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所耗费的时间总是要比往常多上不少。在萨塔的‘旁敲侧击’之下,终于是‘说服’了赤塔男爵,将联合佣兵团的调动权交由己手。
就在他裹挟着队伍,浩浩荡荡地沿着血迹与残肢碎肉的方向进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明明他们离城门口已经很近了,却还是调转了方向朝着更远处的林地奔去。
‘难道是敌人太多了需要分头逃跑?’
这样的疑问同样困扰着霜雪,但她的脑子马上便给出了个相对合理的答案。只不过看着这一路上横七竖八散落在四周的尸体伤员,她是怎么也放心不起来,不自觉又加快了奔袭速度。
“砰砰砰!嘭!”
又是一阵清脆的爆豆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那些中弹者所发出的痛苦呼嚎:敌人看起来是又咬住了逃亡者的队伍!尤其是那一声别样的炸响,居然是大口径破魔弹出膛的特殊响动,明显是要将他们彻底轰杀!
‘要更快!’
少女没有丝毫的犹豫,抬手对着胸口就是一拳,瞬间将贴合在平原之上的软木坠饰击得粉碎:萨塔告诉过他们,改进了工艺的力场盾护符的效果比旧款更加强大,甚至还额外添加了些许的主动防御能力。
但由于魔力输出的增加,萨塔也只能将日常功率调小,只是作为最后的防御手段。一旦载体被破坏,灌输其中的魔力就会自行按照预设阵法完成过载增幅,释放它的全部力量。
只不过需要支付的代价,也是非常符合萨塔出品的特色——这种极不稳定的增幅力量,可是只能以分秒种来计算的。
换做是团里其他人,哪怕是被打到上头半疯的萨塔,也得好好掂量下浪费这一保命手段是否值得。
但她可是霜雪啊。
作为徒手放翻过全团的人,上战场从来都只有她砍别人的份,哪有她受危险的道理?
‘两分钟足够了。’
在预设战场态势的同时,自破碎护符上散发的幽蓝光芒也骤然紧缩,如同一层油膜般紧紧贴合在了少女身上。而她身上所浮现出的金光更是如烈阳般耀眼,完全遮盖住了力场盾散发出的光辉。
进入战斗状态的霜雪都不用去想——只需要伴随着呼吸节奏的调整,那些植根于本能当中的各式增幅法术,便会同那放松下来的壮硕肌肉一齐迎风暴涨。
在复数个法术的增持之下,本就是军运会短跑冠军的霜雪,其奔袭速度开始越发迅猛:就连以爆发力见长的土生猎豹见了她,也得浑身发怵地远远躲开,生怕逃跑地不够快被她给追上做成烤肉吃了。
而此时若是能借用她的眼睛观察下周围的世界,就能惊奇地发现:整座世界仿佛是迎合着她的跑友,刻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好跟上她的步伐似的。
抬眼向着左右瞟去,便能看到一群奇形怪状的魔族,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些模样不一的各族五官,似乎都被这股平地狂风带来的风压给统统挤到了一起,看起来很是滑稽。
被包围在其中的人类幸存者,情况更加夸张:在没有携带任何破甲装备的魔族们围攻之下,这些铁皮罐头居然被离奇地撕开了铁皮防护,将形状可怖的伤口尽数暴露在了空气中,正不停往外渗出鲜血。
只是在这诡异的超速慢放下:那些迸溅而出的血液,却跟随着他们那扭曲痛苦的夸张表情,稳稳地停滞在了空气当中动弹不得。
说是停滞也不大准确,至少霜雪自己是能看清楚:身前那位少了半截手臂的人类罐头,似乎是动了下身子。嘴唇正在用一种如同蜗爬般的速度缓缓运动着,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不过在力场盾的周密保护之下,霜雪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直接撞碎了一个魔族,还误以为对方是提醒自己小心敌人的偷袭。
误解了的霜雪顿时就有些不快,自己难道还需要他这半死不活的来提醒?光是《警觉之兽》所带来的高超感知力,就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对方的攻势,哪怕对方只是泄露出了些不和谐的气息罢了。
不等手中的那柄长剑抬起至半空,意欲偷袭的狼人顿时身体一僵,径直向后倒去。只见霜雪的左手刀刃已经吸饱了鲜血,正带着骨渣与撕裂开来的颈部血肉,和这个直接冲入敌群当中的杀神一齐,舍身撞向了下一个目标。
而另一柄弯刀则没有发挥出它的劈砍功能,而是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避开了肋骨的阻隔,横刺进了女精灵有些壮硕的脂肪团块,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半截心脏与其身体的紧密联系。
