问道。
“萨米是灾厄的亲历者，他看见了卡留博的坠亡，他所写下的东西，不全是修辞与臆想，”特弥尔说道，“无论是预测数据的反常变化， 还是萨米的诗作，都让我极其不安，指挥官，您能想象么？‘第二轮明月’？”
“……麻烦。”戴安娜闭上眼睛，手指轻抚眉心。
“红区的跟进探索可以停止，但是，闭锁平台必须运入红区，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另外，你所陈述的事实，也应当让卡恩将军，代理人知晓。”
“是。”特弥尔点了点头。
“上次呈递上去的，关于诺贝利区的报告，有什么反应么？”戴安娜突然问。
“如您所见，莱纳家族荡然无存，白公爵甚至借着报告，狠宰了五大家族一刀，您可以看到，这一次的行动，有巴隆伯爵最喜爱的小女儿，艾莉雅·巴隆参战。”
“艾莉雅·巴隆么？”戴安娜若有所思地说，“这可是老巴隆最珍贵的筹码，费因特这一次，也真是占尽了优势。如果费因特·梅勒克执意要让她死在战场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艾莉雅小姐，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我理解，”戴安娜说，“我和你一样，特弥尔，我同样喜欢这个女孩子。但是，特弥尔，我们终究不是加西亚人，我们来自阿卡亚帝国，我们无力干涉，这个也许会再一次复活的庞大帝国。”
“你能想象么？在加西亚帝国复活之后，我们的祖国，伦兹拜尔帝国，甚至是东方的大夏，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特弥尔，你应当看得出来，那位代理人的‘疯犬’，卡恩·德谟斯， 他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我们。”
“……”特弥尔没有回答。
“当然，我们也不应当轻视加西亚，费因特·梅勒克是黑色君主统治时期的重臣，而黑色君主的国度与王庭 ，埋葬的秘密数不胜数，费因特所知晓的东西，也许真的可以让加西亚复活，强盛。”
“他从过去到现在，走了很多年，”特弥尔低声说 “恕我直言，指挥官，我们不应当成为费因特·梅勒克的对手，您知道的，即使是米拉斯大公……”
“也许吧，”戴安娜轻轻仰头，“尼古拉大皇帝都输给了他，我们又怎能与他对抗呢。”
她的目光转向了隔离舱的圆窗，窗外，是纷飞的大雪。
“有点帝国冰原的样子了呢，”戴安娜喃喃地说，“那份名单有消息么？那个档案被屏蔽的人是谁？”
“查不出来，”特弥尔摇了摇头，“那位指挥官的的一切档案，都被军用S级限制锁锁死了，根本无法调取。”
“这么说来，余烬对于这位指挥官，是格外看重了？”戴安娜说道，“真令人期待啊，余烬的‘王牌’。”
她的目光再一次转向窗外，这一次，她的目光透过雪幕，看向了远方。
“卡留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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