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地,府君官邸。
齐安被捆在那张胡椅上,面目赤红,状若疯狗。
他连声咆哮,口中不断流淌出口涎,但语气却低三下四已极。
“一口,一口……”
只要再吸上那么一口,就什么都能缓过来的!
可惜的是,他身旁只有几个胆战心惊的侍女,以及小白蛟。
面对他的苦苦哀求,小白蛟随手拿起一块木头塞进他嘴里。
侍女还想上来解救,哀求道:“便给府君吸上一口吧,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风雅事,吴地哪有人不食阿芙蓉膏的?”
她或许是听不懂,又或者是听懂了也不想在意,回手便是一掌,直接将那侍女推到了一旁。
以人的思维角度去揣摩她的举动,本就是不现实的,何况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白蛟更关系齐安能怎么样。
这可不是好招惹的东西。
其实,出云国就有这东西,很早以前出云国人就爱吸食阿芙蓉膏,只是没有大周国这么纯粹而已。
后来玄蛟王见了,发现阿芙蓉膏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强行镇压了出云国内的民众,夺走了烟土,令出云国人再不能制这阿芙蓉膏。
她虽然懵懂无知,但毕竟也是和玄蛟王一起见过的,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更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让齐安再吸上哪怕一口。
何况——她也不知道心软是什么意思。
如此咆哮直到深夜,才终于渐渐消退,齐安浑身汗淋淋睡去,也不再提吸食阿芙蓉膏的事情。
只是第二日,却依旧如此。
小白蛟便依旧是将他捆起来,日日夜夜,以防反复。
整整熬了两个星期,终于,齐安能够克服阿芙蓉膏带来的狂乱与疯癫,能够克制自己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那一日,他大汗淋漓躺在圈椅上,却只觉得自己恍若新生。
“说起来,真是应该多谢你了!只可惜此物害人,万万不能留!但吴地如今已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唯一能用的就是三十里外驿亭当中的驿卒,我以府君大印,同样能够节制。”
齐安闭目沉吟,为今之计,先推测出阿芙蓉膏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又是为何会出现这种东西。
然后,再想办法将其销毁,一把火烧个干净!
想了想,却又摇头。
之前他已经试过了,这东西不能烧,也绝不能用火去烧,否则反而会有大影响。
到时候只怕不但销烟不成,还要让吴地本来不会吸食阿芙蓉膏的人也接触到此物。
必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他不多停留,以采风为名,不理政事,每日让麾下兵丁带着他和小白蛟,到处游玩。
实则却是在逐渐收集未曾吸食过阿芙蓉膏,更是对此物深痛恶绝的兵丁。
只可惜吴地虽大,未受阿芙蓉膏荼毒的兵丁却并不多,到最后,也仅仅只是搜罗了百余人。
有百余人,倒也足以。
他在官邸戒毒,让那些被阿芙蓉膏荼毒的官员一一戒除,全部都捆绑起来,以免再接触此物。
几经探索查问,这件事情背后的秘辛也渐渐浮现在水面上。
他与那些忠心的兵丁越过一道矮山坡,分明见到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开。
鲜红似晕,红的可怕。
一时间,齐安唯有连声喟叹。
此物盛开,似火明艳,娇艳之色更胜蝴蝶三分,却偏偏是天底下最害人的东西!
为今之计,唯有兵贵神速。
“用火烧不得!若要销毁此物,必须要另想办法!”
他紧皱眉头,却想不出要究竟用什么办法方能毁掉这些毒物。
便在一筹莫展之际,特意被齐安留在官邸的幕僚匆匆骑马赶来。
见了齐安,幕僚纳头就拜。
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戒除毒瘾,但也已经消退了大半,只是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府君与我有知遇之恩!我有一法愿献于府君,清缴阿芙蓉膏。只是此事一旦为吴王所知,只怕属下小命不保,因此属下请辞,归隐故乡。”
见他眼睛泪水与泥土混成一团,齐安便知他言下之意。
“此物,莫非是与吴王有关?”
幕僚不答,只是再三叩首:“属下不敢说,属下若是说了,只怕性命难保!属下斗胆也请府君就此收手,吴王有言在先,吴地为官最是容易,只要不会多管闲事,加官进爵也只当等闲!”
齐安闻言,只有再度喟叹,感慨万千。
此事他无法置之不理。
连齐安自己也曾经为阿芙蓉膏所害,他自然清楚此物到底是何等邪恶,因此万万不能留下。
幕僚见状,便献上一法,能毁阿芙蓉膏,随后纵马扬长离去。
齐安看他远走,知道恐怕众叛亲离也不过如此了。
但,这件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镇压下去的。
现在时日还早,可一旦有朝一日,阿芙蓉膏此物遍布大周各地,只怕周人都要为之所害,到时候,百姓不事农桑,反而以操持烟土为业,届时国将不国矣!
“如果对国家有利,我将不顾生死。难道能因为有祸就躲避、有福就上前迎受吗?”
齐安转身,一挥衣袖。
动手!
……
……
这件事情,吴王理所当然的有所察觉,但却并不在意。
他不怕齐安,他怕的是齐安能从玄蛟王那里活着回来,而且身边还带了个小的!