其戳刺之迅猛毒辣,仿佛是将精灵的皮肤完全琉璃化了一般,直接将骨骼与脏器暴露在了她的注视之中。只可惜眼中失去了神彩的精灵女,是永远无法知晓这来自同性的恶意了。
为了不被肋骨卡住刀刃,懒得拔刀复刺的霜雪直接是握紧刀柄,干脆利落地用蛮力割开了精灵女那丰腴的侧肋肌肉,在半空中带出了一道瑰丽的猩红圆弧。
那两柄朴素的铁质弯刀,此时却如同夜店当中、那些抱着铁管腾空旋转飞舞着的热辣女郎一般:正伴随着霜雪旋转身体所带来的强大惯性,顺势向着圆心的左右两侧的敌首挥砍而去。
只是砍人并不像割麦子那般轻松,霜雪的迅猛攻势第一次出现了迟滞:右手的弯刃虽是轻松斩下了一颗兽人头颅,但左手的刀刃却是不甚偏转了点角度,牢牢嵌在了另一只狼人的肩膀上。
而每逢激战,霜雪的本能总是要比思维抢先一步:她果断握紧刀柄,将来不及挣扎的狼人朝着自己身上猛地一拽,随后凶猛异常地抬起自己那带着包铁护具的膝盖来,从物理层面上顶爆了它的生命根源。
见狼人捂着裆部倒地了,霜雪毫不迟疑地朝着它的喉咙用力一跺,为它摆脱了未来的痛苦。至于刀刃卡住骨骼抽不出来的问题,霜雪也不想强求。
反正自己一口气也才解决了四个敌人,眼下还有十一人尚存战力;尤其是那个穿着黑色全身铠的,看起来就不好对付;没必要在这些杂兵身上浪费时间,杀他们快得很。
与此同时,陷入沉思中的她本能地嗅到了一股奇特的气息也——一个身上突兀冒起层层蓝光的胖精灵,正惶恐不安地微微低下眼睛,一手拿着根木头魔杖,一只手则穿进口袋里似乎是想掏什么东西。
只可惜平日里和萨塔待久了,好为人师的小家伙早已是将对付法师的招数倾囊相授:他甚至还教会了佣兵们如何在不使用魔力的情况下,感知到施法者施法时所产生的魔力气息与波动,然后再行反制。
见这个精灵身上的魔力气息流如此迅速,霜雪的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也许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胖精灵的跟前,呼出的热气都快打在它脸上了。
而那只被反魔法场的金色光芒所层层包裹着的怒拳,此时仿佛化作了一颗急速出膛的弹丸——裹挟着汹涌澎湃的爆炸威能,在力量的指引之下,径直朝着那精灵施法者的鼻梁奋力打去。
至于那道被寄予厚望的生命屏障,在这股被拳风所裹挟着狂暴乱流之下,却显得是如此不堪:甚至都不需物理上的接触,层叠密织而成的通透护盾顷刻间便自行崩解,如同被噪声给震裂的玻璃杯那般突兀。
由于是饱含了对于某施法者百分之两百的怨气,当这记铁拳紧紧贴合在胖精灵的油腻面庞时,它甚至被击飞到好了好几米开外,径直撞在了一根树干之上。
胖精灵也不可能有不省人事的机会:除了那声沉闷的骨骼碎裂声外,被碎骨刺穿了脑组织的精灵也就与它的同族一样,再也无法了解自己所无辜蒙受的无边恶意了。
“星流宗的武僧?!”
那个身形壮硕的黑色铁皮罐头的反应异常之慢,直到法师的生命体征彻底消散过后,它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嘴里连忙叫喊着些古怪的称呼,将自己的手伸向了腰间挂着的漆黑兵刃。
看起来似乎是被霜雪这狂暴的进攻方式给吓到了,将她误认成那些入世历练的隐修僧侣了。不过霜雪似乎对这一称呼非常不满,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些虔诚的武僧光头,情绪显得是颇为激动。
在用臂弯粗暴地勒断了一只高地精的颈椎后,她果断丢下这具瘫软的尸体;用右手从脚边刚砍下的半截残躯里抽出了弯刀,都没顾上甩掉刃尖挂着的小半碎肉,当即便朝着黑罐头的手腕砍去。
这黑罐头果然是要比这些杂兵精锐的多,动作也是相当的敏捷:在刀刃即将顺着手甲与臂铠之间的缝隙,探进去切掉手掌之前;见势不妙黑罐头当即向前一扑,像个变态一般,横起手就朝着霜雪胸口扑了过去。
而霜雪也无法在如此近的剧烈变换切削方向,就只能这么结结实实地砍在了臂铠上;在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噪声后,被光滑的铠甲曲面给弹开来,算是幸运地挽救了它的左手。
但战斗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在面对这个如同铁砖般的高大魔物朝着自己冲来,大有将自己就地扑杀的势态。霜雪居然连一点躲闪的意思也没有,脸上的笑容反倒是变得更加兴奋怖人了起来:
“正好!”
