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请容许我为你介绍，不，确认我们初次契约的相关情报，我的大小姐……”
“你你你你你——你这个水母脑袋的单细胞暴君！赶快给我滚出去！现在！马上！”
“嗯？不是你想要了解这些情报的吗？古语说，知己知彼百战……”
“你爱去哪里百战都好但是请你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闯进来！”
仅穿了单薄丝质睡衣的我，并非担心自己上身的肌肤会有多少程度的暴露，而是因为没有如白天那样戴上伪乳，胸部的不协调丝毫无法得到隐藏，因而现在只能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最让我恼火的，这个脑袋突然坏掉的暴君毫无礼节地闯进我的卧室也就罢了，居然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摆出了死活不肯离开的无赖架势：
“别那么说，我只是认为你有知晓这一切的必要而已，为难的话，你只要听我说就好。”
“……哼！”
只要不强行掀开被子或是硬拉我坐起来，万事还可以商量……我不大情愿地从被子里探出右耳，暴君也心领神会地跟了下去：
“首先是我们的目的地——‘贤王’，当然这不过是个代号，领地的真名叫做‘亚格维洛’，三百年前，支配东方大陆的王国名叫‘海尔米兰’，在与当时的西方王国‘赫兰德’的战争中，被任命为亚格维洛领主的人物名叫洛伊德·格兰达尔，由于其真实身份是海尔米兰王族的旁系王位继承人，加上他本人的杰出才能，拥有‘贤王’的尊称。”
“……算是个不俗的人物。”
隔着被子，我的话音连我自己也听不清楚，而暴君却似乎能听得一字不差：
“能够和当时被赞誉为‘白银之月’的瑟希莉娅女王同列被记录在史书上的人物，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如果记得没错，在亚格维洛领，还能到处看到他的画像。顺便一提，他的妻子茜露·菲琳雯·格兰达尔，可是赫赫有名的大魔法师。”
“我听过这个名字，传说中的大魔法师‘布伦修德’，无论是在哪个魔法体系，都是受到传诵的人物。”
一触及到所熟知的领域，我的整个脑袋就不自觉地钻出了被窝：
“和远古时代的大魔法师‘赛琳’平起平坐，几乎是千年才能诞生的‘布伦修德’，过去只在书本上听闻过名字的伟大先人，想不到能去她所在的领地瞻仰遗迹，真是意外收获！”
“这么说来，你的实力比不上她？”
“当然了，毕竟我和‘布伦修德’的距离还望不到边！先不说这些，关于那位‘贤王’你还了解多少？”
“这个啊——真是抱歉，因为我从来就不怎么喜欢看书，所以就只了解得那么肤浅了。”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那么，其他人呢？‘冰琉璃’和‘黑狮子’呢？”
“所谓的‘黑狮子’，是亚格维洛的现任领主艾尔沃·扎格男爵，他的军旗是黑色狮子图案。传闻他谋杀了前任领主才获得了今天的地位，至于是政见不合还是单纯的仇杀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说来，他算是个坏人？”
“该怎么说呢……好像也没做过多少坏事吧？当然，因为他是东方王国的臣民，我确实说不上有多少了解。”
“还真是个不可靠的君王——别总是让我重复这句话！这么说来，剩下的那位‘冰琉璃’就是这次契约的雇主吗？”
“……是啊。”
嗓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还交杂着若有若无的犹豫和动摇，虽然只是一瞬而逝，也无法瞒过我的耳朵。偷偷地把目光投向对方，目之所及的果然是一张写有几分“惶恐”的脸，如此反应让我都大出意料：
“为什么你不说话了？该不会是遇到鬼了？”
“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
“犹犹豫豫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只不过是想要考虑考虑而已……说实话，那个人和我还真的有些特别的关系。”
“哪个人？”
对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扭扭捏捏起来？真不像是暴君该有的形象：
“当然是‘冰琉璃’本人……她的名字叫做蕾温·路德，是被谋杀的亚格维洛前任领主的妻子，不过在她结婚之前……也算是和我有过婚约的。”
“你的王妃不是八夜瞳吗？”
“所以最后没有结婚……虽然作为君主，有几个情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去死！”
管他有几个情人，都和我没有关系吧？不过不知怎么，心里就是有一团似乎是嫉妒的混沌作祟，让我的心情急转直下——
这或许就是八夜瞳的灵魂在影响我？真是让我头痛之余又多了几分难堪：
“也就是说，这次可以和过去的情人重逢了？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啊！可喜可贺！”
“请你不要对我冷嘲热讽的，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结束了！只不过没想到她会远嫁东方王国……这也算是个人的自由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没想到我们第一次的契约就不算是那么愉快……你的意思怎样？”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难道还要中途反悔吗？顺便一问，那位雇主的身材怎样？”
“……嗯？”
“我是为了什么才向你低声下气的？如果身材不合格，就失去了吸收灵魂的价值，这次的契约当然也就要取消了，你该不会忘了这一点？”
“这一点——我还真是不清楚，分别了快有十年，谁能想象出她现在是怎样的身材？不过在十年以前，除了你最关心的‘那个地方’，都算得上是个美人吧！”
“是吗？那样就足够了——暂且。”
暴君的口气明显变得不怎么痛快，看样子那位蕾温夫人还真是碰触到了他内心的薄弱之处。一直以来，在这位不知礼节不知疲倦更不知恐惧的暴君身上，我从未嗅出“薄弱”这个词的气息，今天算是小小地开了个眼界，然而相比起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就算是给他一点教训，我也不打算留几分情面：
“那么，到了最后的时刻，你该不会来阻拦我吧？”
“你说……阻拦？”
“契约完成之后我就会吸收她的灵魂，换句话说她就会死去，那个时候，你该不会因为心软而碍事吧？丑话说在前头，这一点我可是不会向你退让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突然之间就因为沉默而冷场了——这当然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这家伙那么痛快就答应，我反而就要怀疑他动机不良，所以接下来几分钟的尴尬反而让我有些安心，直到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
“只要她本人……不反对。”
“我也希望她能谨慎考虑，毕竟复仇这种事并非只有我们才能做到。”
硬是把之后的一句“也并非要以灵魂为代价”咽了回去，只是担心暴君会顺水推舟，临时取消这来之不易的契约。对我来说，蕾温是何许人物，和暴君又怎样的关系，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唯一之中的唯一就是完成契约完成契约完成契约——
对区区人类来说，生命和灵魂的意义究竟有着几分价值？
如此这般地在心里感叹诸多，在提到蕾温的名字之后就恍惚游离的暴君出其不意地“喝啊”了一声，把我从幻惑的迷境里强行拉了回来，好不容易压下惊惶想要问个明白，无礼之徒却无视我的怒火，打着大大的哈欠，伸展着双臂“哗啦哗啦”地站起身子：
“该说的就说到这里——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你认为我这个样子还能出去吗？”
舒展个筋骨都这么惊天动地，还以为他又想要发表怎样的鸿篇大论，结果竟然吐出这种冒冒失失的鬼话，如果武器就在身边，真想要朝他脑袋轰上一击——然而他的鬼话竟然没完没了：
“那么就把酒拿到这个房间里来吧？”
“喂——！”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用‘血玫瑰’如何？那是曾经的奇尔尼诺王室用来庆祝胜利的美酒，可惜就连我也从没有品尝过它的滋味啊。”
“也就是说，你成为君王之后，根本就和‘胜利’没有过任何的缘分啊！”
真是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至少也不会败坏我的兴致，何况——
“‘冰琉璃’和‘血玫瑰’？‘缘分’这种东西真是无处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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