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无败者归来
洛兰王国都城 达诺里尔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无数条街道，一时间，放眼望去，缠着头巾的人们纷纷背上大包小包，神色匆匆地赶往四边的城门，似乎迫切想要逃离这个已经变得不再繁华的地方。
此刻的西门方向，把守着城门的卫兵们正在神情肃穆地检查着出城的民众。
“喂！我说你呢，货物这么重，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一位士兵揪住一位拖家带口准备出城的男人，责令他将背上的袋子卸掉。
“给我打开！！”
男人愣了一下，无奈地打开袋子，一堆金灿灿的硬币顿时从袋子里滑落到了地上。
“哟，还挺有钱的嘛，把这些金币留下，然后赶紧给我滚！”卫兵呵斥道。
“不，大人……”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央求的神色，“我们一家辛辛苦苦十年来，就挣了这么点钱，求求您饶了我们吧，今后如果没钱的话，我们一家四口恐怕……”
“滚你妈的！！”士兵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狠狠地朝他吐了一口吐沫：
“跟老子搏什么同情呢？！你们走了可好，我们这些小兵还是要留在这里等死啊！如果你真的爱这个国家，就老老实实给我去当前线的炮灰啊！！”
“不……”男人流着泪趴在洒满了一地的金币上，“我们都已经被神明抛弃了，这样下去的话……”
“那你就给老子去死吧！！”士兵拔出长剑直直地刺入了男人的脖子！
“不！！”男人的妻子哭着跪倒在了地上。
“看看这人的下场吧！！”士兵恶狠狠地对着鸦雀无声的民众喊道：“谁要是不服从菲利斯殿下的命令，我就叫谁一辈子也出不去这里！”
“把金币、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都给我留下，这些都是王国的战略物资，谁也别想带出城外！！”另一位士兵也高声怒吼道。
“怎么会……这样……”
逃亡的民众们神色黯然地低下头，一个个浑身颤抖地跪在了地上。
…………
此时，洛兰王都达诺里尔的中央——
这里是一片四面被护城河包裹的丘陵地带，坐落着数不清的金碧辉煌的城堡；最高的城堡便是洛兰王国国王坦尼亚三世所在的皇家主城，不过在两年前国王遭到刺杀之后，那里就已经成为取代国王势力的四大家族的最高权力场了。
当然，这片只准许贵族进出的中央地区也分为两大区域——君主与高等贵族居住的北区，以及中、低等贵族居住的南区。
此刻的南区，在一座繁华的街道中央有一座精致典雅的庭园。
庭园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屋里，拄着雕刻着古老铭文的手杖，满脸愁容地透过窗户看向外界的方向。
他的视野穿过流淌着溪水与绽放着名贵花卉的院子，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即使这里的大部分街道都受到主人的管理，但是看着一辆辆急切想要离开王城的马车从眼前经过，主人还是控制不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管家，还没有收拾好行李么？！”主人怒喝道。
“回……回禀大人，这里要整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毕竟这一逃，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请您再稍等一下。”管家唯唯诺诺地说道。
“唉，罢了……”主人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用悲凉的语气问道：“小伊洛纳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只是到图书馆去拿几本书么……”
“父亲大人，我在这里。”
抱着书本的白发少女赤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用散发着淡淡微光的眸子，静静地直视着呼唤自己的中年贵族。
少女依然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是如同溪水一样白皙的脸庞却在无时不刻地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就连心急如焚的主人在看到这样平静而又可爱的脸蛋后，都不自觉地舒展了嘴角。
伊洛纳从小就因为特殊的原因无法绽放微笑，但相应的，她的眼睛却总能让人感到有微风在温和地飘荡。
“唉，伊洛纳，现在是非常时期，可千万不要再离开我的身边了。”
中年贵族走到少女身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一直给您添麻烦了，父亲大人。”少女默默地低下了头，“那些日子我一直和伙伴们一起战斗，不知不觉就过了五年的时光，直到最后，身为团队核心的我也没能守护住大家……”
中年贵族立刻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叹了口气说道：
“真是的，明明服从我的安排去圣国的神学院进修就好，结果你这叛逆的小妮子非要去前线战斗，还加入了什么‘幻影猎人’，搞得自己的小命差点也保不住了。”中年贵族拼命地摇着头。
