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团聚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于短暂,等佣兵们唱着轻快的歌谣,将露营设备尽数搭建完毕后,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下夜的十七时。
天幕当中最后的一抹昏黄色也缓缓逝去,作画狂野的双月之神却还不曾提起画笔,为这副如同被泼上了一层藏青色涂料的画卷,点缀上最后那繁复细密的星辰。
不过对于佣兵们来说:在忙碌了一天过后,比起那些如画般绚烂的宙宇星辰;还是那些自烟囱而出,于天幕缓缓融为一体的香浓炊烟,更加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皮萨罗男爵为他们所设下的告别宴席便将开幕。
而只后悔之前没有借机多蹭几顿大餐的佣兵们,今天更是连午餐都没有吃;纷纷饿着肚子,就等着能在今晚大开饕餮之口,把自己这段时间浪费的饭钱给好好地吃回来。
结果在饿着肚子准备开饭的时候,佣兵们不得不忍受着从四面八方飘荡过来的、闻起来就无比诱人的饭菜香味,眼巴巴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别墅方向流口水。
穷凶极恶的家伙们此时更是犹如地狱犬附体,一个个的鼻子比狗子都要灵敏;甚至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出村民家今天吃什么菜来:
“卧|槽,谁家吃烤肉啊今天这是!辣椒跟小茴香撒这么多,香过头了吧也!”
而平蹲在欧仁身旁的阿敏姐,倒是伸手指着一架摆在房门口的大陶锅,用手指跟着女主人那卖力搅动着汤汁的长勺,满不在乎地不停晃动着:
“你个放蜥蜴的都天天吃烤肉了,还不嫌腻啊?来姐告诉你,那锅蘑菇汤才是真正好东西!等蘑菇炖软烂了,再把油酥和葱头末一起炒下去,最好再加点牛奶再炖上一会儿~每天晚餐要是能来上一大碗,那滋味~啧啧啧~”
“好啦好啦,你们几个大厨就别嚷嚷了,本来就饿被你们这么一说就更饿了,咱们的两个小朋友可都馋得开始啃手指头了~”
说着蕾希便撩起自己的裙摆拢在一起,自己则悠悠蹲下身来,满脸笑意地给两人头顶上各来了一记爆栗,然后将那沾满口水的大拇指,用力从各自的嘴中拔出:
“不要啃手指了!你们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像话!”
抱着头的小贝拉第一反应就是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径直将缩成团的身子向后一仰,像只大仓鼠似的,用力蹭到蕾希的身上开始撒娇起来:“可是希儿~我真的好饿呀~”
“下不为例啊!今天就先放过你。”
而蕾希举旗投降的速度,可比出膛的子弹还要快上几倍。在小贝拉那略带委屈的颤音下,当场倒戈卸甲,从自己的连衣裙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一把塞进了她手里。
拿到了这颗用半透明糖纸包裹着的琥珀色蜂蜜硬糖,小贝拉当即兴高采烈地撕开了包装纸,一口就塞进了嘴中。
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鼓着腮帮子逗弄着糖块的小姑娘;突然没由来地转过头对着萨塔,然后将糖果灵巧地停在舌面上后,做鬼脸似地吐出舌头,故意对着他炫耀了起来:
“略!萨萨你没得吃!”
而萨塔当然是不服气,立即就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转过身来眼巴巴望着蕾希,活脱脱像是个羡慕同学玩具、零食的小学生,在跑去找家长纠缠闹腾时的那幅委屈模样:
“姐你看看她!我也要糖~凭什么我没有嘛!”
“你最近吃糖太多,我怕你牙齿蛀了。”而蕾希却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显得非常敷衍:“再说了,这点东西有什么好争的?我糖买回来还不都是给你们俩分了吃了?”
“那不一样!”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爱凑热闹的佣兵们也乐此不疲地跟着起哄:“就是!那抢来抢去的东西能一样吗?自然是要比分下来的更香一点嘛~”
“你们这帮单身汉说的不对。我看那,小萨塔就是因为上学的时候年纪太小了,实在找不到多少年龄相仿、能一起玩的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就抢东西那是单纯为了玩呢。”
阿敏姐反倒是笑呵呵地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一手轻抚着饿到干瘪下去的肚皮,一手又搂着安图内斯的脖颈,对着他感慨了起来:
“现在的小孩子太可怜了,不仅玩的时间少,连好朋友都越来越少了。以后估计连青梅竹马,都会认为是写小说的编出来的。咱们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
不过比起搔着头皮打哈哈的安图内斯老哥,两个小朋友倒是连后半段话都没听进去,光顾着异口同声地反驳着呢:“才不是小孩子!”
