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并不如何轻手轻脚的动作，毫不意外地让周璃醒了过来。
“哥？”
周正语看着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下，就躺在自己身边，再想了想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事，就猜的差不多了。
“栗子…你再睡会吧。”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是隔着厚厚的窗帘，看到窗外的依旧昏黑。
“我，我不睡了。”
咕噜噜。
“栗子你饿了？”
咕噜噜。
这次是周正语的肚子。
“…”
“咳咳，那个，我也稍微有点想吃东西了。”
周正语有些尴尬，伸手弯腰把妹妹抱起，放到床下。
“我去给你做点…”
“等下。”
周璃突然停下，摸出了手机：“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小姑在哪？”
“小姑…”
周正语从门口探头，客厅的灯光还是开着的，他借此发现了小姑的身影。
她正趴在桌子上。
周正语和妹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小姑睡着了。”
周正语轻声说道。
他还看到了，桌子上被用瓷碗盖起来的饭菜，空气中隐约有着饭菜的香味。
“要不要叫醒小姑呀？我觉得她应该也没吃饭呢。”以他们俩对小姑性子的了解，在侄子侄女吃上饭之前，她是怎么也不会吃饭的。
“嗯…好，我来叫醒小姑。”
兄妹俩一起如常，就好像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在什么该聊，什么不该说这种事情上，他们俩的默契天衣无缝。
“小姑，醒醒，该吃饭了。”
趴在硬邦邦的饭桌上，坐在毫无舒适感可言的木头凳子上，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这种感觉必然是非常不舒服的。这一点，只要是上学的时候，在中午趴着午睡的人，想必是都很清楚的。
更别说，周梅已经趴了不知道多久，再说，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十几年的样子了，刚刚醒来，几乎都要坐不住了。
还是周正语稍微扶了一下她才重新站稳了。
“小璃…正语，你们醒了呀。”周梅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随意拨弄了一下鬓角发丝，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热饭…马上就好。”
“我来吧…”
周正语不由分说，把按在凳子上，拉着妹妹按住小姑。
“…好，小姑就坐着等…你这孩子…”
稀粥和饭菜很快就被热好了。
端到桌上之后，三人无声地吃了起来。
除了周正语和小姑，时不时给周璃说一句她碗里的菜是什么，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现在已经是深夜的凌晨，无论是小区住户的灯光，还是周围的车声，都已经消失无踪。
整个夜里，只有三人头顶的灯泡还亮着，散发着吸引飞虫的光亮。
这一顿迟到的凌晨的饭食，很快就进了三人的肚中。
等到周正语和小姑一起收拾了碗筷，三人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都默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璃…正语，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该回去睡觉了。”
到最后，还是周梅抬头笑着说道：“我刚刚睡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困。”
“嗯…”
周正语迟疑一下，答应了，拉着妹妹的手就进入了房间里。
看着他俩进去，周梅的眼帘不由得低下，头也无力地往下坠去。
她也很累了。
“小姑，床都给你铺好了，你进屋睡吧。”
正当她要躺在沙发上对付一晚上的时候，迷糊中看到了侄子走过来的身影。
“我都说了我不困…”
“行了小姑，这种事情你就别谦让了。”
周正语蹲下身：“我刚刚在床上睡了一觉了，还不困，您还是赶紧过去吧。”
“诶呀，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周梅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侄子带笑开口：“要不，我跟您挤挤沙发？”
“臭小子，连我也敢开玩笑…”
周梅在他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迟疑一瞬，才终于点头：“好…我去屋里眯一会儿…”
等到小姑睡下，周正语毫无困意地抬头看向了头顶。
屋里的灯也已经关闭，他所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片漆黑，和视网膜上残留的彩色噪点。
随着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刚刚的画面也如同潮水一般浮现在他眼前。
刚刚他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可靠了。居然在妹妹面前哭了出来。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作为当事人的妹妹都说已经没事了，自己还哭哭啼啼…
他翻了个身，脸上一阵燥热。
以后妹妹会不会瞧不起自己？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懦弱，太…
“栗子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看不起我。”
