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当棘手且致命的问题,正摆在与突击队脱节了的苏托身上。
因为一路上冲杀地实在是太快了,自己这个狙击兵反倒是没能跟紧队伍:虽然一路拿冲锋枪杀了不少人,但总感觉没有找到敌人指挥部所在的方位,整个队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这下倒好,自己这个尾巴也不知怎么就同队伍失散了。
更要命的是:自己刚刚从背后偷袭杀死了一个落单的精灵,正要扒他耳朵上那个一看就属于是炼金产物的耳罩子时,背后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身上胡乱抹了两把血浆、赶紧躺倒在死尸附近装死的佣兵屏息凝神,一边忍受着身旁所愈发接近的脚步声,一边在心中默念着时间计数以平稳自己的心情——自己现在万不能被敌人发现了活动的迹象,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线索,绝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那脚步声越发近了,踢踢踏踏个不停,就好似顽童一般对着路旁杂草大开杀戒;一直是走到了装死的佣兵身旁,那动响方才停了。
这人似乎是看不见浑身浴血的佣兵似的,自顾自低着头,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一边那被割断了喉管的精灵尸体上。
隐约感觉着身前像是有风声刮过,叫鼻子被草根刮地痒痒。苏托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反倒是叫身体重新像死人一般放松下来,因为他能感觉到那个不速之客此刻就蹲在他的身前不动了!
这TMD晦气!佣兵心里暗骂一声,身前那人却是随着他的骂声一并开口了:“你看看这个,一击毙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苏托越听越不对劲:那一口标准语虽然说的磕磕绊绊的,却是像折枝雀似的清脆响亮,这不论自己怎么听都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感觉就十四五岁正当读书的青涩年岁?
还是说这些个已经丧心病狂当魔族,连没长大的娃娃都不放过都要送上战场了?但不论形势如何变化,苏托仍旧是打定主意装死不动,毕竟这人还在向着自己右后方打招呼,说明它肯定不是孤身行动。
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啊苏利亚,一定要想办法和大部队汇合!刚泡到手的小富婆和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还等着你呢!
佣兵如此为自己加油打气。但在下一刻,那双镶钉的战靴踏在了臀肉的瞬间——原本刻意放松如死肉般松弛了的身体,却是在应激反应下瞬间紧绷了起来!
几乎是费劲了所有的气力,吃痛之下的苏托才算是咬着泥地没有喊叫出声。
“我看到了,看来这两人所遇对手的手段相当狠戾,想来应该是从背后偷袭得手。”
而与此同时,一个略显警惕的男中音突然从佣兵的上方响起。他同佣兵间的距离却是没有像前人离的那般靠近,前人几乎是蹲坐在地面上,就差是一屁|股坐在自己头顶上了;也许后者属于是保安近侍之类的角色?
但这并不重要,只知道这后者用战靴刺在苏托绷紧了的臀股上用力摇晃了两下,然后便是径自迈过他的‘尸首’向前走去:“已经有尸僵现象了,看来已经是有一定死亡时间了。殿下,我想我们需要趁现在尽快离开此地,小心被战斗所波及。”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只野兽的地牢里逃出来。难道就要这样半途而废吗?”
那磕磕绊绊讲着标准语的清脆女声再度响起,却无意间向着躺地装死的苏托传递了一个重要情报:
“这次如果不是祖母大人显灵,叫我们最后关头化妆成战俘混进了队伍里,我们怎么可能凭着两条腿从邮罕跑到黑岩之山来?如果找不回祖母大人遗留给我的项链,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而那近侍明显是给这无理取闹的大小姐给气坏了,但口气却还是保持着主仆间的克制:“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现在才更要小心行事啊!殿下!这群战俘是被买来当杀人冲阵的炮灰,殿下您是万不能同他们一般的!们连自己的同族同胞都不放过,您不是没有见到!”
说着,情绪略显激动的近侍将手一砸,直白地点在了脚旁那浑身浴血的‘人类尸体’身上:
“那些人类议员们驱使他们这群战俘过来屠村杀人,为什么不给些防护装备,反而净是给了些炸药火油?这明摆着是无论他们完成任务目的与否,都要把他们连目标给一齐灭口才会用如此战法!如果我们再不走,也得跟着他们一起陪葬啊殿下!”
“可,可是……”不知怎的,这面对同族死尸都能面不改色的精灵少女;此刻被近侍如此一番训斥,却是突然委屈地眉眼含泪,哆嗦着就要当场啜泣似的。
“您是红森家族最后的遗脉了,万不能在这里折损了性命。”
又急又躁的近侍见状也顾不上心软,连忙是赶步上前捂住了精灵少女那蠢蠢欲动的枯糙双唇,生怕被那些疯狗一般的人类佣兵给抓到了:
“殿下,听我一句劝,找寻遗物可以慢慢来。况且我们现在也没到达遗失地点,只要我们能够安全逃出去了,召集那些仍然效忠于王室的忠勇志士复国,您身为正统继业者家族的后裔登高一呼,还怕夺不回被奸佞设计夺去的遗物嘛?”
