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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茫茫终可平·肆

山海茫茫终可平·肆

白玉瓷缸内的冰块浮动着,地孔风凉习习往上吹,屋外那蒸笼暑气,屋内倒是凉爽怡人。

几份精致的酥山摆上,比起那些糕点引人渴,不如这冰镇水果来的爽快。

小女孩满眼好奇地看着四周,双腿摇晃着,似乎下一秒就想撒开脚丫子跑。

十四岁的年纪,花涟是个按耐不住性子的活泼丫头。

花锦官倒是有四个儿子,老来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幼便是被捧在手心里头,众人疼爱的对象,这次花锦官代表大晋出使,喜欢外面的世界的花涟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要跟着去。

不符合规矩,但爱女心切。

小鹿似的眼睛晃悠来晃悠去,最后还是停留在了身坐主位的白初身上。

对于爱好奇的她来说,没什么比眼前这个男人更加令人好奇了。

花锦官却是惶恐不已,白初的脾气古怪,比起那白衫有过之而无不及,想着方才花涟一下子撞他怀里,花锦官差点吓昏过去。

出使这等事情,有的时候并非是什么美差,弄不好就会身首异处。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那种话只适用于君子,白初显然不是什么君子。

厅间生凉,白初的眼神如狼阴冷,让花锦官汗流浃背。

见两人都不说话,花涟嘟了嘟嘴,用竹签串起瓷盘内的葡萄,在奶油里滚了两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鼻翼抖动着,似乎是没闻出什么难闻的味道,方才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嘴,伸出舌尖那一点点,快速地舔了一口又缩了回去。

砸吧砸吧嘴,觉着味道不错,鹿眼里的星星闪动着,一口吃进了嘴巴里。

这副模样当真觉得可笑又可爱。

白初半眯着眸子,房内就只有花涟吧唧嘴吧的声音。

食不言,寝不语,那些个大家闺秀,哪个不是细嚼慢咽,花锦官怕不是儿子太多了,也把花涟当儿子养了。

花锦官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可惜花涟压根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依旧我行我素。

手指,开始轻敲桌面。

光滑的桌面,微微显现出手指的残像。

咚咚咚——

一声声,并不密集,却仿佛每一下都砸在了花锦官的心上,让他心颤不已。

倦鸟回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像他们这种江湖中人,仇敌本来就多,哪日被杀了曝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无人理会也是正常不过。

只是不同的是,那是白衫亲自下的手。

消息一传出来,身为大晋子民却被别国人无辜杀害,压不住那悠悠民愤,高层也不得不派出使者希望白初能给一个说法。

说法?

白初素来不善交谈,他只会带兵打仗。

一字未出,气氛却突然凝重起来。

已经将酥山消灭的干干净净的花涟喝了一大口凉茶,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花锦官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没了目标,花涟那小鹿眼不得不再次看向白初,樱唇轻启:“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涟!你给我住口!”

花锦官一拍桌子,吓得花涟浑身一缩。

就不该带她出来!

花涟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双手的食指交缠着,一脸委屈巴巴。

“白将军,小女自幼被我宠坏了,还望将军不要跟小辈一般见识。”花锦官对着白初笑,笑的颇为勉强。

白初挑了挑眉:“无妨,令爱很可爱。”

听到有人夸她,花涟抬起眼眸,那露水沾湿了睫毛,垂珠欲滴,完美地诠释了何为我见犹怜。

“那……那倦鸟回之事……”花锦官额间的汗越流越多。

白初转眸看向自己盘内的酥山,停下手指之间的敲动,睇了一眼给身旁的婢女,婢女心领神会,双手捧起玉盘,莲步行至花涟面前。

“花五姑娘,白府里头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您想去吗?”婢女柔声哄道。

花涟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又看了一眼白初,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这,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小女性子野,怕会给大将军招来麻烦……”花锦官说着,不想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

尤其是落入敌人之手。

婢女为难地看了一眼白初,白初一听,嘴角荡开一抹怪异的笑容,连带着眸子里头的水流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在里头晕开。

与虎谋皮,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白初微微歪头,薄凉的语气轻轻溢出:“你觉得……你能跟我商量吗?”

到底还是被婢女牵了手,花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厅。

没了小女孩的活泼,这间屋子又回到了往日的阴暗。

“擦擦汗吧。”白初对花锦官说着,垂了眸子,随手整理着袖口。

婢女朝花锦官递去白帕子。

“是……是……”花锦官接过,擦了那满头大汗。

大门而开,窗外人影闪动着,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几名壮汉便抬着一层凉席从外头进来。

到了正厅,将那卷起来的凉席翻了两圈,便露出一具尸体来。

花锦官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席子上,躺着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惜已经没了呼吸。

屋外,突然远远传来那稚嫩的笑声,如一泉清凉,缓缓流入人的心里,又如一抹艳阳,照亮阴暗孤寂的角落。

白初默默听着,到是平静的很。

“人已经死了,你们想要我给出一个怎样的交代?”

沉声问着,他不喜欢谈判。

有时候能够动手就不想去浪费嘴皮子,既然对方不服,那就打到服气,如果还不服气,那就干脆抹杀干净。

笑声,断断续续的,一下子惊奇一下子缓缓,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又明白了。

人死不能复生,花锦官看过之后,定了定心神,别过脸去。

白初使了一个眼神,大汉便识趣地将席子覆盖了上去。

“想来一年前两国战事起,还是大将军帮了我们,这……这倦鸟回之事不如从长计议,也不急在一时,驿站之内还有几名副使,只是初来贵国,一时间水土不服在休息了,不如我将情况告知他们,再一同商量。”花锦官小心翼翼地看着白初的脸色,“大将军,您看……如何?”

那笑声似乎是没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既然找不到好的办法解决,只能缓缓了。

白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既然水土不服,驿站想必也不会多么舒适,我会为各位重新安排合适的住处。”

“是是是,多谢大将军体恤。”

白初瞥了一眼窗外,空旷的院落,什么也没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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