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妹妹，我狠不得直接给你一巴掌。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小刀子，直接凿在周正语的心里。
就连平日里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老赵，都是这么说了，那自己肯定是犯错了…
自己…做错了什么？
比起犯错，周正语甚至更害怕自己连错在哪都不知道。
“你还不明白？好好想想，马怜儿对你妹妹的态度吧！”
“态度…很好啊？她连被打了都不生气…”
“然后呢？你觉不觉得，她对你妹妹的喜欢，并不像是正常的对人的感情？”
“不像是…对人的喜欢？”
周正语回忆了一下，发现在和马怜儿聊天的过程中，她和周璃的对话都非常简单，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听他的？”，然后就只和自己说话了…
不对，有些不对。
如果正常来说，非常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会很想和他/她说话，可马怜儿的态度，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精致的…人偶？
没错！！
就是这样…马怜儿一直把她当成了一个…能活动的能说话的人偶。
从她的话和神态中，自己早就应该看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和自己谈论所谓的“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要避着栗子的原因。
因为在她眼里，栗子不论是出于自卑，还是因为软弱服从，都不会反抗，只会默默接受自己给的所有安排。
哪怕这个安排是和别人一起共享幸福也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马怜儿在被她打的时候， 没有一点生气，反倒是疑惑不解，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周璃不会生气…
这也是为什么，对外人一向好脾气的妹妹，会在这一次如此生气，甚至直接动手…
“我…”
直到此时此刻，周正语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妹妹就这么因为自己身体的缺陷，被一个心理有缺陷的人当做了一个玩具。
而自己还无动于衷。
可想而知，她的心里该是有多么难过。
说不定，她会以为自己就是这么想的，自己和马怜儿是一类人…
不，不会的，妹妹已经非常成熟了，不可能会有这种荒唐的猜测的…他们俩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妹妹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
就算没有这种猜测，自己刚刚无动于衷的表现，只怕是会让她心里也生出了不舒服情绪…
不然她不会不给自己开门。
眼里进了沙子，心里蒙了尘土。被自己最为亲密的人视作花瓶。该是有多难过啊…
“老赵，我明白了…我反应太慢了。对不起…”
他心里慌张地像是丢了魂。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赶紧跟你妹妹说吧。还有，马怜儿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她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周正语听他的淡漠语气，心里一紧：“老赵，不用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就别掺和了，这次我还是自己来吧，自己犯的错还是要自己解决…”
要是让你解决，我真的怕她会突然人间蒸发……
因为刚刚赵河宽的语气简直就和电影里的帮派老大一模一样……
“行…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省事了…希望你和你妹妹早点和好吧…”
“那你的事情…”
周正语说的是他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的事情。
“我的事情还用你操心啊？不过…放心吧，该和你说的，以后肯定会和你说的，就这，明天见。”
周正语轻轻放下了电话。
老赵有自己的隐私…他若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勉强。而且，他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自己成熟地多，还有父母…自己也不用帮他操心。
况且，自己哪里还有别的心力去管他的事情啊。
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
也不知道，这次妹妹生气的程度是多高，自己能不能哄好她，让她原谅自己的愚蠢。
如果不能…那该怎么办好呢？
请小姑和王雨萌出马？让她原谅自己？
