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皆月抱胸站着，挑眉问道。
“我觉得有意义。”
她曾经说过她的家世，十分凄惨。
那样的家世，那样的父母，她绝对不会有这样有几分风花雪月诗意绵绵的名字。
皆月微微垂眸，眼里的那几分笑意都被不知名的情绪所淹没。
她微微转身，坐到了床榻上。
抬眸，没有半点感情亦或是情绪波动。
启唇，仿佛云淡风轻。
“阿渡，我问你，若是我们两个的孩子还活着，若是他平安降生，若他只是一个女娃娃，你也会视她如珍宝，为她取一个好名字吗？”
她很久不曾唤过他阿渡了。
恍惚中想起，其实他们两个也是有过一段甜蜜的岁月的。
哪怕虚假的感情，但其中的快乐却是真实的。
闻人渡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就是个莽夫，一个沙匪而已，哪怕烧杀抢掠却维持着基本的人性，不去欺负那些年老体弱者，妇孺弱小者。
他们也曾一同骑马在沙漠中迎着日落西山，金光灿烂铺地，遍地黄金翻如浪中崩腾。
他们也曾一同牵手看江水崩腾，浪花拍岸，看不尽尽头千堆雪。
他们也曾花前月下，柔情蜜意，永远那样在一起也好，当他的压寨夫人。
他大字不识一个，却也的确因为她怀孕搬来了不少书，请着军师好好教一教自己。
......
太多太多，其实没过去多久，却又仿佛已然是一辈子了。
真的，寿命太短，搞不好就真的是一辈子了。
而且那么多话都没有说出来。
见他久久不答，皆月一声轻笑溢出，扶着额头：“哎......其实我都知道......”
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重视她肚里的那个孩子。
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男人爱意，感受到他的纵容，女人就会恃宠而骄，变的失了分寸？
很多女人就是因为看不清这么一点，觉着那就是所谓的爱情，才会溺死在爱河里头。
而小心翼翼的女人反而能够活到最后。
至亲至疏者夫妻......
皆月似乎有几分理解那个女人了，她无论是跟在白衫身边还是跟在谢提析身边，都没有恃宠而骄过。
这样虽然好，却也极度压抑和难受，随时都会在那样的高压之下崩溃。
闻人渡心疼地蹙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她哭了。
无声的。
两行清泪滴落在他的手心里，闻人渡只觉得很烫。
抚摸上她的脸颊，抹去那两道泪痕，闻人渡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她垂落的青丝挽到耳后。
四目相对，皆月看着他那模糊的轮廓，想要努力去看清，却又怎么也看不清。
“杀了白衫我们就隐居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找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我耕地你织布，就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闻人渡轻声问道。
“好......”皆月轻轻点头。
片刻后，闻人渡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入怀里。
“如果我们没有杀成被他发现了呢？”
她在他耳边问。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
他答。
“好......”
她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肩上无声的流泪。
那一片湿意浸润了衣服，闻人渡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就好像很久以前，她从梦中惊醒，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大喊着“父亲母亲不要丢下我”的话语，哭着醒来。
他也不会哄人，那晚却出乎意料地学着旁人说的，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害怕。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的叹息，一遍一遍在她的心里游荡。
像是终于为溺于深海的陷阱里的她撕开了一道口子，重新见到了光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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