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烟拿了新的汤婆子来放到秋雨那瑟瑟发抖的怀里，那裘衣沾染了满目风雪，小脸蛋儿被冻得发白。
秋雨极其不好意思地接过，如云烟倒是算到她会来一样，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开了门便让她进来了。
她那样无所畏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因为烟行云为她又加重病情的惭愧，你很难想象她居然也是个医者。
夜晚的长灯并不明亮，可是如云烟的书房内却亮堂如昼日。
书籍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一丝不苟，标记着分类分列，木牌书签牵着各色线条从书籍中悬挂而出。
她的房间，干净整洁，犹胜于竹不归，只弥漫着一股书气清香。
那些书籍都依然泛黄，像是被人翻阅了无数次，纸张早已高高隆起，封页甚至起起伏伏，似乎是盖不住。
如云烟也不看她，低头看着自己追求的东西。
秋雨突然觉得惭愧，惭愧的不应该是如云烟，而是他们。
“不打算说吗？”如云烟突然问道，眼眸难得地移开自己的渴求，转而望向秋雨。
那是一双多么干净纯净的清眸，不见一丝污秽，只会照的来人满身浊气。
秋雨绞着衣裙，布料摩擦着，也搅扰着她的心神。
如云烟含笑低头，手掌撑着自己的小脸，弯了半边娇躯：“我晓得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你要自己说我才好回答，既然有勇气来，也不要退缩。”
“我说了，你便会答应吗？”
如云烟摇摇头。
秋雨黯然低头：“那我说了有什么用呢？”
“试试吧，尝试着打动我，不要觉得我现在不答应，你努力过后我也一样不答应似的。”
她像是在玩弄秋雨一样，语气轻声缥缈着，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
秋雨似乎是有些难过，一张小脸拧巴着。
他们都是烟行云的好友，烟行雨是他的亲妹子，烟渡是一直努力为他续命的父亲，可是他们都不曾来求如云烟，不施压，不逼迫，不见面。
为什么？
秋雨太傻了。
因为他们都有先见之明，这种事情压根无法强求。
烟行云已然那副模样了，如云烟都能够完全不在乎，那么去求又有什么用？
求他们两个在一起，救烟行云一命？为了烟行云好？
可都不是为了如云烟好，不能为了一个人就强迫另外一个人，凑成这所谓的看起来般配。
般配是旁人说的，并不是当局者也这么觉着。
如云烟觉得不合适，那么这份般配就会瞬间化为虚无，谁来劝都只是徒劳。
“云烟姑娘……”秋雨悄悄喊她。
“嗯？”
“二哥他不好吗？”
如云烟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他很好，善解人意，温柔似水，博学多才，在这世道是个难得的贤良人才，若他不是这样的带病之躯，也许对这个国家有大用。”
“那你不喜欢吗？”
如云烟掩面笑出了声，让秋雨愣在那里思考着自己的问题是不是问的不好。
她的出现到如今一直都是端正理性，做人做事皆规规矩矩，秋雨还从未见她笑的如此灿烂，那笑声像是平静的湖面荡开了波纹，为这春色添了艳丽
蓦地，她止住了笑容，用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表哥他待你好吗？”
秋雨忙不迭点头：“好！”
五哥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秋雨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烟三姑娘对你好吗？”
“也好。”
“你喜欢她吗？”
“也喜欢。”
“烟二公子对你也很好是吗？”
如云烟的问题来的奇奇怪怪的，秋雨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能按照心中所想回答：“二哥对我也好。”
“那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对。”
如云烟长长地“嗯”了一声，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眼眸垂向时书面，继续不咸不淡地问道：“那时景对你好吗？”
秋雨一愣，身体几乎是僵硬的。
她的眼睛中闪烁着惊讶，似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如云烟的脸，四处乱飘着。
时景……对她的确是好的吧？
他救了她，担心着她怕雷声，陪她玩了一晚上骰子，抹去过她的泪水，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看尽人间烟火，天上云彩，也让她气急败坏，追着他打，嘲笑她的弱小。
危难时刻又用命保护着她的命。
好半饷，如云烟才听到秋雨那如蚊轻喃的一声“嗯”。
那脸轻轻一瞥，已经是不经意地红了起来，如喝了酒般醉人。
如云烟笑的别有深意，继续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秋雨震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云烟也不逼她：“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我的人生已有目标，就算中间心猿意马了也会回归正途，而不是一偏再偏，人没办法一心两用。”
假设她答应了烟行云，未来的日子是什么？
烟府高楼锁清秋，只有烟行云一独子，要的是一位贤惠能干的女主人来掌管大小事务，繁衍香火，而人一旦被柴米油盐锁住了人生，她就不得不放弃那坚持了十余年的理想，选择自己厌恶的事情。
所以说幻想可以有，美好也可以有，但是面对现实的时候就要及时脱离，不可沉沦。
要怪就怪她早已将心分给了世人，无法给烟行云更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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