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在外响起，暂时缓解了里屋的冷意和薛青山的不堪。
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太医院医正竹不归请见。”
皇帝瞧了一眼那压根都不看自己的阿姊，又看了看底下还跪着的薛青山，把快要逸出喉头的话给压了下去，平复着情绪，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是。”
竹不归进来时也是一愣，瞥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不明物体，看不到脸。
直到跪在薛青山身旁他才看清楚这是谁。
竹不归见过薛青山，他是太常寺卿，掌管上头直接下令的案件，蒋昭一家之事便是他带入去抄家审判的。
因着竹不归是锦西竹氏后人，这件案子跟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薛青山也跟他打过一次照面，说是牢内的蒋昭想要见他一面。
竹不归没有见。
他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复杂的很，也晓得蒋昭和整个蒋氏都不过是那群人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但他也不想见，反正蒋氏也不无辜，当初的事情不是主谋也是参与了很大一部分。
没什么好见的，左右不过都是那么一些话，他已经快是个死人了，竹不归觉着自己是个活人，没必要接受一个将死之人的“垃圾”，然后还得背负这些“垃圾”活下去。
薛青山是难得地从寒门调令上来的，又年轻，跟竹不归年纪相仿，两人也有些话题可以聊，但也是点到为止，不深入。
至于堂上坐着的女人，竹不归不认识，但见她身穿的衣料都是顶端的，又貌美，估摸着可能是皇帝的妃子。
要怪也是怪皇帝，突然就要他来，那宦臣来请他时也不说什么特别原因，只说是陛下跟他手谈几局。
开玩笑，竹不归完全不会下棋。
“臣，太医院医正竹不归，见过陛下！”竹不归道。
昭阳长公主从他进门便看着他，那清俊的眉眼还不够成熟，却有几分相似，让昭阳长公主心中不平的心情稍稍有几分缓解。
“起来吧。”皇帝道，“这是昭阳长公主，说来跟你还有些关系。”
关系？
竹不归心里一紧，抬眼看了看昭阳长公主。
他在善无城的时候就知道楚云深的身份是侯爷，生母是这个国家最具权势的女人昭阳长公主。
仔细看了看昭阳长公主的眉眼，若是年岁再年轻个几岁，那便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依稀可以看见与楚云深的相似之处，都长了一双极为温柔的眼睛。
可别是......竹不归摸了摸自己的皮囊，秋雨也经常说他的眼睛很温柔。
“臣见过昭阳长公主。”竹不归讪讪地请安。
“嗯，起来吧。本宫与你的祖父是旧相识，说起来我还拜入你祖父名下学医过，算是他的徒弟，以后对本宫不必如此客气。”昭阳长公主笑道。
皇帝都没有说起来，竹不归不敢起来。
不过还好只是徒弟，竹不归差点还误会了。
瞥了一眼皇帝，他笑了笑：“长公主叫你起来，你便起来罢。”
说着，还看了看一旁的薛青山：“薛太常寺卿也起来罢。”
“谢陛下。”两人齐声应道。
“聊聊吧。”皇帝坐好，双手交握，换上一副严肃的面，“这次喊你们来，就是有事要聊的。”
竹不归还不知道是什么事，薛青山却心领神会：“陛下，按照您的吩咐，这件事情的确有蹊跷之处。”
“仔细说。”
“依照叶将军、楚侯爷还有竹医正当时的说法，对方出现的极快，训练有序，武器也绝非粗工滥造之品，叶忱将军也带回来当时在她身上箭，根据这一条线索，请了国内的一些工匠查看，靠近中原大地的工匠都没有如此相似的工艺，只有在边境之地才有。”
而边境这种地方，最接近的就是国外了。
疑似通敌叛国这件事叶忱也跟他说过，皇帝并不意外。
“那关于蒋家，你还调查出来了什么？”
“干干净净，很难调查到什么，除了先前的一些陈年密信对照字迹还有一些老人认罪外，似乎都很难查到别的。”
皇帝眉头一挑：“那就是那还能够发现意外的收获？”
“是......”薛青山微微蹙眉，“但这些只是推测，毕竟做的虽然天衣无缝但也过于简单和明显，臣也按照陛下的意思并未放出其他的风声，只是将此事盖棺定论收入宗卷算是了结来迷惑对方。”
昭阳长公主插了一句：“太常寺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莫说是太常寺，便是臣的家人也没有一个人晓得，如今——”薛青山瞥了一眼竹不归，“多了一个竹医正。”
他是当事人，也是陈年往事的后人，知道也是理所应当。
竹不归微微握拳，似乎还能体会到当初被流放时一路风霜入体内如刀刮过凌迟的痛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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