“现在的你已经被四大家族通缉了，罪名是临阵脱逃、残害百姓、扰乱军心等一系列一等叛国罪，那些该死的家伙大概早已经计划到了今天这一步，要不是你这几天一直躲在这里，恐怕早就被那群四处游荡的混蛋给抓进监牢了。”中年贵族的话语一颤，“尤其是那个以淫棍出名的菲利斯家族，如果你落到他那里……”
一想到那种残酷的可能，中年贵族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颤巍巍地张开双臂，将白发少女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还好……一切都还好……”
“对不起……”伊洛纳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这几天也拖累父亲大人了，如果我被他们发现的话，父亲大人也免不了会受到责罚的吧。”
“不，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虽然沃德家族的地位无法与四大家族相比，但是作为一方豪杰也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如果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往后还有什么资格去见自己的祖宗！”老沃德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坚决地说道：
“等我们逃出去之后，就在西边的德尔菲或者尼德兰王国重新扎根，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嫁给一位当地有钱的贵族商人，安安心心地给我活上一辈子就好……
所以，把过往的一切都给我抛弃吧！你现在是我的女儿，单论容貌也是整个王国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找个好点的归宿绝对不存在一点难度！等有了自己的家庭，再加上家族提供的各种保障，过去的事情想必谁也不会去追究的。”
老沃德抚摸着伊洛纳柔软的发丝，然后将手放在了伊洛纳头顶小巧的绸布缎带上。
在缎带的下方，深藏着一个小小的铃铛……它的外表平平无奇、也没有丝毫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但少女的眼神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冷静的少女在此刻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老沃德的手腕。
“父亲大人，唯独这一点，我无法认同。”
“你说什么？！”
少女用干脆决绝的语调回复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回我的伙伴们，因为我们早已有过约定——无论身处在哪个地方、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都会与彼此重聚，为了那个共同的理想而互相支持、携手与共……
“我是不可能随便放弃的。”
“伊洛纳，你疯了么？”老沃德怒道：“就算有什么‘不败之军’‘日落堡垒’的威名，归根结底就只是一群地位低贱的庶民佣兵所组成的炮灰而已，王国本来也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大出息，更别说现在你们都已经上了‘通缉令’，你那群低贱的同伴现在恐怕早就被贵族们处死了吧！”
“不，他们是绝对不会死掉的。”伊洛纳睁大着没有一丝迷茫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幻影猎人’不是一般的佣兵团，而是一群有着共同理想并愿意去改变这个世界的人一起努力建设的家园——
总是一副懒散模样、对待小孩子却又比谁都更热心肠的埃蒙斯；
挂着一副讨厌人类的别扭表情但却总是默默帮助着无数穷苦人的小尼娅；
明明背负着满身伤痛却总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守护着他人的阿修亚；
如同光辉的圣女般将自己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大家的精灵使小伊拉；
以及……领导着、守护着任性的我们，为了终结战争而坚定地向前迈步的艾兰阁下。”
“在土地贫瘠、人们生活并不富裕的‘索菲亚’小镇上，我们在艾兰的引导下帮助当地的穷苦人从地主手中夺得富饶的田地、击垮被商人垄断的铁矿分给每一户人家、给孤儿与独居的母亲以悉心地照料……
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才能齐心协力一起对抗外来的敌人。”
“我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大家也都会坚定自己的理念去与这个充满着战争与死亡的世界对抗吧，既然如此，就一定能再次相遇。”
……
老沃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平时总是一言不发的她正站在窗前，透明的纱裙如同蓝色的极光般随风飘扬，白色的长发也仿佛随着浪涛起伏一般，在青空下放射出珍珠一般纯净的光华。
此刻的少女睁大着毫无迷惘的蓝色瞳孔，在阳光下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伊洛纳这如同女神般傲然挺立的姿态，老沃德不由得感慨道：
“啊，不知不觉间，那个总是一个人躲在图书室不敢露面的胆小女孩也已经长大了呢。”
