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骗了我。”她说。
捂着脸，蹲着一个小角落里，双肩瑟瑟发抖，哽咽的声音如丝竹之声，缕缕传来。
竹不归则像是被一记闷钟敲钟，站在原地晃不过神来。
“你说过端午夜晚要陪我去看龙舟的，你没来。”她嘶哑哭泣的语调那么可怜，断断续续的，“你骗了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京都内！你去找了烟行云！你是个骗子！”
她蓦地抬起眼，水灵灵的眼珠子沾满了珍珠晶莹，眼眶通红一片，就连那小巧可爱的鼻头也是，泛着点点粉红。
除了雾气和悲哀，她的眼内还泛着一片失望和愤恨。
流沙从掌心划过，竹不归看着那双媚眼，心开始恐慌，开始不安。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想要去抓住她，他想要告诉她不是的，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骗她，他没想丢下她。
可是竹不归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就这么干着急，站在原地，挺着胸膛内的心脏猛烈跳动，任由那一股不安的情绪如潮水划过身体任何一个角落。
占满，击碎全部的坚定，让他双腿发软，眼前一片模糊。
她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摇晃着，像是蹲久了，她身上还穿着那一件青竹长裙。
她说，竹子是他，她要把它穿在身上，就像他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一样。
甜蜜的生活好像才没过多久，那些誓言犹在耳侧，却不过朝夕便改，如大厦轰然颓倒。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既然那么喜欢烟行云，那你就去找他吧，我要跟李伊姑娘一样，一个人生活。”她擦了擦眼泪，朝他挥了挥手，转身便跑进了黑暗里。
青色的裙子飘飘欲仙，瞬间就被黑暗吞噬，消散不见。
竹不归张大唇，失声大喊：“阿雨！阿雨！”
身体在这一刻能动了，他奋力追了上去，顺着那一片无尽黑暗，她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围绕在他的耳边，好像四处都有。
“阿雨......”眼泪一下子从他眼中流了出来，竹不归深深地喘息着，巨大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阿雨，别闹了......五哥错了......”
他找不到她在哪里，明明脚步声就在附近，可是他就是找不到，看不见。
她就这么离开了，头也不回的。
冰凉的利刃无声之中贴上他的脖颈处，低沉讽刺的笑声响起，就在他的身后，一个人就这么靠了上来。
“竹不归啊竹不归，看看你，我以前说什么来着？”
是时景的声音。
竹不归不敢动，微微鼓动着喉结，他的刀锋利得很，只要一个不小心，人的皮肤就跟纸没什么区别，一下子就被划开了，然后就是鲜血喷涌。
凉薄的语气那么刺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我说了吧，你那么恶心，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是，你是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如同再生父母，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对你耐心能经受的你无止尽欺骗、移情别恋、舍弃的消磨吗？”
“总有那么一天，当她失望够了，转为绝望后，竹不归啊，你就完了，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不是你的狗，她会离开的，哈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那么令他恐慌，又让他愤怒，竹不归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时景的笑声实在是太刺耳了，满满的都是嘲讽的意味儿。
从一开始他就是仿佛神明似的高高在上，瞧不起他内心那点卑微的肮脏念头，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哪怕后来消失了，也像个幽灵一样充斥着他跟秋雨的生活。
“哈哈哈哈......竹不归，你就是个废物，垃圾！活该你得不到秋雨！活该烟行云都开始看不起你！”
连绵不绝的笑声，让竹不归带着羞愧怒火中烧，涨红了一张脸，推开他的利刃，反身要去打他。
可他就是幽灵，一个回身只打到了空气，说不见就不见了。
竹不归猛烈呼吸着，左看右看，时景就站在他的右侧，抱着胸，狼眼觎着他，仿佛就是在看一个废物。
他的眉眼都装满了挑衅。
嘴巴张开，做了一个口型，无声地在说：“废物。”
然后，秋雨出来了，蹦蹦跳跳的，跑到时景身边。
时景温柔地看着她，她换了一身行头，银纹缠枝交领玄衣，笑着望向时景，牵上他的手。
竹不归睁眼欲裂，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再见，多谢你。”时景紧紧牵着秋雨的手，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再见。”秋雨也朝他挥手，随即转身跟着时景一起没入了黑暗里。
这一次，再也没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了，他们彻底消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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