下一刹那,迎接着黑罐头的宽广胸怀的,并不是它想象当中的柔软娇躯:反倒是霜雪的两只逸散着猩红光华的铁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它的附魔胸甲上,硬生生将它的脚步逼停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得亏是罐头身上的附魔胸甲救了它一命,如果这些如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是打在肉身上的,恐怕它的胸膛已经被彻底打空了,能直接往里面塞上一套胸甲了。
可它还来不及做出反击,在反魔法场的步步紧逼之下——其佩戴着的附魔装备终于是承受不住狂乱魔力流的侵蚀,开始集体发出刺耳的蜂鸣声,警告着使用者尽快离开这一极度危险的场域。
唯独可惜的是,霜雪是不会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只见少女的红唇微颤,那双包铁战靴的靴底上,便脩然爆发出了一团鲜红的粘稠光晕来。
只见少女整个人微微跃起,以最快速度发动依自身体重为增幅基准的重力践踏,无比狠辣地对着罐头的脚掌发起了偷袭。像极了小孩子打架时常用的踩脚趾战术。
而经过萨塔指导后的组合法术,威力不容小觑如同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一般:铁肉挤压的酸楚声轰然响起,还站着的魔族更是摔作一团;就连躺倒在地的未死之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震动给吓得不轻,挣扎着想要逃离震源。
但如此优秀的声光效果之下,结果却是完全超出了霜雪的意料:哪怕自己的脚掌都被踩成了平面画,这个黑罐头依然是没有半分反应,似乎生来就没有痛觉似的。虽然它明显也是被霜雪的攻击给震住了。
而此时罐头的反应速度,终于是比霜雪快上了一小分:趁着她愣神的刹那,抓住机会的黑罐头果断抬起左腿,朝着她的膝盖就是一记巨力鞭腿,直接是将萨塔提供的力场盾给踢了个粉碎。
见霜雪身体晃动了一下,为自己争取到了几秒钟的逃脱时间;自知无力对敌的黑罐头再无恋战之心,满心思就想着快速脱离战场回去求援。
它更是决绝地牺牲了干瘪如纸的左脚掌——登时便有团浓郁的黑色迷雾,从它那断裂露肉的脚踝处疯狂涌出。而剥离了脚掌的小腿肌肉切面处,更是凭空迸发出一股极强的斥力,像是炮弹出膛般推动着罐头朝着后方退却。
如果任由这股诡异力量继续推动着,要不了几秒钟,它就将彻底逃脱出霜雪的攻击范围——被这个明显是指挥者的家伙逃掉了,恐怕要比这些魔族和修士都死光了还要麻烦。
对方似乎也是笃定了主意,在脱身的那一刹那便全力推动着秘法,疯狂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力;只求逃脱的速度能够更快,哪怕只是快上一秒也好。
甚至在这股高速运动的催生之下,它那已经彻底剥离的视觉组织,竟也给它带来了如霜雪那般的、近乎世界停滞的奇特体验。只是它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一定要把情况告知大祭司!’
疯狂咆哮着在心底中宣泄着自己的情绪,黑罐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作为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暗化改造手术,荣耀的暗殿骑士之一;明明是彻底超脱于凡俗,本不该产生任何诸如恐惧之类的劣等情绪。
可是当那个人类女性只用拳头,就粉碎了自己的骨质构装的瞬间:那些早已伴随着腺体,被一并剔除的劣等情绪,此时却又如同鬼魅般浮现、笼罩在意识之中。
只要是待在那个女人的身旁,就会叫身体不受控制地不间断战栗起来。可不论黑罐头如何去控制自己,哪怕是把舌根给嚼断了,那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依旧是挥之不去。
实在没了办法的罐头不敢再想,咬咬牙再次将两只小腿化作秘法的献祭,妄图使速度再加快上分毫;期望着只要离霜雪够远,就能摆脱这种恐慌感。
这一次它如偿所愿,在献祭了自己的两条小腿过后:这股奇异力量果然得到了质的飞跃,整座世界仿佛陷入了真正的停滞,谨供它一人独自遨游其中……吗?
未等逃出生天的狂喜之情散去,一个周身缠绕着橙色火炎的高挑人类,赫然出现在它的视野当中:似乎是在其飞行轨迹的尽头,那名举着炽白色弯刀的人类佣兵早已是等候多时。
见它来了,少女用力向前踏出了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在这个完全停滞的世界当中,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变了形的残影也变越发模糊,直至在某一瞬间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等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现之时,她早已是回到了之前的战场;至于那柄充盈着圣洁之火的普通弯刀,早已被熔化成了一滩沸腾的红润铁汁,散落在草地上带起了一阵难闻的植物焦蚀味。
随手扔掉了那没烧干净的半截刀柄,掐着对自己的时间限制,霜雪又投入到了极度紧张的杀戮工作当中——甚至都懒得去回头看上一眼。
通过手术增强的外生精神力,黑罐头却是在其意识彻底湮灭之前,得到了它生命当中最后一次的新奇体验。
两团切口光滑平齐的血肉团块,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像是被从中剖开的树干一般;那些自肌肉中逸散而出的黑雾则是飞舞着的木屑,乍看之下像是副写意派的油画。
可望着那两团被铠甲包着的、长满了蜷曲肉芽的血肉团块,黑罐头只是产生了一丝后悔。
后悔自己接受了完全的手术,将那具英武不凡的身躯,彻底转化成了如此令人作呕的血肉聚合物来。后悔自己要走关系接下这个任务,后悔自己没有逃跑的没有更果断一些
而那浑身沐浴着圣洁光芒的霜雪,依然是吊儿郎当地站定在它的眼前,没有分毫的移动。似乎是刻意停在原地,只是为了听到自己则临终前的最后赞美来:“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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