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
长亭非亭，只是这座围城内一处休闲之所，拉门白纸，一片雪白，风炉熏笼，大裘貂绒，大开之像，雪天冰地，美人红梅，花树堆雪，娇羞含银，尽入眼帘。
三位上了年纪的人难得雅致一番，也不唤那些小年轻们来一块儿吃早饭，只是老年人聚会，一块下棋。
年轻人不管老人，老人也不管年轻人。
不是不想管，只是那些套路弄来弄去也就那些样子罢了，都是他们玩剩下的，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太守倒是看得开。”竹未池坐在一旁喝茶，看着棋局上的厮杀场面。
夏今虽是个武将，倒也会几分风雅。
风雪漫过长廊木板，逐渐堆积，被侍女们轻轻扫去，留下一片水渍。
烟渡手持黑子，又滑入掌心，在其中摸索：“看不开又能怎样，生与死都经历过了，难不成我还能执着于这些儿女私情？”
“也是，既然是私情，重要的还是一个‘私’字，我们也不便于掺和。”竹未池点点头。
外头的仆人低着头，拿着扫帚铲子清理着厚厚的积雪，然后用小推车一辆一辆运出去，清理出一条道路来供人欣赏这万般美景。
一盘棋有的时候要下个一天一夜，长久的博弈，谁不愿认输，没完没了。
人心需静。
好不容易下了一子，烟渡开口问道：“夏都尉，语冰对行雨可还念念不忘？”
“太守你方才还说不管这些儿女私情的。”
“问问还是可以的，只是不插手罢了。”烟渡笑道。
竹未池也投了好奇的目光而来。
夏今沉默了会，回想着昨晚的情形，两人完全没有半点交集，话也不说一句，哪怕是礼貌的敬酒问候都没一个。
只怕是没那么快，一份感情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尤其是得不到的感情。
见夏今久久不答话，烟渡还摆出颇为惋惜的一副模样：“其实我还是很看好行雨和语冰的，你看门当户对，语冰又是真心喜欢行雨，将来一定会对她好，也不知道行雨怎么想的，偏偏喜欢上时景那小子。”
“三姑娘不喜欢犬子，就像时景不喜欢三姑娘一样，都是喜欢那些得不到的。”夏今回道，顿了顿，继续说道，“语冰累了，给他一点时间，也给三姑娘一点时间罢。”
烟渡只想叹息。
他可是还想着早日抱个大胖孙子，可如今烟行雨脸毁了，心上人又不对她上心，烟行云那身子骨不见好，大儿子估计着也再无生还希望了。
“话说……”烟渡瞧向闭眼冥想的竹未池，“你家那外孙女可真是个风流人才，行云对她倒是有些意思。”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想结亲家！
竹未池未睁眼，手捧着茶杯，微微笑着：“诶，太守你可别忘记了你自个儿说的话，不掺和孩子们的事情，二公子对云烟或许有意，可是云烟是个什么态度我这老头子也摸不清。”
若是两情相悦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若是一厢情愿，那么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外孙女受委屈。
就像她小时候，天真地发誓要仁心救人心，仁术救人身，若不可为，宁肯青灯古佛常伴。
这下烟行雨和夏语冰没得看头，烟行云和如云烟又摸不清，还能剩下谁？
竹不归、秋雨、时景。
这群年轻人就没几个省心的，但这三个一定是最不省心的。
不过，烟渡担心的可不仅仅是儿女情长：“这次回绝了各方势力的邀约，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尤其朝廷和关外那些同样忍受着鼠疫的国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来。”
“没有办法一直推吧？”竹未池睁开眼睛，收敛笑意。
夏今聚精会神地下着棋，完全没有因为烟渡是太守而退让三分，已然连吃烟渡数子，攻城破敌。
烟渡倒也不在乎这必输的局面：“朝廷那些手段，你不知晓我还不知晓么，大抵是不会善罢甘休。”
得不到，便毁之。
“麻烦。”竹未池呼了一口气。
“找个机会你再跟从止谈谈，这可不仅仅关乎他一人。”
竹未池轻轻应了声。
太阳日高起，飘雪彻底消失不见，路面也被侍从们清理了出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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