可就在少女即将被大道理劝服之际,就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突然毫无征兆地再度传来了一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响。
而主仆两人显然是因为几无休止的争论松懈了精神:在听闻动响瞬间,手忙脚乱的近侍本能地便要将身体卧倒,躺在地上装死;但身旁那位娇贵的大小姐却是没有他这般反应迅速,她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发愣,生怕是那些不速之客看不见她似的。
着急忙慌的近侍登时急眼,直接是捉着她的脚踝用力一拽,直挺挺地把这愣神的大小姐砸在自己身上!而后更是为了能与时间赛跑,这不知名姓的汉子硬是一声不吭地咬牙咽下了这股直冲内脏的剧痛;再顾不上礼法尊卑,直接是翻身将少女压在身上,用自己宽大的身躯将其尽可能保护起来。
但他终归还是高估了少女的忍耐力——纵使她能面不改色地近距离观察死尸,见证人与人之间血腥残暴的肉搏厮杀;但在坚地硬石拍打在娇嫩的皮肤之上,长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恐惧与懦弱,还是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清晰痛楚,顷刻间如决堤之潮彻底压垮了她的精神防线。
如蜂鸣狼啸一般的悠长哭泣饱含穿透之力,轻而易举地便是盖过了远处的火躁声与生物之呼嚎,叫这几个已然走投无路且濒临崩溃的溃兵彻底失控!
“这有人?!杀了那个女人,杀了她!”
这些个魔族溃兵们浑身浴血焦黑,就好似是刚从炭窑当中逃生而出那般狼狈:不仅是身上用以护卫的皮甲片被切削地支离破碎,向着空气展露出他们那刀口并火疮遍布,焦肉共污血低垂的怖人伤口。
甚至还有一两个溃兵的手臂,更是被剑颅犬啃咬住一般地齐根撕扯下来!就这样垂着些许残存的神经血管,随风飘荡诡异的好似如蛆踊一般叫,人看了直是胆颤心惊、冷汗不止!
而少女的无助哭泣就好似激起营啸的一声哨响;那些个已然彻底疯魔了的溃兵们,当即随着哭声一并嘶吼啸叫着!更是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手中沾满血污的武器,或是尚未完全失活的断肢,仿佛蚁附般彼此簇拥着朝精灵少女方向狂奔而来。
“殿下快跑!”
见势不妙的近侍登时将心中躁怒化作动力。只听他暴喝一声像是在为自己打气助威,同时更是从腰侧抽出一柄血迹斑斑的污浊砍刀,飞也似从地上爬起身来朝着那些愈来愈近的溃兵们正面冲杀而去,只求能够御敌于外,或是为主君逃生争取哪怕一星半点的时间。
但此刻的少女却仍是呆傻哭泣着,躺倒着蜷缩在地一动不动,似是还没能从惊吓当中清醒过来一般。
“你快跑啊!快跑啊!”
这可是群溃兵啊!没多少时间好活但还是侥幸活下来的炮灰啊!一旦是没有了圣诞希望,还能指望这帮本就是半死不活的疯子能像个贵族绅士一样温文尔雅嘛?殿下你快跑啊!你再不跑开的话会死的啊!
绝望地扫视着那还未动作的主君,恍惚之间,已然崩溃的近侍脑中便是闪现着一连串不堪入目的残酷画面……若是叫自己所敬爱的主君遭受如此残忍对待,到还不如刚才就……
霎时间,那近侍骤然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却是再不敢把视线转过分毫;只道是精神与那些个溃兵疯子一道癫狂起来,不管不顾地将手中长刀舞地是猎猎作响。
“神啊!请庇佑你的羔羊!”
“喂!那精灵小鬼,别TM跟个傻|逼一样杵在地上哭了!人太多他活不了的,不想死的就闭嘴跟我走。”
就在那不知名的近侍发出绝别嘶吼的那一瞬间,一双粗大的手悄无声地搭在了失神少女的肩膀及唇上——苏托不知从何时不再装死了,如今他便是擒住了少女的身体向着阴暗处不停拖拽去,同时附在耳畔对着无神反抗的她威逼利诱道:
“听好了精灵,你现在跟着我走就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带着我去找到他们的指挥部,我虽然救不了你的朋友,但到时我保证可以杀了这些魔族帮他报仇。”
“你要是觉得现在活不了了想死也行,我可以出于人道主义给你脑袋上开一枪,让你免受凌|辱虐杀。但那个汉子舍命都要吧你救下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让他寒心。”
“抓紧选择吧。到底是请我开枪送你上路,叫他所作的牺牲白白浪费;还是带我去捣毁他们的指挥部,替你的男人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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