他喃喃说了一句，继续翻了个身。沙发的硬度和刚刚已经睡了几个小时的经历，让他现在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这次高考的事情…妹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还是为了让自己和小姑安心，故意装出的不在意呢。
他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也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有些事情，还是要直接问她，才能得到答案啊。就算是自己再怎么了解妹妹，也终究不是她，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的。
不过按照他的想法，妹妹肯定不是毫不在意的。这丫头心里的骄傲，不允许对自己的失败熟视无睹…
……
一墙之隔。
“小璃，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周梅躺在了床上，于一片漆黑之中看着身边的侄女。
怎么离得这么近…
她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由于太困了，也没多想。
“我真的没事，小姑，你可别跟我哥那样呆呆的呀。”
周梅强打精神，疲惫一笑：“好，我就知道，我家小璃，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就…”
随后，她嘀嘀咕咕说的话，周璃怎么听也听不清楚了。
小姑…
周璃敏锐的听力，除了能听到小姑均匀的呼吸声，还能听到，隔了一个并不如何厚实的墙壁，以及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房门，传来的客厅里的轻微响动。
哥哥也没睡呢。
也对啊，哥哥也不像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刚刚在自己怀里哭过，这会儿应该正在难为情呢吧。
周璃光是想想，嘴角就挂起了笑容。
要是明天在哥哥面前提起来，只怕他会直接恼羞成怒吧…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直接跑开。
哼…活该。
她的嘴角更是翘起。
算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不说这种事情了。
和周正语差不多，甚至睡眠更多了一会儿的周璃也是无法入睡。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吧，不早了，该睡了。
她试图用着自己的生物钟说服自己。
然而还是毫无用处。
她依旧还是没有一点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算了…找哥说说话吧。
她为了不惊醒小姑，轻手轻脚下了床。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她尽力掩藏着自己的脚步声，甚至到了一丁点声音都没有的地步。
缓缓摸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动到了客厅，再一点点摸到沙发。
哥哥，没发现我？
她心里闪过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之前都是哥哥吓唬自己，现在是不是可以吓唬吓唬他了？
她屏住呼吸，凭借着听力，感知到了哥哥的存在。
然后，轻轻伸出了手…
她的手，冰冰凉凉，伸了过去…摸到了哥哥的皮肤，和一个突起的地方。
“啊…！”
周正语脖子一凉，一下惊得捏住了栗子的手。
“哥，松开…有点疼。”
周正语一身的冷汗这个时候才冒了出来，松了口气，轻轻放开了她的小手。
“栗子，你怎么不睡觉啊…还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他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扑通扑通跳着。
毕竟刚刚那冰凉的触感，可是直接摸到了自己的喉结。
他当时甚至都以为，自己要被抹脖子了。
“那个，对不起啊哥…”
周璃也知道自己摸错地方了，如果刚刚摸的是手或者胸口，哥哥也不会这么害怕。
“我就是想…吓吓你，没想到会这样…”
“嗯…没事，以后别这样了，万一把你哥我吓出个好歹，可就不好玩了。”
“哥…对不起啦…”她自然知道，如果心脏不好，那种突然的惊吓，很容易让人吓出毛病的。
周璃满怀着歉意，蹲下身子摸着周正语的脸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以后不会啦。”
“就这样就好了？”
周正语不依不饶，遇到这种情况，虽然必须要原谅妹妹，但总归，是要讨要一点“利息”的。
“那哥你想要怎样嘛？”
“这里。”他牵过周璃的软柔小手，放到了自己的唇上。
“不行…小姑还在呢。”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没事，小姑睡了，怎么可能看到呢。”
话是这么说，周璃本身也是个喜欢恶作剧的性子，心里也是觉得有种异样的刺激感觉。
但是，这终究还是太…
“哥，真的不行…等明天好吗？等家里…只有咱们俩的时候。”周璃羞道。
“好。”周正语淡淡笑着，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二人也断断续续，小声聊了起来。
当然，两人谁都没再提到，这两天的高考。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到他们俩重新有了睡意的时候，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白。
现在再想要去睡觉，就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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