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密林，因为一月云雨而生然雾气，那接天白芒，贯穿这整个扶风山。
如女儿妆面，雾气缭绕之处，皆敷水汽。
这里还是很冷清，白初只见得断断续续的几个人在艰难地爬着阶梯，也见了坚持不下去的人折返回城，还有踌躇犹豫的在原地打转，想放弃却又舍不得。
爬山是个体力活，谁也没资格嘲讽谁。
阶梯一片湿色，绿叶盖了一层水面，缓缓凝结着珠玉剔透，然后滴答滴答在这山林间断断续续地响起落水音。
后来，就只剩下白初一个人了，再也看不见旁人。
额面上出了薄汗，白初的气息由轻转浓，脚步声越来越重。
他才爬了三分之一，就有些受不住了。
当初，他还能背着，抱着那个小丫头爬上来，现如今到底是弱了。
还记得她对那些人辱骂他而哭泣，娇颜惊艳，大言不惭地说要在她擅长的领域保护他。
明明说好了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来爬这扶风山了。
休息在小亭子内，坐观万象。
其实看不清什么，这儿太低，树林层层叠叠遮掩了无数，更何况还有一道又一道的云雾，两丈开外便是一片空白。
他曾在小亭内抱着她，出声调戏着她，看那小脸蛋红霞联动，拉着他要回去洞房。
是吧，他的女人，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哪些个女人会有他的女孩那般大胆，热烈似火？
休息够了，继续往上爬。
没个半天，怕是爬不上去。
一道一道阶梯，脑海里都是过往与她的欢颜笑语，明媚的影子搁在他心里头，怎么也抹不去。
其实女人嘛，要多少总会有多少，他也从来不缺女人，何必对一个青涩小丫头念念不忘。
安慰谁？不过是安慰自己。
然而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对她的渴望就越强烈，心里头那股子的郁闷便堵的越发难受。
想起那个黑夜里，她一身婚衣美艳绝伦，垂下去的眼睛，流下点点清泪，躲在花锦官身后，倔强地不去看他。
她当真舍得丢下他。
白初第一次知道撕心裂肺是一种什么感觉，痛的他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只能任凭自己的内脏全部揉搅到了一块，相互交缠，然后一寸一寸，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割断，毫不留情地下了狠手。
而他明明那样难受，最后却笑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一文不值的东西。
讽刺得很不是吗？都说他是大楚国最有权力的男人，却弱小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不过是一朝回梦时，他见那花颜时，竟着了迷，吻了她。
登高处，高阳烈空，霞光万丈，云海翻腾，滚滚而去。
菩提树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树叶在碰撞声中飘落，落了一地青霜。
门前，伽一和伽二站着，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他会来。
两人还是板着一副脸，恭敬地朝白初弯腰见礼。
“您来了，白施主，我等已然恭候多时了。”
白初听着，微微抬头。
至高点的梵钟，一个阳光耀眼，恍惚着，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黄褐色的袈裟，佝偻着腰身。
是啊……我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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