“但是……理想终归是理想。”老沃德也露出了无比严肃的表情：“这个国家是由贵族把控的，离开了贵族，这个国家就什么也不是了，无论是教导那些愚昧的大众、还是依靠纹章来守护国土，总不能指望那群一点文化也没有的普通人吧？？”
“不，父亲大人。”伊洛纳静静地说道：“索菲亚之所以一直屹立不倒，不仅是因为我们帮助小镇的大家夺取了土地，更是因为四面八方的村落都在背后默默无闻地援助着我们哟。”
“什么？！”
“民众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吃饱饭就好了，但即使如此，分散在王国边境的大部分村落却都是遍地饿殍……在我们为之努力的时候，那些饱受饥饿的民众也被我们的做法所鼓舞，运送粮食、贡献矿石……因此，他们打从心底就盼望着我们的胜利呢！”伊洛纳平静地叙述道。
“呵，哈哈哈哈！！”出乎少女意料，此刻的老沃德却发出了轻蔑的大笑。
“那些下等人的支持有什么用！结果你们不还是被圣国给轻易打败了么？”老沃德怒斥道：“身为贵族，我们从出生就被赋予了与众不同的魔法胎记——纹章，家族的地位越是显赫，下一代所诞生的强力纹章就越多……
因此，能打败贵族的，就只有更加高等的贵族罢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无情！把那些可笑的、不切实际的理想都给我抛弃吧！
小伊洛纳，听爸爸的，不要再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老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此生就可以了……”
老沃德说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爸爸。”伊洛纳垂下眼睑，目光中微微透着一丝失落。
脑海里闪烁起白发少年微笑的面庞，回想着他与自己坐在高高的风车上，静静地眺望着洁白的云彩……少年鼓励的话语如同拂过草野的微风永远地停留在了少女的心上。
“无论如何，哪怕现在的他已经再也不会归来了……
我也依旧还想再试着，去实现他的梦想。”
“唉……”老沃德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用手杖戳了戳地板，缓缓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要先跟着我离开这座城市……很快，帝国的骑士就要进驻这里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你的存在就全完了。”
“我知道了，爸爸。”伊洛纳低着头，轻声说道。
……
很快，一切就准备就绪了。
老沃德牵着伊洛纳的小手，乘上了一辆结实的大马车。
伊洛纳的长发扎起、全身被褐色的斗篷包裹着，这样就不会有人能看出她的真面目了。
马夫一声令下，马车便飞速朝城市西门的方向驶去……
在马车跨越护城河之时，听着周围传来的士兵盘问的声响，伊洛纳明显察觉到一旁的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
“别怕，爸爸。”
伊洛纳将自己纤细的手掌握在老沃德的手上，轻声安慰道：“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老沃德擦了擦脸上的汗，一道突如起来的喊声却让他的动作又立刻僵住了。
“下车，接受常规检查！！”
声音来自于一位年轻的士官，他此时正匆忙地在大桥尽头的关卡处来回踱步，两手背在身后，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前来的车辆。
老沃德将头探出车外，一眼就看见了士官的胸前挂着的，菲利斯家族的徽章。
“放肆，你在对谁说话！”老沃德沉稳地怒道，“沃德家族早就得到了国王的许可，可以自由出入王城，你有什么资格来检查我？”
“哈，原来是沃德的家主克莱斯殿下啊。”士官讪笑着说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传闻内城里混入了一些来自佣兵团的奸细，议会已经下达了命令，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在途径关卡时必须要接受检查。”
听到“佣兵团”字样的老沃德心脏一跳，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位于王都中央的核心地带，各方贵族的重兵都在把守此处，哪个胆大的佣兵敢冒着风险潜入到这个地方？
难道我们这些拥有古老纹章的贵族们都是吃素的么？！”
“哦？那可说不准哟。”年轻的士官转动着精明的眼珠，嘴角不动神色地浮动起了一丝笑容。
“我听说，那些前往东部边境参加佣兵团的不少人，其中就包括有这里的贵族哦~”
顿时，冰冷的空气席卷了整俩马车，老沃德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起来，握住女儿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胡说八道！”老沃德吼道：“给我让开，不然的话，我的守卫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一时间，马蹄声纷纷静止了下来。
以老沃德乘坐的马车为中心，四周的马车纷纷揭下了帘子，成片身着沃德家族徽章的士兵们纷纷从马车中跳了出来，将以士官长为首的几位士兵团团包围了起来。
“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老沃德满意地笑了。
