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是被一场噩梦吓醒的。
梦里，她看见竹不归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服，上头绣了金龙，温柔蜜笑，那样俊雅，来问她好不好看。
她只是以为他要娶新娘子了，会娶她，可是同样欣喜地低头看自个儿身上的衣服，却只是普普通通的粉色襦裙，娇俏的很。
唢呐喇叭的声音突如其来，她猛地抬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缓缓而来，无数人围观，皆是满脸笑意，夸赞着这门婚事天造地设。
那顶龙凤花轿停在竹不归面前，门帘之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等待着新郎官的采撷。
漂亮的新娘子是别人，不是她。
她一下便醒了，厚厚地帷帐盖了一层又一层，外头的炉火又起，新的碳散发着膨膨热气，让她出了一身汗。
原来只是梦，好真实的梦。
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回到现实也同样难办。
她已经许久没有再回这个屋子睡觉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让人觉得梦一场。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她跟时景，目光移到他们两个相同的面具上，平日里总是温柔体贴他，秋雨第一次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旁的情绪。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里头那些潺潺流水全部消失殆尽，整个面部都紧绷着，有几分吓人，她紧张地唤了他一声，情况才稍稍好转。
她默默地将面具藏在了身后，觉着这是让他不开心的原因，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举动引来了竹不归更多的不满。
时景又什么都不说，当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来替朋友庆祝生辰罢了。
可是竹不归站在那儿站了多久呢？会不会连前面时景快要亲到她的样子也瞧去了。
真是喝酒误事，以后再也不喝了！
秋雨在被窝里像一条虫子似的翻来覆去，最后不得不爬起来，甩了甩脑袋。
竹不归没有对她发火，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平静下来了，淡淡地说一句“走了”便转身离开了，只有她屁颠屁颠赶紧跟上去。
比起他生气，秋雨更害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回到屋子，她手足无措地低着头站在屋内，像个等待着家长惩罚的小孩，然而竹不归只是喊人打了热水来放在那儿，任由她洗不洗，他就去书房待着了。
彼此都不打扰谁。
脚踩在温暖柔和的地毯上，穿着单薄的里衣也不觉得有多冷，房内有些暗，起了烛火，外屋他的床铺整洁如新，不知是早起了还是一夜未眠。
她这次醒得早，热水没有打来。
只有书房的光亮让人觉着刺眼，秋雨悄悄走过去，躲在门帘帷帐后观察着。
桌上一片凌乱，白纸黑字鬼画符，书籍散落在地上也不闻不问，不知道他昨晚上干了些什么，完全不像是素日里那个嗜书如命，爱干净整洁的他。
他一直都很规矩的，可如今却是靠在座椅上，双手里握着个锦盒，细细摸索着，双眼低垂，瞧不见什么情绪，看样子似乎是一夜未眠。
秋雨心里一阵难受，想要去安抚他，却又不敢上前。
想认错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她靠在门框后，手里揪紧了衣裙，思考着该怎么办。
外头几个人影闪动，婢女端来早膳热水，轻轻敲门：“竹公子可起身了？”
秋雨被吓了一跳，听见竹不归起身应了一声：“进来吧。”
慌乱地想要离开，没看清前面就转身，“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撞得哀叫一声，捂着额头蹲在地上，感觉脑袋闷闷的，片刻之后才感觉到额头鼻子一阵发疼。
“什么人？”竹不归闻声从书房里出来。
外头的婢女已经推门进来，顺着规矩摆放着手里的东西，物品的碰撞声徐徐传来。
竹不归看着蹲在地上的秋雨，小巧玲珑的身子缩在了一块，让人心生爱怜，尤其是她用着那可怜兮兮的秋水眸子看着你，泪水在里头打着转儿，垂染若滴，额头鼻子通红一片，我见犹怜。
再如何生气，心中也会忍不住想要去护着她。
“五哥……疼……”秋雨憋着嘴，奶声奶气地喊他。
叫的人心都化了。
竹不归叹了一口气，眼见她鼻子里流了血出来，皱着眉头拉她起身：“抬起下巴，不然血越流越多了。”
“哦……”
看不见前方的路，竹不归便紧紧牵着她，熟悉的安全感笼罩着全身，秋雨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甜。
替她看了看被撞到的地方，只是肿了些，没什么其他大碍，鼻血也很快止住了，竹不归为她洗漱擦脸，就像以前一样，像一位父亲也像一位兄长。
秋雨又恐慌起来，只因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笑容，就那样淡淡的，像是在擦拭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可视若珍宝，也可以随时摔碎。
又有婢女前来，形形色色好几位，手里还拿着各色的礼物。
“竹公子，今日是秋雨姑娘的生辰，这是太守公子们送来的礼物，可要放这儿还是……？”
“放这儿下去吧。”竹不归摁着秋雨坐在镜前，打开那些首饰盒子仔细挑着，头也不回。
“是。”
物品被整整齐齐放在桌上，透过镜子，秋雨从未见过那么多礼物，竟然全部都是给她的。
竹不归没问秋雨要梳什么发髻，也不问她戴什么首饰，就连拿来的衣服颜色也是他自行挑选，完全不过问秋雨的意见。
冷漠的像是个陌生人。
秋雨坐立不安。
他……到底怎么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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