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的包袱，一身虚汗。
没想到，那么轻松。
对上奈何的那双眼睛，让落羽没来由的一颤。
不是害怕，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她失神了。
仿佛以为见到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说过会爱她一生一世，并且只爱她一个人的男人。
凤眼并不常见，完美的凤眼她只见过一个人有。
那个人的名字藏在心底里，曾经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
马夫的声音响起：“三夫人，我们是直接出隐城北上金陵城吗？”
落羽微微掀开车帘，看着外头忽闪而过的光景。
那里，一处府邸落入视线里，早已破败的荣耀，门庭冷落，被一道又一道“封”贴住了所有。
牌匾未取，依旧高高挂着，鎏金字样以隶书勾勒着两个字。
“谢府”。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谢提析曾是她的丈夫。
现在，白府才是她的家，白衫才是她的丈夫。
有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说忘就忘的。
光华闪过，恍惚如梦，她放下车帘，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急着北上，先去一个地方。”
马车飞扬，在街道内穿梭。
白衫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仍然深爱的另外一个男人。
他也妒，也恼，可是却没办法放弃。
曾经落羽一度以为自己得了谢提析和白衫的情爱重视不过是觉着自己有一具特殊的身体，一具妖娆的，让所有男人趋之若鹜，如痴如狂的躯体。
也曾问过白衫。
“这具身体全天下只有我一个吗？”
他摇了摇头。
“青楼名妓者，百中也许会出你这么一具。”
也就是说，她并非独一无二，只要白衫有那个耐心去找，一一尝试，总会再找到一具。
“那公子为何不再去找呢？”
她也这样问过，只是白衫当时望着她的脸，似乎是出了神，没有回话。
这样的话她却没有问过谢提析，他跟白衫是不一样的，白衫对于肉欲的渴求永远多过与她建立精神的沟通，谢提析则会一点她的心思，尊重她。
是的，他们都爱肉欲，爱她这具身体，但那非全部。
白衿就是一个例外。
他是例外也是意外，是这两个男人之外唯一一个得到她身体的男人，但是他爱她吗？
可笑，白衿恨不得杀了她，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思想。
莫不成白衿比白衫更冷静亦或是更自控？
不见得。
只是不爱而已。
她从来没有选择，嫁给白衫其实也算不上她的选择。
但是她想做一个选择，人生第一次有如此决心。
不知道此去会有多少磨难，也许会跟他一起死在大启也说不定，她很怕死，可是若是白衫死了，就再也没人爱她了。
城门外林中，谢家的祖坟，埋葬着一位无双公子。
高高隆起的坟包长满了杂草，无人来看望，花岗石建造的墓碑上雕刻着“吾兄谢提析之墓”七字。
落羽蹲下身子，颤抖地手抚摸上那冰冷的字。
其实她不配。
以为时间会冲淡，可是当她看到这几个字时才发现，他真的已经死了，成了一堆白骨，成了一把黄土。
泪水决堤，额头贴近那名字，止不住抽泣。
“析郎……”
她轻轻呼唤着这个同样藏在心底里的名字。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怕见不到白衫。
怕同他死在大启，成为孤魂野鬼。
怕再也没办法回到隐城，没人在来这儿看他。
怕……
怕她越来越爱白衫，而越来越淡去对他的情意。
可她要去，就算此刻谢提析活过来，拉住她，求她跟自己离开，远走高飞过安稳日子，她也要去找白衫。
天平已经在不知觉中倾斜。
就算死了，那墓碑上她的字也会是“白秦氏之墓”。
唯一自己所做的选择。
起身离开这里，马车很慢，她选择了自己骑马而去。
白衫这大半年来教了她很多东西，这么多东西其中，唯有骑术她天赋最佳，白衫也乐意跟她同骑一匹马，逍遥自在黄昏后。
熟练地跨步上马，马儿惊鸣一声，被拉住的缰绳所制止骚动。
橙光江如练，橘散过林，横斜在那墓碑的字迹上，泪眸回望，却是抹了一把脸，狠心别脸而去。
“驾！”
夹紧马肚，长鸣一声，四蹄震震，扬起纤尘，远远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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