“就是呀!阿敏姐你又说怪话了,就算咱上学时年纪再小,一大活人哪能……”
较之于贝拉那近乎复读式的碎碎念,萨塔第一反应则是想依照着自己的真凭实据,来反驳自己小时候没朋友的这一假说。
但只消稍微回想了片刻,自己便能得到一个尴尬异常的事实:这七年无忧无虑的校园岁月当中,似乎是真的没几个能在繁重课业当中,同自己玩到一起的伙伴……
而后半段停滞未出的话语,自然是化作了虚无的粘痰,牢牢梗在了喉头叫他无法自拔。所幸天色已经是越来越暗了,懒得升篝火的大家这才没能看清他脸上的纠结之色。
就连蕾希对这个话题也显得非常不在乎,只是下意识地意味他说完了话,摆弄着发梢紧接着回答了起来:“对嘛,正常人谁还没几个同龄朋友,阿敏姐你别瞎猜了。”
“是是是,不该打趣你家小朋友的。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傻姑娘,整天有事没事来就我这抱怨;一会儿是男友太粘人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是这床……”
刹那之间,阿敏姐的嘴便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牢牢捂住;而这只大手的主人虽然面红耳赤地,拼命不肯让她把话说完,一边却又着急忙慌地‘劝慰’着:
“阿敏姐你醉了!走,咱们先过去喝点酒垫垫肚子吧!”
话音刚落,她立刻就从自己的口袋里随手抓出了几颗糖来,丢到了满脸懵圈的萨塔怀中;将自己先前所想出来的拒绝理由,直接给抛得一干二净:
“那我们先过去等着了,你们哥几个待会记得准时点啊。”
极力试图掩盖些什么的蕾希,在心虚不已地左顾右盼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后;便大手一挥,带领着女兵们直接在人丈夫的面前,把还在呜呜嚷嚷直叫唤的阿敏姐给‘劫走’了。
而剩下的四个男子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人群的身影逐渐消失,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萨塔大为不解,你们就算不趁机讲点荤段子,那好歹也别傻看着不说话呀!
安图内斯老哥的反应更是离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被女兵们给抢走了;不仅一点表示也没有,反倒脸上还跟捡到钱似的笑开了花。
在她们的背影彻底望不见后,更是迫不及待地当场卷起自己的左裤腿来:在萨塔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缝在裤管内的口袋里抽出了一纸包的卷烟,忙不迭地开始散烟。
而按照惯例,每次到了散烟的时候,他还总是会笑呵呵地抽出一根烟卷来;在从不抽烟的萨塔面前故意晃来晃去,对着他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放声调笑着:
“小萨塔你来一根不?四湖厂的天马牌,可比飞马牌劲大多了。”
“我不抽烟啦!不是,阿敏姐明明话还没说完就被姐给带走了欸,你这个当老公的都没有半点反应?就光顾着抽烟先?”
“那不然?你不抽烟是不知道,这烟瘾一上来浑身就难受得要死!你阿敏姐还不喜欢我抽烟,可不得趁她不在的时候赶紧抽两根!”
忍了一整天烟瘾的安图内斯,先是拿火柴给他们这些烟鬼点上了火;在美美地吸上一大口后,才从鼻孔里用力地喷出两道烟柱来,叼着烟卷闷声回答着:
“这有啥好反应的?人闺密几个说点悄悄话而已,你别告我你真的没朋友到这种地步,连这点小事都理解不了?”
“咋可能,我就是好奇阿敏姐,她最后没说完的究竟是啥?”
萨塔明显能感觉的到,阿敏姐最后那满是调笑意味的目光,分明是朝着自己来的。可安图内斯老哥只是憨笑两声,继续享受着自己难得的偷烟时光来:
“那个啊,这我知道~但我还真不能告诉你,不然你老婆和我老婆肯定找我麻烦。兄弟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找她们俩问去吧!”
“咱们这兄弟情连这点话都不能说?”
“那还真不行,咱们团里怕老婆的又不止你一个。”
虽然对这种谜语人行为很是愤慨,但萨塔除了抓心挠腮般的痒与好奇之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自己也经常说谜语,只是今天被反作用到自己身上了而已,总不能去怨别人吧?
