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贺危达成了什么共识,早便有端倪,只是为了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我才隐忍不发,甚至借故入了燕府。
一时为了试出蓝月的深浅,二也是为了燕禹之。
“所以,条件是我吗?”见燕禹之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我再度逼问,说的明确了些。
燕禹之一怔,苦笑道:“阿欢,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啊,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是从我走出宫门看到等在那里的燕禹之时,就开始心生疑窦了呢?还是从燕禹之对于蛊毒一事毫无作为、冷眼旁观的时候,亦或是,在燕禹之身上闻到百草楼的味道的时候呢……
“阿欢,晚了,我可以用整个织罗来换一个你,即便你知道,也晚了。”燕禹之道,紧接着神色恢复如初,又弯腰把我打横抱起。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梦?”我没有再说他与贺危之间的事,我与燕禹之相处不多,可梦境里的他加上这数次碰面,也自问对燕禹之有几分了解。
燕禹之是自负的、是骄傲的,同时,他又是偏执的,和牛的性子一般无二,自己认定了的事,不管谁来也改变不了,更是会为此不择手段。
“梦?”
燕禹之嗤笑,垂眸看着我,摇了摇头:“你们都觉得我在做梦,不是梦。”
我沉默了许久。
不知他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虽说这仍在我计划之中。容情佯装着重病缠身,但织罗国总是他的,他不能一昧的把事情丢给我,我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从“韶妃娘娘”这个身份中脱身,而被叛国的燕大人联合南疆掳走,似乎是个不错的幌子。
虽说要杀容情,成为他的妃子是最有利的,毕竟千防万防难防枕边人,可我最近总有些不安,容情真真是半点不容情的,太危险,我要杀了他,毁了【噬】,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哗啦啦。”
铁链子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我忽然想到这个人,有些奇怪,燕禹之自个儿认定他的不是梦,那他非把燕回囚禁起来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欢儿……”
燕回忽然喊道,声音有些哽咽。
“欢儿!是爹对不起你!”
他一个大男人登时哭的稀里哗啦,可除却这一句话,再没有说旁的,我察觉到男人的步子稍微停了停,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燕禹之毫无反应,我却听的心神巨震,不欢……是燕回的女儿?
我忍不住拉了拉燕禹之的衣角,有些紧张的问:“他……他真是……?”
“他不是。”燕禹之无情的打断我,脚步不停的走出大门,身后的大门轰然禁闭,那里头定然又重归寂静,兴许,往后再没有光亮。
不远处停了几辆马车,马车周围站着好些人,瞧着训练有素的模样。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绣着金线和花纹,瞧着应是主子乘坐的。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搭在上头,把那帘子一掀,姣好的面容探了出来。
“夫君,不欢妹妹。”蓝月轻轻柔柔的唤道,饶是我这个女人听了,也情不自禁酥了半边身子。蓝月今儿画了桃花妆,眉间点了花钿,脸颊上浮着春天的竹桃儿似的红晕,着了一身月白色绯红文花纱衣,双袖薄如蝉翼,让她的肌肤若隐若现,好看的紧。
——蓝月确实变了许多。
既然她在这,想必马车旁边那些训练有素的家伙大部分是【噬】的人咯。
“蓝月姐姐。”我扬起一抹笑容,忽然不怀好意的倚在燕禹之怀里,笑道:“姐姐,妹妹近日身子不太爽利,这才委屈禹之哥哥抱我,姐姐不会生气吧?”
不等蓝月说话,我又极为夸张的一拍手,堵住蓝月的嘴,不让她把话茬接过去:“蓝月姐姐美若天仙,一向善良大方,定是不会生我和禹之哥哥的气的。禹之哥哥,蓝月姐姐真好,不像我,就知道气哥哥,蓝月姐姐只会心疼禹之哥哥呢~”
在把自己绕的有点晕的情况下,我总算让蓝月的脸色稍稍难看了起来,不过她瞥了一眼燕禹之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后,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交代了一句让我好好休息,便有些狼狈的躲回马车里头。
说起来,就连蓝月身上的锋芒……似乎都比初见时收敛了许多,莫非,问题出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我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燕禹之,燕禹之却垂眸看我说:“以前你也是这般称呼我,很好听,阿欢,我好喜欢。”
……以前?
