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小说网> 古装言情> 深宫六案> 大难临头各自飞(七)

大难临头各自飞(七)

大难临头各自飞(七)

罗带一怔,手下一松,喃喃了一句:“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

我心下疑惑,如今境况却容不得我细问。还未张嘴说什么,罗带就轻叹,道:“我与你一同去。”

大名鼎鼎的沈先生若和我一道,确实能省下不少麻烦,思及此,我微微颔首。

容情“一倒”,出宫并不麻烦,世人眼里我是这天子心尖上的宠妃,旁人自是不敢拦我,只是,宫门出,瞧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他未着官服,墨发用绸带束在脑后,本是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声,这才抬首,瞧见我便展颜一笑,叫我心神恍惚了一瞬,竟忽觉这笑容熟悉的紧,似是故人,相识已久的故人。

“燕大人。”罗带在一旁轻轻出声,拢回我的神志,余光中,这男人微拧着眉,眸子泛着寒光,就差把“不悦”二字写在脸上。

燕禹之置若罔闻,左手轻轻一挥起了扇,右手不经意的在衣摆上拍了拍,而后走上前来,张扬肆意,挑眉唤了一声:“阿欢。”

我忍不住蹙眉,看向燕禹之身后的两个侍卫——倒是眼观鼻鼻观心,瞧着便是他的人,果真厉害。

“燕大人这是……?”我佯装不知,稍退了一步,拉远些距离。燕禹之的神采随着我的动作分明的暗淡下去,恢复既往阴沉的模样,不过半晌,却复而一笑,似乎挥开了漫天阴霾。

“臣料想韶妃娘娘医术了得,见国之将乱,定是按捺不住自己,要拯救百姓,要为陛下分忧,臣不才,织罗知府而已,却也知晓些线索,兴许能帮上娘娘的忙,故而前来等候在此。”

此话说的,竟是再无半分逾矩。

只是燕禹之总是叫我心头异样,久而久之,难免对这人生了几分厌烦。

“燕大人过誉了。本宫虽有几分医术傍身,却也不敢在沈先生面前夸大,此次出宫,本宫只是给沈先生打打下手。燕大人公务繁忙,还请回吧。”

燕禹之但笑不语,侧了身,伸出右手朝着宫门,身子微弯。

说是说不通了,我瞥了罗带一眼,他神色无异,眼底藏着一缕不易发觉的戾气。

我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小心翼翼的挪了一小步,在与罗带擦肩时,捏了捏他的手心,以安抚这个醋缸里泡着的男人。

出宫查探刻不容缓,我并不打算耗时间在燕禹之身上,只是,虽他不拦我,却在罗带经过时,暗藏深意的说了一句:“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我回头看,一人勾着嘴角轻笑,另一人风淡云轻,似乎压根儿没听人说了什么,见我看去,颇有闲情逸致的暗送了一个秋波。

乍闻之下,兴许会觉得燕禹之是指织罗国内的病情和混乱不会持续太久,可我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似乎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抓不住。

织罗城毕竟是在天子脚下,无数的达官贵族栖身于此,天子虽然倒下了,秩序却不曾,井然的行人与贸易,淡然的谈话与往来,仿佛浣紫所言都不曾发生。

烈日有些晃眼。

我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可那刺目的光无孔不入,气势汹汹的笼罩着整座城。

浣青走在前面,步伐凌乱,失了一个身为大宫女的礼数,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织罗国版图并不算大,却是顶富饶的,宫里头当差的每个月的银钱,月银算上赏赐,并不少,尤其是像浣青这样做事规矩、又聪明伶俐的宫女,因而她家里头是不差的。织罗城是王城,没有贫民窟,但贵人自然不可能与平民住一块儿——浣青家里头在外城,爹娘都在一家小酒馆当差,日子倒也滋润,可也最先中招。

酒馆有些破烂,现已经打了烊,临街也冷清,她家住这小酒馆后头的巷子里,这个时辰,竟是被乱糟糟的堆了些枯木,混着干草在巷子口,地上有些油,不须说,是有人准备着要焚去这一块,试图阻拦“瘟疫”的蔓延了。

现在尚未动手,不过是因为里头的人还没有咽气,他们不好交代罢。

浣青见了这模样,一下子气红了眼,可也没失去礼数,只是转过身来,重重的跪在地上,扬起一些灰尘,未等我拦住,她又叩首,耳垂的环子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叫我听了无端心烦。“求娘娘救救奴婢!”她如此说。

我看着她额头泛红,心下忍不住酸楚,失去家人的滋味我最是清楚不过了,这个傻丫头。

“本宫应你。”