天知道那玩应是不是齐安跟玄蛟王生的女儿。
虽然说一个月就长这么大有点离谱,但妖怪嘛,毕竟不能按照常理论处。
人所为,逢妖必怪!所以一个月就有这么大女儿也理所应当。
何况,齐安现在也已食了阿芙蓉膏,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凭什么能富甲天下,甚至反哺周王室?
自然是因为,他在吴地培植烟土,掌握了这阿芙蓉膏的命脉!
天底下,哪有人不好这东西!
吴王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东西,多年前他曾经捡到过一些漂洋过海而来的出云国人,制造烟土的方式也是那些出云国人传授出来的。
吸食以后飘然欲仙,似乎能见天颜。吴王自己就是个中好手,尤其是男欢女爱之际再来上一口,更是快活似神仙。
上行下效,吴地人早就以此为根基了,许多人不事农桑,不以渔猎,而是晒制烟土,种植罂粟谋生。
上交到吴王宫殿里,再晒制成烟土,制造成阿芙蓉膏,由他的渠道送到大周四海各地去。
——当今天子,也是很好这一口的!
按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正在府邸里吞云吐雾,享受天伦之乐,忽见手下匆匆闯进来,一头跪倒在地,将事情禀报给吴王。
“王爷!也不知那府君从哪里找的人,明察暗访,竟将咱们的几处花田都给找到了!这几天他们封锁消息,暗中做事,已将花田拔除的一干二净,已经晒好准备发往镐京等地的烟土也都被他截获,现下已堆积在海边,准备烧个干净!兄弟们想去阻止,也被那位府君亲自带人砍了脑袋!”
吴王长身而立,有些难以置信:“他自己不是也吸了吗?”
手下苦笑;“属下也是前不久才得到消息,那府君在府邸里以粗麻绳自缚,口中衔大木棍,一连十四日,一场祸患,竟然让他消弭于无形之中!”
吴王更加感觉不可思议:“天底下还有人能摆脱阿芙蓉膏?那也不对啊!此物不能火烧,他要怎么销毁那些东西?”
“禀王爷,他遣人在东海边挖了几座数十丈方圆的池子,底层铺了石板,周围也用木板围着,又扑洒了石灰。一旦开闸放水,则烟土自然消弭!”
吴王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定然是那狗崽子背叛与我!若不是他说,那府君怎么可能知道此法!你速速派人去那狗人老家,灭了他满门,提他头来见我!”
旋即转身,令手下家奴给他披上甲胄,吴王亲自带亲兵赶赴东海。
他可以容忍齐安在吴地做任何事情,唯独这烟土是他命脉!财路所系,至关重要!
“府君啊府君,早已告诉过你,在吴地为官,只要不多管闲事,自然能够平步青云!但你执意如此,只怕有性命之虞!”
他紧握手中钢刀,却已是杀气腾腾。
天子是他亲哥哥。现下杀个府君,便连天子都会想办法为他遮掩!
……
……
东海边,齐安正带领手下准备开闸放水,周围却已渐渐有号角声音响起。
吴王带了亲兵,已经赶赴此地。
相对于他身旁稀稀落落百余人,吴王竟然带来数千兵马,将此地包围的密不透风。
更有连弩机括,甚至是用于攻城的弩砲。
一旦激发,他们这些人都要遭遇万箭穿心而死。
“吴地果然只有你这位吴王才是不老常青啊!身为亲王,竟然比我这个府君大员调动的兵丁都要多!”
齐安咬牙:“开闸!”
他虽然不怕死,兵丁里却难免有人恐惧,一时间,竟然下不去手。
齐安亲自登上堤坝,要开闸放水,却为时已晚。
那些兵士已经策马到了面前。
齐安惨笑一声,知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就算开闸放水,也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吴王骑马到了面前,脸色阴郁,却终究不敢直接动手。
“府君啊府君,你真是全然不听本王的话啊!既然如此,便随我走一趟吧!”
齐安无能为力,终究是只能被吴王带走。
吴王本想一刀砍了齐安脑袋,手下却有人禀报,万不能如此。
升官在即,中朝马上就有人下来见齐安,如果这个时候一刀砍了他,只恐怕中朝震怒!
毕竟,虽然天子也吸阿芙蓉膏,但真正掌握大周权力的,却是那高高在上的九卿啊。
九卿可是不吸阿芙蓉膏的。
无奈之下,吴王只能暂且先囚禁了齐安,等待中朝使节来了再说。
而那些未曾吸食阿芙蓉膏的百名兵丁,吴王也没下手杀了,只是让人强行喂了他们阿芙蓉膏。
如此几日,终于让这些拒不接受的兵丁也中了阿芙蓉膏的瘾。
只是,唯独少了一人,却是齐安从海里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
吴王苦寻了几日都没有找到,一开始还有些心惊胆战,但到后来迟迟没等到玄蛟王来,便渐渐放下心来。
如此一直等到半个多月以后,镐京城里的使节终于到了。
指名道姓,要请齐安现身相见,他日入中朝,为九卿,做司空,司掌水利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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