纠缠了小半天,眼见老哥这明显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年轻的前谜语人也只能重新站起身来,离这几个大烟鬼是远远的,免得自己吸入过多的二手烟。
而就在这四个烟鬼围在一起吞云吐雾之际,平台一旁那连接着教堂与低地的台阶上,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急促踏步声。
集体熏腊肉的几人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是已经连续两天待在教堂里,没怎么同佣兵们见面的玛戈修士们集体走了过来。
受邀参加晚宴的修士们,此时已经集体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白麻宣教袍,正以伦纳德教长为首,列成了两列纵队朝着别墅的方向开进。
瞥见了正在台上蹲着抽烟的佣兵们,为首的老教长也不论他们能否看清:随即便缓缓停下了脚步,面带微笑地朝着四点火星点头致意过后,方才重新投入了沉默不言的行军当中。
而借着极佳的夜视能力注视着那整齐划一的队列行军,感到眼前一亮的凯特,甚至顾不上会被烟灰烫到自己那发黄的手指节,忍不住指着整齐的队伍高声赞叹了起来:
“我当年手下的兵啊,要是都能和他们一个精气神,就一半也行啊那该多好啊!”
“不对啊。我记得你当猎兵排长的时候,手下的不也净是些老兵吗?”雷米捏着行将熄灭的烟头,指着他们的背影反问了一句:“你手下兵总不至于连队列都走不好吧?”
“你这大尉是不知道啊,类似这种刚脱离新兵蛋子的年轻人才好带。老兵油子带起来最麻烦,何况还是当猎兵。得亏是老子资历比他们高,不然怎么压得住他们……”
拥有充分服役经历的四个人,立刻借着兴头;开始对着自己从军时的各种经历侃侃而谈起来,一时好不热闹。
而连军营都没有去过的萨塔,此时想插话也插不上:就只能默默地挪到他们的身旁,双手环抱着膝盖,认真聆听他闻所未闻的军中趣事。
时不时还会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上几眼,期望距晚宴开始这最后的半个小时,能够走得再慢些,让他能再多些融入他们的话题当中。
只可惜当凯特讲完了被枪决的军火神偷,重新点上了第三支烟卷,准备由安图内斯讲他当后勤兵时经历的奇闻异事时;这份短暂的宁静,却是被一个不速之客突兀打断。
聚精会神旁听着故事的萨塔马上抬起头来,眉头紧皱着用一种剔骨刀般的锋利目光,在这个浑身流着臭汗、像驴叫似地大口喘着粗气的金发男人身上扫了又扫:
“是你啊保安官。你现在不在男爵家里,没事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而金发的保安官却是呈现一种半蹲的姿势,将双手用力撑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像是在休息。但那急促的心跳声,却如同柴油机所发出的怒吼一般,叫佣兵们感到颇为不解。
虽说佣兵们看不起这个乡下保安官是事实,但他们此时还是想不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胆子不算小、打架能力也应该不差的人慌成这副模样。
不仅是保安官的脸挂满了汗水,那件贴在肌肤上的白衬衣也是如此:好似被丢进了装满了汗液的木桶里,湿答答地只要轻轻一挤,便能在地上凭空挤出一道蜿蜒的溪流来。
但当这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休息了片刻,勉强地撑着站直了身体时,在场的佣兵们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齐声惊叫了一声:“woc!”
三道足有黄瓜粗细的裂口,直接将他的衬衣撕裂开来;三根碎布扭曲地贴合在裂口出,稍稍掩盖住了他胸口上那三道笔直的伤口。
所幸伤势还算幸运,除了胸口被撕开的些许皮肉外,并没有伤害到骨骼与脏器;那些蘸满了血珠与汗液的布条,也起到了些许的止血作用。
但如果弃这因负能量侵蚀,而萎靡不振的男人于不顾;放任着这么流血下去,他是绝对坚持不到医生的救援,是必死无疑。
眼见此情此景,萨塔稍稍沉默了两秒;随后还是认真地抬起双手,在识海里构筑着简易治疗术的法术模型,开始以最快速度救治着保安官。
而萨莫拉的精神似乎也好转了一些,在那道苍翠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体前,他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佣兵们大声嘶嚎了起来:
“快!快去墓园!墓园里好像有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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