我说道,迈步往前,走过浣青身旁时在她肩上拍了拍。

佛不渡我,我便成佛。

巷子里是一片居民区,大大小小的院子,寂然一片,没有一点生气,只在细听之下,才能有几声微弱的、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入耳来。

浣青猛然回神,有些无措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整理衣裳,佝偻着身小跑在前面引路。

巷子深,越往里,喘息声越少,浣青不过常人,没有任何功力傍身,什么也听不见,愈发慌了。所幸已至家门前,两扇木门虽看着紧实,却摇摇欲坠,门上有杂乱的印子,乃是刀枪留下的,门槛被踏出了一块凹陷,一小块木屑摔在里头,是个功力深厚的踢成这般的。

门半掩,浣青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手颤颤巍巍的搭在门上,竟没一下推开,她的手瑟缩一回,才猛的吸一口气,稍用力,木门“吱呀”一声。

院里的花草石桌尽数摔了,稍值钱些的物什一样也没见着,该是被抢了去,于他们而言,毕竟是将死之人的东西,拿了便拿了,总比被带进坟墓里强。

有一股极淡的涩味散在空气中,再晚些时日,兴许就闻不到了,这涩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闻过,可实在太淡,一时间我竟没能想起来。

顺着这股味道探去,源头是几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在苟延残喘。

他们的眼珠子一片花白,内里浑浊,几乎不能视物,就连有人进去都未能察觉,未能回应。

浣青的泪一下子就从双眼中淌出来,她扑跪在几人面前,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我索性让她哭了一小会,然后才走上前去,在她颈后一劈,待她晕过去之后,才将她安放在旁,瞥向那几个老人。

一共三个,其中两个年纪更大些,现下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口气便咽了去。

这时候,从身旁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是罗带的,他的眼神从玉瓶转到老人身上,最后落在我这,意思该是让我给他们服下去。

以罗带的能耐,给他们吊住这一口气应不难。

给他们服下药之后,他们一下子好了许多,至少,眼里恢复了一丝神采,不过仍不大清醒,连屋里多了这么好些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老人的手臂都瘦的只见皮包着骨头,青筋尚且算作明显,我一一把脉过去,脉象极弱,但在他们的脉象中,又有一丝不平凡的地方。

“囡(nan)囡,囡囡,跑,跑!”

忽然,有一只枯骨般的手搭在我手上,声若蚊蝇。

他们的囡囡还有谁呢,不过就是浣青罢。

互相惦记的滋味,竟是这般么。

我撇去心里头那一缕怪异,又给几人把了一次脉,还细细的看了几人的眼部、舌苔、耳内、耳后,才终于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是疫病,是蛊。”

蛊于常人而言,闻之色变,几个跟在后天的侍卫,看着人高马大,这时候脸上的血色尽褪,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不稳,也是难为了。

罗带不动声色的伸手,快速点了几人的气海穴和内关穴,观其神色变化,才冲我点头,“嗜血,食气,无药可医。”

他这话出,便是断定这些人救不了了。

“燕大人……”

我尚未说出所求,燕禹之便道:“已扣押了相关人等,也正在查源头。”

这人脸色凝重,眼中精光不减半分,眸子深邃的似乎能将人吸进去,说这话时铿锵有力,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兵分两路吧,燕大人,能从那些人嘴里翘出什么来就靠你了,至于这所谓疫病,我与沈先生去查快些。”

说是查,其实答案已经呈在眼前了。

此前,南疆的贺危来访织罗,南疆善蛊,身为南疆的圣帝,贺危的水平自是不必再说,是否是其所为,一试便知。

我与罗带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据情报得知,贺危并未暂住使臣驿馆,他在织罗有自己的势力,现如今容情重伤,织罗上下惶惶不可终日,他便不再如往日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将手上的牌翻与众人看,如此嚣张,却无人敢动他,甚至不乏胆怯之辈,已然投奔。

织罗城并不大,风起云涌之际,贺危巴不得在这捞点好处,不可能离开,而在城中有一地,大抵便是他的栖身之处。

(本章完)

深宫六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为什么她们总想让我孝心变质》《仙子们魔堕后抓住我狠狠报恩》《道侣模拟器,仙子请自重》《炮灰却把路人师妹养成凤傲天》《被仙子们疯狂压榨的我只想逃离》《谁在造谣我对她们的孝心变质了》《剑仙大师兄今天就要摆个痛快》《在长生世界寻求恋爱是否弄错了啥》《陛下不可以》《炮灰却把路人师妹养成风傲天》

目录 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