还是说，和以前一样，慢慢让时间消弭这种伤痛？只怕…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慢慢发炎溃烂了。
“栗子，你开开门好不好，哥想和你说话…”
他再次贴到门口，敲了敲门。
“她走了吗？”
“走了。”
妹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真的风轻云淡？
他现在不仅对自己的脑子不确定了，甚至连猜都不敢猜测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相信妹妹……
“能让我进去吗栗子，我想和你说说话。”
“门没锁。”
周正语心里一喜，轻轻开了门。
发现妹妹正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轻柔的晚风吹拂过来，带着她没有绑起的长发，飘在空中，轻盈似在舞动。
“栗子…在吹风吗？”
夏日的晚风没了白天的燥热，带走了屋里的闷热的气息。
连带着，周正语心里的躁动不安也没了大半。
看到妹妹如此安静地趴在床边的乖巧可爱样子，他也不忍心去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嗯。”
“吹风的时候就不要穿这么薄的衣服啦，小心着凉。”
他拿起一件外衣，披在了妹妹的肩头上。
“哥不是怕我走光吧？”
“嗯，那又怎样？”
“嘿嘿…”
周璃紧了紧衣服，把下巴放在自己的叠在一起的手臂上。
“对不起，栗子。”
他跟妹妹一样，趴在并不宽敞的窗户旁边。
看着外面的夜景入了神。
“哥你有什么好道歉的，错的是那个女的啊？”
“我没有想到，她是那个意思，如果想到了，我会直接轰她出去的…”
周璃愣了一下，笑道：“哥才不会呢。”
“为什么不会？”
“人家可是光着身子的，你舍得把她直接轰出去吗…”
周璃眨眨眼：“对了哥，她光溜溜的，好看吗？”
“没有…她穿着内衣呢。”
周正语尴尬不安挪动了一下屁股。
“哦，这样啊…”周璃不说话了，叹了口气。
“叹气干什么？”
“为你感到遗憾啊。”
“你这丫头…”
周正语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啊，遗憾什么呢？”
“感不感兴趣无所谓，主要是白花花的身子好看，哥你不会这么觉得吗？”
面对妹妹的调笑，周正语无奈说道：“我…承认，我毕竟是个男人，说要是一点也不想看，那只能说是骗你的。”
“看吧看吧。说什么喜欢我，还不是馋我身子？”
“没有栗子…我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才…”
周正语的嘴唇都要发抖了。
他最怕妹妹这么想…
“嘿嘿，逗你玩的啦哥！”周璃俏皮一笑：“我怎么可能真的这么想嘛。”
“呼…你吓死我了。”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了话语。
晚风带来了街道上的汽油味道和阵阵尘土。
周正语想要关窗户，却发现妹妹没有一点想要关掉窗户的意思。
所以也只能这么，无声地陪在她的身边。
屋里没有开灯，远处的霓虹灯穿过了几百几千米，投在了周璃的脸上。
周正语如痴如醉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唇齿，看着她的鼻头，看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
看着她的一切。她想对他展示出的一切。
“哥，你还记得吗？”
周璃突然开口，打破了夜的沉寂。
“我七岁的时候，妈妈发了一笔奖金，心里很高兴，想要奖励咱们俩。”
“嗯，我记得。”想起了那个时候，周正语嘴角都上扬了。
“你还记得你选的是什么吗？”
“嘿嘿…我选的是模型枪。”
周正语嘿嘿笑笑：“那个时候的男孩儿，有谁不喜欢枪啊？”
“嗯，对呢，我还记得，你那把枪一直都留着，搬新家的时候，才丢掉。”
“哥，那你还记得，我要了什么吗？”
周正语的笑容僵住了：“你……要了一只小猫。”
“对，我要了一小只，刚刚断奶的小狸花猫。。”
或许是想起了往事，周璃的嘴角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倒现在还记得，那个狸花猫的花纹和动作。”
“我还记得，妈妈刚开始不想让我要小花猫，说宠物太难养了。”
“可她也架不住我一直央求，所以才给我买了。”
“对了，哥，我记得你当时还不喜欢那个小猫呢。”
“嗯…因为觉得它很脏。”
周正语低声回答道。
“可是我还是养了。”
周璃摇晃着脑袋：“那是我养的第一只宠物。”
“也是我最后一只宠物。”
周正语的口腔里，充斥着苦涩的味道。
“你还记得，它是怎么死的吗？”
周正语沙哑了嗓子：“它…因为你太小了，不懂事…没有及时照顾…饿死了。”
“是啊…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会照顾宠物的人。”
周璃的语气淡然，嘴角依旧挂起，可脸颊上，却不知何时遍布了泪痕。
“可现在，我却变成了宠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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