“哎呀哎呀，您应该在擦亮眼睛仔细看清楚才是。”士官长狡猾地笑了。
什么？！
空气中纷纷传来了拔剑出鞘的刷刷声响！
老沃德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着自己家族辛苦培养的私人士兵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自己，他们冷笑着，用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注视着老沃德震惊的面容。
“你们……”老沃德颤抖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嗓子突然哑了。
“哈哈，这十年来，您辛辛苦苦培养的士兵就这么对主子拔刀相向了呢？啊对了，还有一个秘密忘记告诉您了。”士官长走到老沃德身边，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您的心**属西泽拉，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向我的家族通风报信了呐……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幸运啊。”
西泽拉？！
在一旁偷听的伊洛纳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大人就已经在教导自幼生长在孤儿院的他剑术、并认命当时还十分瘦小的他成为守护自家女儿的骑士了。
直到前天，两人还在图书馆里真诚地倾诉着话语。
没想到现在竟然……
“这……这不可能……”老沃德浑浊的瞳孔开始不停地颤动，“西泽拉是我从小就教导他长大的……”
“认命吧，你只不过是一个三流的小贵族罢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菲利斯家族的掌握之中……忠诚？”
说到此处，士官嗤笑了一下。
“那种东西在强大的权力面前不值得一提，弱者是没资格去要求什么的，请您谨记这一点。”
“……”
“所以，赶紧下车吧，和您那宝贵的叛徒女儿一起。”士官长的眼神闪烁着残忍，“把她交给我们，我们也不会太过为难您的……”
“不……不……”老沃德顿时浑身颤抖了起来。
……察觉到一旁的中年贵族已经濒临崩溃，在这一瞬间，白发少女轻轻地把手放在了父亲的额头上，为他细心地擦去了上面的汗滴。
“爸爸，没关系的哟。”伊洛纳从宽阔的马车中站起身来，“我会负责到底的，哪怕这份理想的尽头早已布满了绝望，我也不会后悔的。”
老沃德眼含泪水地抬起头，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在此刻就像光辉的战士一般。
她干净利落地跳下马车，解开身上的斗篷，一阵风拂过……系着浅蓝色缎带的白色长发在大桥之上随风飘舞。
士官被这一瞬间的美丽吸引得有些发呆了，很快，便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很好，老实跟我去菲利斯的府邸吧，小女孩，那里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盛大的娱乐呢~”
“……”
伊洛纳在被绑住双手的前一刻，向后悄然望了一下，回忆中仿佛有微笑着的白发少年正静静地站在街角，向孤身一人的自己高兴地摆着手。
“艾兰……”喃喃着这个名字，少女悄无声息地将缎带中深藏的铃铛解下，轻轻地扔在了地上——那是那个白发少年留给自己的宝贵饰物，只要遇到危险就能通过铃铛中的魔力唤醒远在一边的对方。
然而……已经三年了，无论多少次通过铃铛呼唤他，都已经再也无法看见他急切赶来的面容了。
但即使如此，至少，不能让饱含思念的它落在敌人手里。
“再见啦。”
伊洛纳又看了一眼头顶的青空，微笑着朝着远方的思慕之人说道。
“带下去！”士官命令道。
“不！！”老沃德发出了无能为力的喊声。
在这一瞬间——
成片的黑雾突然席卷而来，将整个大桥牢牢地覆盖住了！
“诶？！”
伊洛纳睁大了不敢相信的双眼，在她的四周，蓝色闪电如同激流般划过、飞散的刀光如同降雪般落下！高速移动的影子宛如白色的幽灵般肆意地飞舞在沙尘之中，一息之间，成片的士兵都如同被镰刀划过的杂草一般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喂，这是……骗人的吧？”
士官的头颅也被闪电一刀切开，成片的血花喷涌而出，淹没了男人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
……
即使不能完全看清眼前的视野，但伊洛纳的眼神却一下子闪亮了起来。
那道驾驭着刀光的风一样的身影即刻停下脚步，显现出了身着白色斗篷的少年的身躯。
他将兜帽摘下，露出了蓬松的白发和绽放着绿色光芒的眸子。
朝伊洛纳温柔而又俏皮地笑了笑，少年弯下腰细心地拾起落在地上的铃铛，然后朝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
“伊洛纳，这么宝贵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丢弃哟。”
黑雾在一瞬间褪去，少年的微笑如同青空般澄澈明亮，让一直都面无表情的伊洛纳不由得闪烁起泪花。
“艾兰！！”
重逢的泪水不争气地洒下，再也按捺不住的白发少女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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