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白云生镜河。
雨，很轻，如春蚕倚墙吐丝，那柔软的丝线一层又一层地缠绕，落入那空翠长河内，点滴涟漪缕缕泛。
河水面上长了花，那水质极为清澈，底下数米依旧可见底色，那花白之色，纯如百合，缠枝在水下交汇。
灰蒙蒙的天空，适合着一叶孤舟泛上，画船听雨眠。
没有船夫，船只自个儿随着流水缓缓移动着。
里头坐了两个男人，对弈着一盘棋。
黑白的棋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无声地演绎着战场的血流成河，刀光剑影。
白衣男人手持黑子，在指缝间灵巧地转动着，桃眼迷离，像是没睡醒般，披着一头雾发，白净的面容人畜无害。
另外一个男人倒是显得邋遢了些，同样不束发，发质有些毛糙，一看就是从未花费时间去打理过，下巴处长了胡渣，面相瞧着得有三十好几，穿着灰色格子的交领上衣，宽直的玄色长裤，胸前袒露，那结实的肌肤颇为健美，留着好看的小麦色。
那双眼睛澄明的很，不像个中年邋遢的男人，跟这白云生镜河的清澈不相上下。
岔开腿的大气姿势，男人撑着下巴，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黑子而下，战局瞬间瓦解，白子如山倒。
男人哼哼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白子扔回了棋笥里头：“你又赢了。”
下了三局，三局皆是白衣男人赢。
白衣男人咳嗽着，一脸的文弱书生气息：“平生也只会这些小玩意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那人没有回他，而是看向外头。
那原是含苞的白花已经被雨水开了门，圣洁如兰的模样，在这一片长河中竞相开放。
细雨敲打着船舫，滴滴答答，无序地演奏着乐曲。
“水性杨花开了啊……”男人黑眸如墨，微微眯起。
白衣男人也向外看去：“这花的名字真有意思。”
“啊……这花原是大雍那儿气候热的品种，它的生长条件可是严苛的很呢，一定要水质绝对干净的河域才能活下来。”
“是吗？水质要绝对的干净……”
细不可闻地一声疑惑，那水性杨花的叶柄在水里可有一丈之长，互相交缠交错，分不清谁是谁。
是很奇特。
生命这种东西，原本就很奇特。
轻笑一声，视线回了里头，饮了一口清茶。
男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倦鸟回……她死了？”
“听说是。”
“哦……二姐真是没用，跟师傅学了那么久，一直都被师傅夸是我们五人之中天赋最高的人，果然天赋高就耽于修炼，竟然被那么轻易就取了性命。”
那语气里好似只是平缓地说着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您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白衣男人手指摩擦着粗糙的小木杯子。
“伤心？”他挑眉，“我们这种人，仇家太多，哪日死了都是正常的，生死什么的早就不在乎了。”
白衣男人点点头表示认可，又摇摇头表示遗憾：“可惜我必须得活着呢……”
尾音的叹息，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那狂乱的节奏加重的力度。
利眸看向他，一身白，心又是什么样子呢？
“你……叫什么名字？不远千里来找我，总不该真是来找我下棋吧？”
白衣男人放下茶杯，手指去拿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收入手心内。
“大楚白衫……特来请钓江寒先生赴死！”
黑子袭去，揭破雨幕中的安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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