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来乌衣巷时，是黄昏。
那橘色漫彩溢天，云层隔层则变幻着不同的颜色，妙不可言。
那个时候他年轻，才十五岁。
模样更加稚嫩，不比后来的柔和俊美，身形也矮了些，对于男女之事也不比现在娴熟。
毕竟他第一次招花魁破了那处男之身是十三四岁，师父不羡仙告诉他，要踏入江湖，就得抛弃所有礼义廉耻。
带着那些羞涩、怜悯、软弱……只会妨碍修行。
虽年轻，但无情已成，多情已显。
那一次是他执行任务，要去大启杀人。
不是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出远门杀人。
那个对手很难缠，当然只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难缠。
武功高强，需要下山历练，真正入那江湖经历风吹雨打。
不羡仙可不会管他死活，就像试毒一样，不成功，就会死。
不过，他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虽然成功地杀掉了对方，但他也身受重伤，后面还有其他人闻讯而来的追杀，他必须跑。
乌衣巷，是他唯一的选择。
跌跌撞撞入了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安静地方，他的到来成了打破这一份安宁的导火索。
的确，他重伤昏迷，被那施家的姑娘所救。
醒来时，她就在他头顶拿着帕子为他擦着额头，迷糊着，恍惚着以为是天女下凡来了。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心动，但也仅限于美色而已。
达不到好感，甚至达不到喜欢，更不要说爱了。
心动过后，便是心如止水。
然后，便是利用。
跟他相反的，施夷光对他倒是情根深种，她比他还年长了两岁，对他像是姐姐又像是母亲一般照顾。
利用这么一份深情，他不需要太表现自己多情，只需要编造着命苦的身世，因擅制大楚江南的金陵折扇，得圣上眷顾，官途一路顺风，平步青云，所以被人嫉恨灭了全家。
拿出一把金陵折扇，那样式对于大启来说，很是出名，如此便引得对方全家都颇为信任和照顾他，俨然已经将他视为施家的女婿来看待。
不过，他从来没有对施夷光说过要娶她为妻。
他需要的，是一副全家被害，虽感激施家照顾，但大仇在身，不能遗忘的痛苦模样。
娶谁为妻这种话，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那个时候年纪虽轻，也晓得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说出这种话。
乌衣巷，有着“天下名门之都”的称号。
这样的日出日落，都是安宁朴素与华贵雍容并存的景色。
那个时候他也觉得，将来若是累了，一定要在这儿安家。
伤好了，他得回大楚了。
施夷光求他，泣泪连连，拉着他的衣袖，想让他留下来，不要走。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能去哪里呢？
他用着虚伪的温柔，一半安抚，一半拒绝。
他还是离开了，头也不回的。
只是留下了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诺言。
当然，不是为了她，只为了将来的安宁。
施夷光的身子很不好，大夫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他自己也觉得她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所以，这次，他带着落羽回来了。
他寻到了那个自己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所以他要带她来看看，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想要安家的地方。
只是如此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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