称呼?禹之哥哥?
燕禹之这么一说,我反倒是全身不对劲了。“燕大人自重,我与燕大人不过数面之缘,燕大人还是早日送我回宫罢。”
我淡淡的说着。燕禹之没有生气,也不管我在说什么,抱着我钻进第二辆马车里,没多久,马车就咕噜噜的动了起来。
“燕大人,我真的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不欢。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你。”
虽说我知道燕禹之不会因为我简单的几句话就放我走,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反倒可以屡次三番提起这些事,来套燕禹之的话。
燕禹之不假思索的道:“你就是我的阿欢,我知道,你不必再说。再者,我不需要你的记忆里有我,就像织罗城大部分人的记忆里都没有你一样,没关系,我会改变的。”
他这一番话,让我忽的想起我刚来织罗时……
……
那时在织罗,在街上细细看去,便会瞧见他们压根没有带细软,大部分是以物换物,哪怕价值不等,也不见任何一个人会有不满。
这情形实在令我讶异,我便拦住一人,刚要开口说话,去见这路人又是惊喜又是惧怕的看着我。
接着连忙拂去我的手跑开。
待跑远了,又站定,与周遭的几个人,遥遥的望着我,不断的指指点点,说着一些子虚乌有的话。
“她怎的回来了……”
“许是知道大人在寻她,便按耐不住……”
“嘘!千万别让大人知道了……”
“可不是嘛……她可是……”
后面再说的他们放低了声音,我便听不见了。
只这几句已叫我满头雾水。
……
后来即便是成了高高在上的韶妃娘娘,偶然有人提起韶妃娘娘的闺名为“不欢”时,百姓们的表现仍是怪异的,似憧憬,又好似畏惧,且远远不止于此,他们这些人啊,藏着一个大秘密。
我那时便想过,若我作为“不欢”,是织罗国的名人,那城门守卫怎的毫无异样?他们口中的大人又是何人?为何寻我?会是我制胜【噬】的关键吗?
如今燕禹之再度说起,按他的说法,织罗国的每一个人本应该都不记得“不欢”这个人的存在,可燕禹之记得,且他还改变了,莫不是,我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尽数是燕禹之传出去的?
越想就觉得这个可能越大。
“你那时是怎么做的?”我好奇的问,燕禹之要怎么做,才能让人们记住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儿,还在见到这个人儿的时候能够一眼便认出来呢?
燕禹之的眸子闪了闪,好像有点心虚,他扭过头,掀起车窗的帘子,佯装欣赏风景去了。
“既然你认定我是不欢,那不欢琴在哪儿?”我不死心,总想他多说几句,我便能多些筹码。
燕禹之掀帘子的手微微颤了颤,可他始终没说话。
“罢了罢了,我不问你琴的去向,我只问你一句话,燕禹之,你先转过头来看着我,看看不欢。”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
燕禹之僵了一下,转过身来,坐直,认认真真的盯着我——我希望他,通过我脸上这张“不欢”的人皮面具,扪心自问。
“且不说不欢,就说旁的女子,一生总有一个奢求,相信这个你知道,你看到了,你告诉不欢,是什么。”
是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欢所求。
“沈玉减”所求。
亦是我所求。
虽是奢求,可若不试上一试,怎知道不行?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燕禹之答,双眸有些红。
看他这模样,想来是明白了我在说什么。
我忽然有些疲惫,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索性往后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不想去南疆,也不想见到你。”
看不到燕禹之的表情,也无力去想象。
我想着罗带,想着温如玉手里的小蛊王,想着宫里“奄奄一息”的容情,想着织罗国里还未散去的虎视眈眈的各国时臣,想着遥远的南庚城,想着爹娘。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轻风抢着跑进来,我旁边陡然一空,紧接着,我就听见燕禹之低低的在外头喊:“停车,改道,去卫国。”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刚才其实只是对燕禹之的试探。不管他知不知道我的本意,既然他愿意遂我的意,那说明他是可控的,是我能够掌控的,至少暂时,我的性命无虞,说不定还能好好休息一阵,待最近的事了了,再重新启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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